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我便听到了身后新发出的嘈杂声。
“贱人,都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要你不得好死!”
战斗开始至今还自信满满的国王,突然发了狂,随手捡起一把长剑,向王后砍去。
“不要!”拉姆上前意图挡住国王,奈何力气不够大,被国王一把推倒在地。
杰弗里被蜘蛛缠住,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国王的剑刺向王后。
利剑入腹,王后眼中的却不是满面狰狞的国王,而是从少时便一直追随着她的温柔目光。
“凯恩!”王后抱住帮他挡剑的凯恩侯爵。
侯爵顿了顿,强忍疼痛,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对方。本想说些什么,身体被第二剑再次刺中。
“啊!”王后悲痛地尖叫起来,看着侯爵从自己怀中滑落在地,赶紧跪在他的身边,将其抱在怀里。
“凯恩,凯恩。”她呼唤着,希望获得侯爵的回应。
侯爵仍是笑着不说话,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后,手便垂了下来。
“狗男女!”
听得国王叫骂,王后流着泪,抬头看向他,没有憎恨,没有悲痛,只是冷静地承受他贯胸一剑。
“母后!”拉姆悲痛地跑了过去。王后在儿子焦急的目光下缓缓闭上眼睛,与侯爵倒在一起。
“木刺!”索玛这才将目光从激战的罗瑞和戴斯身上移到王位旁,她赶紧念出魔咒阻止国王。
地下沉睡的种子经由魔法催动,快速生长,顶开地砖,刺穿厚实的玉石基座,长成十数棵满身尖刺的荆棘,将国王牢牢围困。
“母后!母后!”拉姆明知不会得到回应,仍不停地唤着母亲。不断掉落的泪水无法完全表达他的丧母之情。这个孩子哭了一会儿,便停止了。望着两具尸身,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他没有失常,他的眼睛仍闪烁着光芒,这个孩子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思考什么?我很好奇,不过不必着急,过不了多久他会告诉我的。
我满意地回过头,正巧看到戴斯被罗瑞的光剑刺中腹部,他长剑横扫,罗瑞拔剑跳后。
旁边的蜘蛛见主人失利,连忙袭击罗瑞。戴斯因此有了喘息的机会。
虽未看到二人方才的激战,但从两人截然相反的外表便知一二。除了原本的刀伤和断臂,戴斯身上大大小小约有十来处伤口,皆是焦黑泛红,分明是闪电刺穿身体所留下的。更别说他抓不紧剑柄的手和僵硬的身体,应是被电击后产生的麻痹症状。
而罗瑞,除了发鬓有些凌乱,几乎与刚步入大殿时没有什么变化。
吱——袭击罗瑞的蜘蛛,还未靠近他,便已被一道闪电劈成两半。
“拿下属当挡箭牌,可不好。”
罗瑞边说,边一步步靠近戴斯。
“几只宠物而已。”戴斯气喘吁吁,直起腰背准备再次应战,手却不听使唤,好几次差点握不住骨剑。
罗瑞笑着,挥剑自右上方向戴斯左肩砍下,戴斯赶紧用骨剑挡住,奈何闪电自骨剑传入戴斯手臂,再次带去剧烈的麻痹感,不消一会儿,骨剑自戴斯手中滑落,光剑劈进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左肩。
戴斯闷声承下这一剑,右拳用力击出,乘罗瑞躲避拳风,快速跳后。新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锁骨上被劈开的缺口。
哎呀呀,这么下去,戴斯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我赶紧扫视周围。好巧,上方一只蜘蛛兵向我扑来,虽然有防御系统在,它伤不了我分毫,但总归要躲一下的。
我顺势脚往左边挪动,很不巧地被身旁的尸体绊倒。
“哎呦!”我摔倒在地,成功地把罗瑞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一听到我的喊声,即刻挥剑将阻隔在我们俩之间的敌人清除掉,冲了过来。
“怎么了,摔到哪儿了?”他小心翼翼扶起我,关切地问。
我顺势倒在他怀里,撒着娇说:“呜~~~膝盖磕破了。”说着掀起裙角,露出流血的膝盖给他看。
“手上也有。”他细心地注意到我左手虎口也有擦伤,“疗愈!”吹去伤口上的尘埃,念着治疗魔咒。
而我乘他帮我治疗的间隙,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朝罗瑞身后的戴斯打了个手势。戴斯应是看懂了我的意思,周遭的蜘蛛兵开始反攻为受,渐渐退去。
“哎呀,他跑了。”待我的皮外伤愈合完毕,没有留下丝缕的疤痕后,我探头看了看原先戴斯站的位置,那里已空无一人。
“无所谓,你没事就好。”亲了亲我的发鬓,罗瑞松开手中剑,光剑即刻消失在半空中。
我朝他笑了笑,悄悄拉开了两人原本毫无缝隙的距离,看到阿诺德和爱莱塔收起武器,向我们走来。
“放开我!放开我!”国王在荆棘之间横冲直撞,满身血痕,却没有打算停下,“萨厄尔,魔法团是要侵占奥斯比尔吗?竟敢公然囚禁国王!”
“陛下!”霍伯特看到学生发狂的模样,痛心疾首。
“你!你!还有你!”国王指着几位使节和霍伯特,“你们休想瓜分奥斯比尔!它是我的,我的!”
“沉睡。”国王的叫骂声实在聒噪,索玛一个睡眠魔咒让其闭上了嘴。
随后殿内一片寂静。
面对巫师团的攻击,出于自保和其他原因,一头热地投入到战斗中。待到战斗结束,冷静下来,大伙发现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在这里出手。
杰弗里倒还好,虽说顶着叛军的名衔,但方才拔剑护卫王子,算是功过相抵。
基南和罗瑞的行为,也还说得过去。一个是他国使节,一个是“秘盟”首领,对战的是巫师团成员,即使传出去,也最多是说出于自卫和被雇佣,也不算什么大事。
而魔法团的我们,就有些难堪了。索玛以魔法团使节的名义而来,她的同僚和学生,也就是我、拉瑞娜、阿诺德和爱莱塔,不仅绑架国王,还在大殿上对抗王宫士兵,她自己更是对国王施展魔咒。这几乎等同于公然与奥斯比尔王族敌对了。就如国王所言,我们今日行为,从外界看来就是在侵占奥斯比尔。
“接下来该怎么办?”爱莱塔隐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但还没想明白问题在哪儿,只是傻傻地问下一步行动。
“打扫战场,然后商量对策。”我伸了伸懒腰,给索玛递了个眼色。
“伯爵大人,可否请你先安顿好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索玛会意,向霍伯特询问。
“好的。确实要好好商量一下。老夫也觉着自己有些鲁莽了。”霍伯特似乎有些后悔坦露王室秘密。
“伯爵不必过于担心。知晓今日真相的,也没活几个。”我安慰道。
经过罗瑞和巫师团这么一闹,殿上还活着的,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奥斯比尔的贵族与大臣仅余数人,且皆意识不清、精神恍惚。即使说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估计也会被当成疯言疯语。
“为保今日之事传出去,老夫会请鲁迪军士长关闭宫门,严禁任何人进出。也请各位暂时下榻王宫,待到我们商量完对策后便可离去。至于幸存的贵族和大臣,也会安排他们住下,并派人看管。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伯爵言下之意,今儿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在场的都别想离开王宫。
大伙知趣地认同。他们,特别是其他三位使节,都明白,牵扯进今日之事,虽非自己本愿,但也庆幸自己在场,接下来的商议必关系到奥斯比尔未来的走向,若自己能参与其中,则可以对己国利益做出一定的贡献,比方说预估奥斯比尔未来发展的形势,提出相应的合作或邦交。
“那就劳烦伯爵安排了。”我点点头,看向一旁的阿诺德。
男子此刻强忍眼泪望着身负重伤的父亲,感觉到我的目光,他回头期盼地看我。
“大人,我父亲……”他欲言又止。
保护我多时,他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若非必要,我绝不会多管闲事,即使是面对一个病入膏肓的幼童,我也不会施舍半分怜悯。
所以他没有开口求我,他知道如果巴顿将军注定要命丧于此,就算他以命相求,我也不会答应。但是作为儿子,又岂能眼睁睁放弃可能是父亲唯一活命的机会?
阿诺德很矛盾,他看了看我,低头回望父亲。
“孩子,父亲能见到你实现自己的理想,很是欣慰。”巴顿将军看出了儿子内心的挣扎,开口安慰。
“父亲……”
“父亲戎马半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死在战场上。”以慈祥的目光看向阿诺德,巴顿将军继续说,“不过不要紧,有你代替我继续战斗,我很高兴。不要难过!父亲这也算为国捐躯。”
“是。”
“另外如果可以,找找你大哥。他率军出征后就杳无音信,但我相信他应该还活着。我希望你们兄弟能互相扶持,互相鼓励。”
巴顿将军说完这话,一阵抽搐,身上的伤越发厉害了。
“父亲!”阿诺德大叫,奈何魔法阵阻挠,无法靠近。
看到阿诺德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我做了个决定。
我走过去,朝巴顿将军抬手。半透明的红色光罩自他身下升起,犹如鸡蛋的外壳般将巴顿将军包裹在中间。
右手一个响指,红光带着巴顿将军消失在空气中。
“阿诺德,巫师团的嗜骨虫至今无解。所以我救不了你父亲。要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借此研究一下。说不定日后有解救之道。”我对迷惑的阿诺德说。
他点点头,用肯定又是询问的口气对我说:“明白了。至少父亲现在还是活着的。”
我也点点头,算是让他放心,巴顿将军短时间内会活着。
“天色也不早了,杰弗里请安排各位贵客去休息吧。”霍伯特吩咐道。
随后我们将大殿的烂摊子丢给霍伯特和鲁迪,跟着杰弗里去了休息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