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懿欢大力挣扎着,但力气悬殊之下,她还是被男人轻而易举拖进车内。
“你想逃到哪里去呢?”
他的云山雀,竟然想从掌中飞走。
这怎么可以呢?
他要为她打造一只最最坚固的囚笼,让她在里面快乐地歌唱。
花懿欢的泪刹那间涌出来。
从天堂到地狱的体验,也不过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无望的少女在他怀中,好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裴暮予轻而柔地伸出手,拨开她精心伪装的刘海,露出那熟悉的眉眼。
她的眼睛忽闪忽闪,长睫上还挂着泪,好像一只惧怕的蝴蝶。
他忽然不着边际地想,还好当时,没有拿她去喂那条恶蛟。
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花懿欢的恐惧,忽然淡淡开口,仿佛瞧出了她的心思:“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闻言,花懿欢的身子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他永远是这样,不会从一开始就将她踩入地狱,而是让她做那些自以为很有希望,实则根本是无谓地挣扎,最后,再亲手,把她以为的那些美丽梦境,一点点撕碎。
情绪大起大落之下,花懿欢终于昏倒过去,男人淡淡地看着怀中的少女,夜里温度稍凉,他拿起一旁的毯子给她裹上。
“少主,还逃走了一个丫鬟,是一直侍候她的。”
裴暮予望着怀中安静的少女,淡淡开口道,“跟上他们。”
他倒要看看,她这次,又想要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花懿欢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周遭是一片黑暗。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下是柔软的床,她下意识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四周,可竟没有任何光透进来。
她撑着胳膊起了身,忽然一旁传来男人的嗓音,“你醒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满室的烛火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明叫花懿欢微微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如今,置身于一个黄金笼子中。
一个巨大而奢靡的,足足有一间屋子那样大的,黄金笼。
这其中,只有她个裴暮予两个人。
“你这是做什么?”
是对她逃走的惩罚吗?
裴暮予只是静静将她望着,他这样的眼神,赤|裸的,满满的占有欲,好像在打量他的所有物一样,花懿欢被他看得心中发毛。
她下意识想躲到床里,可没等她挪动一下,男人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陌生的触感叫她微微一颤,“别碰……我……”
连呵斥听起来,都像嘤咛。
“不听话的后果,就是这样。”
他说着,五指慢慢收紧。
花懿欢咬着唇,想试图抗拒这样陌生而凌乱的感觉,听他这样说,一时难以置信地抬眼望他,“疯子!”
她又气又怒。
裴暮予的目光无声掠过她的唇畔,“随你怎么想。”
最终,花懿欢还是被他关在了这里,他也只是偶尔过来,一日三餐,都有人来给她送精美的饭菜。
在这里,花懿欢没有人可以说话,送饭的人似乎得了裴暮予的嘱咐,断不会同她交谈,而唯一能说话的裴暮予,花懿欢却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
这样的日子,她快要疯掉了。
与此同时,花懿欢觉察到自己的身体机能似乎开始下降,她的精力不再旺盛,而是变得有些嗜睡。
这种从表面上看,似乎是一种坏事,可实际上,还是有好处的,嗜睡的好处就是让她在这样无聊的日子里,可以靠睡觉打发时间,不然她会疯掉的。
裴暮予还是会来看她,只是后来她一直在睡觉,见过他的时候寥寥无几。
以至于花懿欢以为,他来的次数少了。
这里似乎不是潜夜门,因为此处不像潜夜门那样冷,花懿欢透过窗子,还能瞧见外头绿树的枝桠。
侍候她的下人,都是陌生的,她们除了不敢和她交谈之外,有时还会在廊下窃窃私语,她们以为她听不到,实则她是可以听到的。
她每日的乐子,就是偷偷听这些侍女们的小话。
这日也一样,她自柜子里拿出茶点,又将茶水摆在一旁,一边吃一边偷听,俨然将此当成酒楼茶馆,将外头说小话的侍女,当成了说书先生。
冰玉镯子心疼地看着自家小主人,因为一直不见天日,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白,几近透明一样脆弱,且整个人也越发瘦,衬得那双眼睛更大了些。
花懿欢拈起一块茶点,外厢侍女凑巧开始扎堆窃窃私语,花懿欢睁大眼睛,侧耳听着。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修真界发生一件大事。”侍女甲道。
“什么大事是你知道,我们不知道的?”
侍女乙的嗓音中透着些许的不服。
“我也是听我弟弟说的,我弟弟在那人麾下做事,那家的宗主重伤昏迷,宗中事务一直是他弟弟和弟媳在打理,宗主的弟弟性子软弱,实则大权都掌握在宗主弟媳虢夫人手中……”
花懿欢的手无意识攥紧了茶杯,这说的,正是她们家的事啊,莫不是卫岭成功了?
似乎觉察到在场无人应和,侍女甲顿了顿,又道,“这事你们没听说,之前有位世家大小姐逃婚的事,你们可听说了?”
这话一出,引来几人应和,“啊,此事我知道,当时还传得沸沸扬扬的,得知大小姐逃婚之后,那位老宗主气得亲自上门,据说在玄火宗住了几日,还将那位虢夫人的女儿给轻薄了,轻薄之后不肯娶,虢夫人气病了好几次,她家自以为瞒的紧,前阵子还想同咱们少门主说亲,其实私下不少人已经知道,如今她家那女儿,毁了清白,算是嫁不出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花懿欢捂着嘴,身子有些发抖,冰玉镯子心中一惊,小主人这是怎么了?
它忙放出灵识去查探,却发现,花懿欢是在笑,她不敢放声大笑,只敢捂着嘴巴偷偷地乐呵。
冰玉镯子白着急一场,转念一想也是,世上还有什么比让恶人自食恶果更叫人开心呢?
花懿欢笑出了泪花,还在笑,她一边流着泪,却一边牵起唇角的模样,叫冰玉镯子心疼不已,它知道,她是太委屈了,它一边心疼自家小主人,一边暗骂裴暮予不是人。
侍女茶话会的后续内容,花懿欢大致听了一下,果然和她想得不差,卫岭拿着令符,成功掣肘住了虢夫人母女,得到了玄火宗的掌家权。
她相信卫岭,他是个重诺的人,一定可以治好爹爹,管理好玄火宗。
这样想着,她渐渐露出一个真心实意地笑,她想,如今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她也该,和裴暮予做一个了结了,现在这个时候,正好呢。
暮色西沉之时,一封加急帖子被送到裴暮予的手中,他瞧着上头熟悉的印戳,蹙了蹙眉,褚家又搞什么幺蛾子。
裴暮予将帖子拆开,看了几眼,脸色越发阴沉。
他的云山雀,竟然出身褚家,他观她样貌举止,心知她出身不会低,但她通身没有丝毫修为,他便以为她同修真世家没什么关系,没成想,她竟是玄火宗褚家的女儿。
裴暮予面色阴沉不定,簌然,他掌心一凝,信纸登时碎如齑粉。
“不必理会。”他冷冷道。
但这封信纸,就好像是一个导火索,让他心中腾升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患得患失的陌生情绪。
他迫切想要见到花懿欢。
这样想着,他去了花懿欢的卧房之中,到了此刻,她的屋内依旧没有点灯,但不算特别黑,今夜月色正浓,内室之中,柔和月光照进来,衬得这座笼子,也有了几分旖旎意味。
少女乖巧地躺在床上,青丝沿着枕头,直垂下地,朦胧月光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浅浅的光纱,他忽然无端想起儿时在寺庙里见过的菩萨相。
神圣而纯洁。
他静静在她床前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送晚膳的领头侍女进来点灯,乍然瞧见裴暮予的身影,吓了一跳,忙福身道:“少主!”
她身后一众端着盘盏的侍女,也忙顿住步子,齐声唤道,“少主。”
裴暮予微微蹙眉,“安置吧。”
他话落,一众侍女有条不紊地动作起来,将菜上齐之后便悄然退下。
裴暮予回身去望,床上,花懿欢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对上裴暮予的视线,竟然开口打了声招呼,“你来啦。”
裴暮予一怔,他心道,定是睡得迷糊了。
不过,这是她被关在这里以来,对他说过的第三句话,这样想着,裴暮予还是微微颔首,开口含糊应了一声。
花懿欢下了床,瞧见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有些开心,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学会怎么给自己寻开心,能吃到好吃的,也是一大开心事。
这样想着,她十分自然地问道,“你用晚膳了吗?”
裴暮予一怔,他其实已经草草吃过了,但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他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花懿欢果然道,“那一起吃些吧。”
裴暮予落座之后,花懿欢开始给两人盛饭,边做这些,她还絮絮叨叨的对他道,“这道东坡肉,一定要吃,特别好吃……”
她说着顿了顿,“欸,我差点都忘了,这里是你的住处,你一定经常吃罢……”
裴暮予其实没吃过的,他对吃食上不怎么讲究,加之近来接管潜夜门越发忙碌,吃东西更是草草对付。
但他没有辩解,只是用长箸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入口中。
“嗯,很好吃。”他道。
花懿欢抿唇笑了一下,“太冷了,要喝点酒吗?”
还没等裴暮予应下,花懿欢已经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她定定地望着杯中的酒,忽然一口饮下。
再温和的酒,像她这样喝也不行,果然,花懿欢被呛住,狼狈地偏过头咳了起来。
裴暮予下意识伸手,想要帮她拍一拍后背,可犹豫之间,花懿欢已经止住了咳,转头望了过来。
裴暮予收回手,飞快地揉了一下鼻尖。
她被呛得鼻尖红红的,好像哭过一般,裴暮予的视线无声掠过她的脸颊。
映着暖色的烛火,她的脸色没有再那样惨白,而是染上了些柔和意味。
她忽然大着胆子,挪了一个位置,坐在了裴暮予的身侧。
少女身上的冷香若有若无地扫着鼻尖,裴暮予喉咙发紧,他的眼神越发幽深起来,“你又想弄出什么幺蛾子。”
花懿欢菱唇微启,“你别把我关在这里,这里太无聊了。”
“放你出去,你不跑吗?”
他忽然一笑,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
花懿欢没有躲。
只是她那处敏感,蓦然被他碰到,身上登时起了一股战栗,她咬着牙,不叫他察觉异样,“我不跑了,我一个人能逃到哪里去呢,就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啦,感谢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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