相较于姜导在国外拍摄的聚焦,扎根在农村的张导,确确实实拍的是一部主旋律的片子。
但现实环境是,即便是主旋律的片子,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拍出真实,拍出特点。
即便他那个坑爹的老板,在国外舒舒服服的吃着山珍海味,过着像神仙一样逍遥的日子。
但是说句不好听的。
人家再怎么着也给了他机会不是
话说他所拍摄的这部《聚焦》,整个剧本其实很完美,就光从已经拍摄完的情节上来说。
刚开始出现的女主人公沙鸥,骂那些乡亲们是刁民,说他们不懂得尊重别人,这其实就是很现实的一个点。
有时候城市和乡村之间的矛盾其实很容易被摆在明面上。
这种事情出现之后。
乡村和城市的矛盾由此展开了一系列的波折,这里面就有村里人去城里打工,然后被人歧视瞧不起,他们迫切的想走出村子,但出去之后只能从事最低级的工作。
出去挣不了多少钱,反倒是要看人白眼。
那既然这样的话。
他们就想在自己的老家看能不能做点生意,就算是在家里,可能不如自己所心目当中所设想的那种生活,但至少也不用受人的气不是?
可是这帮人说白了,压根就没什么文化。
贸然去搞什么投资养殖之类的,什么东西也不懂,赔钱的几率很大,这赔了钱之后就越发不想赚钱了,日子越过越差,生活越来越糟糕,时间一长整个人也就崩溃了。
要知道,在农村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多不胜数,也就是因为他们贸然去投资,所以很多行业有可能直接被挤崩溃。
就比如说最近一段时间苹果的价格特别特别高,然后这帮人一股脑的全部去种苹果。
那整个市场就会被破坏掉,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他们村,他们这个县的苹果市场。
如果因为农民大量种植苹果,把苹果的价格拉下来,整个市场瞬间发生混乱,一下子被搞坏的话,那上级部门辛辛苦苦搞的农产品扶持,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说起来这部电影的价值,其实远远比他们刚开始的时候,想象的更大。
……
躺在病床上的刘泉生想爬起来,这都已经大半天时间了,他憋坏了,想去上个厕所。
但他确实被打的很惨。
身上各个地方都是伤,疼痛难忍之下,有时候手都伸不直,看起来很凄惨。
“你这是干什么呀?刘书记,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我帮你!”
沙鸥急呼呼的走了进来。
“嗯,沙鸥同志,是这样啊,我想去上个厕所,你看能不能帮我找个护工啥的?”
刘泉生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尴尬。
沙鸥被弄了个大红脸,点了点头就赶忙出去了。过了没多久,她就找了个护工回来。
“说好的啊,一天50块钱,不讲价,我这大老远的从家里出来,把家里的地都扔下了,可得多赚点钱,要不然一家老小到时候都喝西北风去了。”
这丫头找的护工,是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人进来的时候,嘴里还在碎碎念呢。
“哎,老乡你是哪个村的?”刘泉生身为书记,其本身的身份挺厉害。
人大毕业之后他就保研了。
紧跟着研究生毕业之后成为了一名选调生,然后这一次啊,其实本来按照逻辑来说,他是去镇里挂职当副书记的。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前途无量。
过上个一两年,只要他不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几乎直接就能够到县里任职。
然后一路青云直上,那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也是因为这事。
镇上的书记才对他另眼相看。
“我是碗东村的。”这男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口音,看样子似乎是到大城市闯荡过的人,说话做事,虽然有些啰嗦,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碗东村的?”刘泉生点了点头,却是有些疑惑的问:“不过我听说你们那不是已经基本摆脱贫困了吗?就连贫困村的帽子都已经摘了,你怎么还出来干活呢?”
“嗨,别提了。”男人有些无奈地甩了甩脑袋:“我们那说白了,也就是咬着牙摘了贫困村的帽子。这前两年,我们村的果树养殖,经济效益确实不错。但是最近这一两年因为市场的变动然后一下子就不行了。”
“那你们村怎么打算的?”
“还能有什么打算啊?书记说了我们村产业结构和模式太过单一,就算摆脱了贫困,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也没办法挣大钱,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水果的价格今年实在是太低了,就算是扔着,也真的比卖了强,毕竟那么多果树,你得请人工吧,这人工和我们的付出努力加起来,都还不如我去外面打工挣的钱多,你说说我要真这么做的话,那我是不是真成个蠢货了?”
“看来确实是产业结构太过单一,所以引起的问题,只要稍微有点市场风险,就极有可能再次返贫,那你们村的书记是怎么打算的?”
这个时候的刘泉生,其实就已经算是在请教问题了。
“还能有什么打算的,我们书记本来的想法是再次发展其他产业扩展我们村的应对危机的一个能力,但是你也知道乡亲们赚了钱之后买各种东西,手头上的钱根本就没留多少,现如今村支书再一次吆喝着要他们把钱掏出来,大伙肯定不愿意把到手的钱掏出来,这件事情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那你们家呢?也不支持书记开发别的产业?”
“哪能啊,书记对我们家不错,刚开始来的时候,他的那个办公场所还没有修好的时候,就是在我们家住过的。
然后他本来说要发展第2个产业的时候,我们家和几十个家庭也确实掏了钱,但是你知道产业这个东西嘛,它不可能一帆风顺,也不可能投资之后就马上能见效益,所以一时半会看拿不到钱,村子里的那些人,也就不愿意掏钱了。”
说到这里,中年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哼,不付出汗水和努力,哪里有可能成功?小孩子都懂道理,那群人却装啥不懂,真的是活该穷……”沙鸥气呼呼的说了一句。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道理谁都懂,但我们也有自己的担忧,毕竟赚钱不容易。这好不容易稍微赚了点钱,要是赔进去的话怎么办?”
想到这儿,中年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说:“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们书记的第二次投资,最终是以失败告终的。
那个时候我们村的那些人都在背后说,我们脑子被驴踢了,才想着和他去创业,最后失败了一事无成。
但其实只有我知道。
书记带我们脱贫致富,最后失败的时候,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闷酒,那段时间他整个人消瘦的很,我们本来想上去安慰,但是我们村的扶贫队长最后还是把我们叫了出去……”
中年人的话,仿佛在刘泉生面前构思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身影。
这个身影看上去虽然不高大,但却足够优秀。
说起来能够被派到贫困偏远的地区充当村支书的人,又有几个是真的什么也不懂得人呢?
但是这帮人即便是在生活当中受到打磨,内心深处无比痛苦,他们也不能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
因为他们是脱贫攻坚战斗当中,充当在第1线的英雄,他们是真正值得受人尊敬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他们的生活即便过得特别的差,他们的日子即便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困顿的生活当中。
他们也依旧坚定不移的往前冲。
“其实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们书记是一个特别骄傲的人,刚开始来这儿的时候,乡亲们不相信他,而且也不愿意让娃娃去上学,他就一个劲儿的去我们这些人的家里面。
就在那守着。”
“他也不跟我们说上学的好处,因为他知道我们寝室已经在很多次听过这些话了。
他一门心思地说,他会和上面申请资金,也会让娃娃们在学习的过程当中尽量不依靠家里的钱,但是就算这样,我们村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这么做。”
“为什么不愿意啊?难道他们不知道孩子们上了学之后以后才能走出大海山,才能去追求自己的好的生活吗?”
从省里来的沙鸥。
这个时候是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那帮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心思了,他觉得有些神奇,甚至觉得有些无可奈何,难道这帮乡亲们真的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人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的扶贫力度到底应该调整到什么程度才能适合他们的工作呢?
“这个你们不知道。其实我们村有很多人不愿意放孩子去学习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孩子去学习之后家里就缺少了一份劳动力,这平时养牛放羊的工作就没人去干了,而且孩子学习的话就算不用交报名费,凭是什么学杂费啊,伙食费啊,肯定都是要给学校交的,这一点上头肯定是只能补助,而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抹去的。”
“除此之外,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个小地方,真的太穷了。甚至穷到一个家庭,有一个大学生走出去之后,他就不愿意回来的情况,我们也没必要抱怨,孩子出了山村之后还愿意回来帮助我们这个地方,毕竟我们确实太穷了,但是你想想看,这么多人努力在一起,把一个孩子送出去,然后到时候家里为他借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供他上学,可是走了之后就不回来,这样的事情对我们这个孙子来说,打击也确实太大了……”
“怎么会这样?那些上了大学的孩子不会回来报效家乡吗?”
沙鸥也不是什么想当然的小记者。
她当然知道。
这种破事儿是有可能出现的。
可是不是说乡村的孩子都是很质朴,很淳朴的人吗?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们这实在是太穷了,确实也没能力让孩子们留下来陪我们一起受苦。”中年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很多家庭,哪怕是知道孩子们学习之后有可能走出大山,但为了家里考虑他们,只能把孩子们放在自己身前,不让他们去学习,不让他们去读书。”
“这样也太残忍了吧,孩子拥有学习知识的能力和本事,他们也拥有这样的权利。
那些人这么做,那是侵犯了孩子们的权益,不行,这件事情我必须往上面反映,要不然这样的风气制止不住孩子们就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