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这话,林维奇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那几个女工,又看了眼胡万里,心里不由暗自嘀咕,这也能算个事?县尊该不会是找茬子要他孝敬吧?略一愣神,他便赶紧笑着吩咐道:“没听到县尊大人的话,快,快让她们起来。”
到这时,那几个女工才知道这知县老爷是为她们几个抱不平的,忙转过身来磕头,却是不敢说话,这一转过身来,胡万里才见几个女工一脸污秽,却难掩脸上的稚嫩,看来也不过是十四五岁间,当下便道:“都起身,一边站着。”
待的几个女工怯怯的起身,他才看向林维奇道:“这些是你家的丫鬟,雇工人还是短工身份?”
“回老父母,都是雇工人。”林维奇忙陪着笑脸回道。
“不论是丫鬟还是雇工人,都不能如此羞辱虐待?”胡万里白了他一眼,才道:“你也是一方绅衿,难道连宽严相济的道理都不懂?”
“老父母训诲的是,草民一定铭记于心。”林维奇忙陪着笑道,心里却只想赶紧的请他进屋,当街被训斥,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下他便接着道:“还请老父母移步堂内。”
“晚间不便叨扰。”胡万里说道:“漳州织坊不少,织工亦非少数,身为织坊大户,林员外对虐待羞辱织工之事可不能掉以轻心,事关风俗教化、地方靖宁,本官也不敢轻忽,这几rì林员外将漳州城的织坊、织工统计一下,呈报上来。”
事关风俗教化、地方靖宁?林维奇不由暗自腹诽,不就是当街罚跪几个女工,有那么夸张嘛,心里腹诽,嘴里却是一迭声的道:“是是是,草民马上就遣人统计。”
胡万里点了点头,才吩咐道:“伍子顺将这几个女工名字记下,过几rì来回访,看看有无被额外虐待。”
这事还没完没了了?林维奇顿觉一阵头大,忙陪着笑脸,道:“老父母放心,草民必定谨记训诲,断不会再虐待织工。”
“那就好。”胡万里说着便迈动步子,道:“回府。”
“草民恭送县尊大人。”
眼见胡万里去远,林维奇才长松了一口气,早就听闻这位县尊大人爱微服私访,果然是名不虚传,今儿算是倒足了眉头,不知这事要多少银子才能摆的平,想到胡万里竟然绝口不提被冲撞一事,他心里更是直打鼓,返身进了大门,他才吩咐道:“将那多嘴的工头打一顿板子,逐出去。”
东门金,南门银,西门马屎,北门苍蝇,这句话道尽了漳州城的布局,东门、南门自古街市繁华,生意兴隆,流金溢银,北门为牲畜放牧、交易之处,蝇虫飞舞。
胡万里如今底气十足,自然要择一开阔之地修建农学院,东西门街市繁华,自然没有可能,西门则是驻军之地,他也惹不起,唯有北门一带最为理想了,早堂之后,他便在主薄赵德友的陪同下来到北门一带选址。
大办rì功夫,走遍了北门一带,胡万里也没能确定下来,见这情形,赵德友便试探着道:“大人,能否考虑建在城外?西门出城不远便有一块好地方,有山有水,建立农学院甚为适宜。”
出城?农学院建在城外?胡万里不由眉头一皱,城外能有保障吗?他可不想农学院rì后毁于战火,不过,倒是可以考虑将农学院分为两部,一部在城外,一部在城内,如此则可兼得。
正待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一名衙役匆匆赶上前,躬身禀报道:“禀大老爷,按察司副使张大人、布政司右参议陈大人、儒学提学副使何大人前来漳州巡视,府台顾大人在‘漳芝楼’为三位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便服赴宴。”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一愣,这阵容一看便知是省里几位大员派人来协助他推广北方官话,筹建农学院的,甚至是整治驿站弊端也有份,省里的大员难不成就不顾忌农学院与月港的冲突?
微微一怔,他才吩咐道:“回衙。”
府前街,‘漳芝楼’后院一间大厅里,知府顾显仁心事重重的喝着茶,等候着胡万里的到来,省里派这几位官员下来,明摆着是分功来的,既然出了人,那自然也会出钱,否则就分不到功劳,这令他有些郁闷,他着实未料想到省里的几位大员居然会丝毫不在意农学院会与月港有冲突。
要说那些个大
员想不到这层,那纯属扯淡,不用多想,他也知道那些个大员的想法,月港的事情,有龙溪知县胡万里,有他这个漳州知府在前面顶着,他们根本不cāo心,他们只想着捞足功劳升官或者是调离,船队的股份在,分红少不了他们那一份,尽快离开福建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道。
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有下人来报,“龙溪知县胡大人到了。”
顾显仁呷了口茶,才吩咐道:“遣人去请三位上官赴宴。”说完,他便起身迎了出去,出的厅堂走廊,便见胡万里一身月白长袍,手执一把折扇快步而来,小迎了两步,他才站定,笑道:“听闻长青在北门踏勘选址,可曾定了下来?”
胡万里微微一揖,才笑道:“哪能如此快,倒是有劳义安兄久候了。”
顾显仁拱手还了一揖,道:“去厅堂坐,那里yīn凉。”
两人一前一后就了厅堂,落座后,顾显仁便道:“长青呆会多套套他们底细,听听他们是何章程。”
胡万里微微笑道:“那是自然,分功小弟不计较,但却不能便宜了,咱们买卖公平,一分钱一分功。”说着,他又接着道:“农学院选址修建,义安兄可不能袖手旁观,小弟不谙于此道,闹出笑话可就不美了。”
胡万里这是想让他也在农学院一事中分些功劳,这层意思,顾显仁自然一听就懂,当下他便微笑着道:“那么多人虎视眈眈,为兄就不去凑那热闹了,整治驿站弊端之事是得罪人的差事,他们未必会全力协助,有这份功劳,为兄就知足了。”
“也好。”胡万里点了点头,道:“僧多粥少,反而不显,有义安兄臂助,驿站整治小弟也能轻松不少。”
两人闲聊一阵,便闻报福建布政司右参议陈东潞、按察司副使张季才、儒学提学副使何励盛三人到了,两人忙起身迎了出去,因皆是身着便服,也就省却了官场上的繁文缛节,胡万里官位最低,自然清楚他们便服相见是为了照顾他的情面。
五人一番介绍见礼寒暄之后便入了厅堂,入席排座又是一番推让,最后却是将知府顾显仁推坐了首席,胡万里自然是忝居未席,落座之后,张季才便含笑道:“自胡大人出任龙溪知县以来,漳州便成朝野瞩目之地,整治驿站弊端,建农学院,试行推广北方官话,桩桩件件皆是利国利民,上惠朝廷下泽百姓之善举,福建合省官员皆是与有荣焉。”
长着一张国字脸,留着短须的布政司右参议陈东潞亦附和着道:“胡大人年少登科,学识渊博,见识不凡,胆识过人,出任龙溪知县,既是龙溪百姓之福,亦是福建官员之福。”
胡万里瞥了一眼知府顾显仁,含笑道:“未学后进,岂敢当诸位大人如此谬赞。”
“胡大人无须自谦。”张季才含笑道:“此番我等巡视漳州,还要多多仰仗胡大人。”
“张大人这话,下官如何敢当?”胡万里忙谦逊着道。
“不知诸位上官此番在漳州要停留多长时间?”顾显仁含笑道:“下官也好妥为安排。”
陈东潞看了他一眼,才含笑道:“筹建农学院,推广北方官话,实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右布政使钱大人,按察使范大人对此亦分外重视,特地令在下三人前来全力协助胡大人办差,事关胡大人前程,事关福建之脸面,福建上下,自当同心协力,将差事办的四面光,八面净,以图上下欢心,皆大欢喜。”
胡万里看了三人一眼,微微笑道:“诸位大人如此关爱体恤,下官实是受宠若惊,不过,整治驿站弊端,建农学院,推广北方官话,这三份差事,皆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仅是出人,怕是难以上下欢心,皆大欢喜。”
“胡大人放心。”陈东潞笑道:“如今没银子能办什么差事,筹建农学院,推广北方官话,福建上下,必然是要人出人,要钱出钱。”
张季才却是微笑着道:“不过,有一件事,还请胡大人多加留意,农学院虽然地位超然,却也及不上国子监,皇上虽未明定规模大小,却也不能妄与国子监攀比,再则,农学院一旦建成,必然吸纳四方士子,漳州龙溪之繁荣亦将随之远播,正所谓树大招风,此事亦不得不防,有鉴于此,筹建农学院不可一味求大求全,还是jīng巧细致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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