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出事了?”看云澈的神情和陡变的气息,千叶影儿不用问也猜到了原因。
云澈刻印在云裳身上的黑暗印记,分明蕴着他的些许魂力。
只不过,从他们离开天罡云族到现在,也才不到一个时辰,那小丫头怎么会忽然出事……而且明显是极为严重的事。
云澈没有回答,神情冰寒阴沉……他留在云裳身上的那丝魂力,传来的竟是痛苦与绝望!
风暴催动幻光雷极,云澈的速度快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程度,快到了近乎在穿刺空间。
很快,短短不到半刻钟,刚离开不久的云族雷域便出现在眼前。
没有任何停滞,云澈带着千叶影儿冲入雷域之中……空中雷云微移,但直到云澈踏入天罡云族之地,也并无雷霆降下。
速度放缓,云澈的灵觉全面释放,却并未感知到云裳的存在,显然是有结界相隔。他短暂闭目,快速寻到自己云裳身上留下的那抹魂力,目光牢牢锁定在云氏祖庙方向,直飞而去。
云澈和千叶影儿终归是天罡云族的贵客,离开时除了云裳,未告知任何人,再加上雷域丝毫没有被触动,所以全族都并无人知道他们已经离开又去而复返。
看到他们的身影如雷电般极速掠过,察觉的云氏族人都只是惊疑,但并无警觉或阻拦。
祖庙近在眼前,距离在快速拉近,但云裳的生命气息却反而在逐渐薄弱。一层深紫色的结界出现在视线中,将整个祖庙封锁其中。
这层结界并不强,主要为警示作用,毕竟,这里是天罡云族的祖庙,有如此明显的结界封锁,又怎会有族人擅闯。
“破开它。”云澈阴声道。
霎时,金色软剑从千叶影儿腰间飞出,飞舞间裂开一道千丈金芒。
金芒之下,紫雷结界瞬间被切开一道千丈裂痕,又在下一瞬完全崩溃飞散。
结界破碎,祖庙之中顿时响起怒吼:“什么人!”
砰!!
祖庙古老厚重的石门被粗暴的轰碎,刚刚筑完血移之阵,准备进行禁忌仪式的云霆等人看到闯入者,齐齐愣了一下。
天罡云族最强的二十二人皆在祖庙之中,单单是那股无形的灵压便足以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这些气息店的中心,云裳就如一株失去生机的幼草,无声的躺在那里,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身下,一个血红色,释放着诡异气息的玄阵在忽明忽暗。
身为强大神君,心境自然非同寻常,但陡见云澈,他们……包括云霆在内,脸上闪现的不是云澈忽然强闯祖庙的震怒,而是失措。
云裳被毁的事,他们不敢泄露半丝。禁血仪式,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现在,这一切都完整的暴露在忽然闯入的云澈眼中。
刹那冷寂之后,云澈骤然移身,来到了云裳之侧。手掌迅速而轻柔的将她从地上抄起。
云家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云翔快步向前:“放开她!”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已被一只苍老的大手抓住,云霆摇头,口中发出无力的声音:“罢了,她毕竟是裳儿的救命恩人。”
消失的半年,云裳一直在云澈的身边,对他有着某种很特殊的情感与依赖,全族上下都看在眼中。云裳的性命,又是云澈所救……眼前的结果,本就让他们深愧,如今陡见云澈,让他们无法不愧上加愧。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云澈的手按在云裳胸口,他没有抬头,声音无比平静,平静到连千叶影儿都感觉不到情绪波动。
但禾菱,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云澈心中的那只恶魔,正发出着可怕的低吟,她连忙出声道:“主人,你不要冲动……这里的人都对云裳那么好,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的。”
“唉,”云霆一声轻叹,道:“云澈,裳儿的性命是你所救,你们之间感情非凡,既已被你亲见,也就没什么可瞒的了。”
“我们欲合力,为裳儿炼化祖宗留下的‘圣云古丹’,以提升她的资质和修为。但不曾想,其药灵在十数万年的封存中产生了异化,导致药力摆脱控制……为保裳儿性命,我们不得不把暴走的药力逼入玄脉。”
云霆闭上眼睛,一脸痛色:“我们毁了裳儿,也毁了全族的希望……这是我们的大错,无法弥补的大错。你纵要责骂我们,也是应当。”
云澈压下的手掌间,生命神迹与大道浮屠诀同时运转,光明玄力带着荒神之力缓慢涌向着云裳娇小的身躯,很快,她苍白如纸的小脸开始浮起一层淡淡的血色。
他没有怀疑云霆的话,那颗被神君之力封印在一侧,释放着诡异灵气的紫色丹药,还有云裳体内残存的药气,都在证明着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那么,我很想听听,”千叶影儿在这时忽然开口:“这血移之阵,又是怎么回事?”
千叶影儿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微变。
“什么意思?”云澈抬头,他听出了千叶影儿的异音,看到了众人明显变化的脸色。
千叶影儿说过,梵神一族亦有着独特的血脉之力。因而,也自然会伴随有着类似转移这种血脉之力的禁术。
云裳身下气息诡异的猩红玄阵,云澈不认得,但千叶影儿却是一眼识出。
“这是用来转移血脉之力的移血禁阵,亦是一种无比残忍,在任何位面都会被视为禁忌的献祭禁阵。”
“献祭者,会被萃干身上所有的元气和鲜血,来将其血脉之力,或转移,或融合到另一个有着相近血脉的人身上。”
云澈:“……”
千叶影儿语调幽然,她很清楚自己说出这番话会引来云澈怎样的反应,却不紧不慢的火上浇油:“看来,这个小丫头虽被他们给废了,但依然有着不小的利用价值嘛。为剥夺她的紫色天罡,连这种为天道所不容的禁术都摆了出来,也难怪要被人灭族。”
血移之阵,的确是属一种违逆人道天道的献祭禁阵,在天罡云族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在场所有云氏族人都从未有碰触过。
甚至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手动用这种残酷禁阵。
云澈未动,毫无反应。生命神迹在凝心运转,眼前,猛然晃过茉莉和彩脂被封入献祭之阵的画面……
被千叶影儿一言道破血移禁阵,无疑是当众将禁忌和罪恶赤裸裸的撕开,而她的最后一句话中的“灭族”二字,则让他们瞬间由辱转怒,目光陡变。
“放肆!”大长老云见震怒低吼。
“呼”的一声,二长老云拂已猛然起身,一股如惊涛骇浪般的气场直压千叶影儿:“跪下赔罪,饶你不死!”
“住手!”
云霆出声,手臂一横,已将云拂的气场直接荡开,他重叹一声道:“你们救过裳儿,不仅是贵客,也是我族的恩人。念此……一个时辰内离开这里,擅闯祖庙、出言冒犯之罪,我们不再追究。”
云翔急声道:“可是,他们若是把这里的事传出……”
“传出又如何?”云霆惨笑一声:“难道不是我们亲手所为么?”
云澈抱起云裳,缓缓转身,他的目光从天罡云族二十二大神君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云霆身上,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他问的很平静,就像是一个不相干之人,随口问及一件不相干之事。
“放下裳儿,立刻滚出此地!”云霆还未回应,云翔已是踏步向前,冷目而视:“你们强闯祖庙,更言犯我族。族长尽皆宽恕,已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颜面……马上滚出这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回答我,为什么这么做?”云翔的怒叱,云澈没有丁点的理会,无比的平淡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云霆忽然感觉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毛骨悚然。
“这绝非……我们所愿。”云霆回答了云澈,每一个字,都格外的无力。
云澈开口,却是一字比一字平和:“以这枚古丹的药力气息,至少要神灵境,且必须他人辅佐才能动用。云裳初入神劫,哪怕神主辅佐,亦会伴随很大风险……你们真的想不到?”
“你们生生毁了她,这个血移之阵,就是你们的愧疚和补偿?”
云霆微微移开目光,凄然道:“大限将至……这一切,圣云古丹也好,血移之阵也好,都是为了渺茫的未来,别无选择。”
“族长,不必和他解释这么多。”云翔道,他手臂伸出,掌心直指云澈:“我无论你和裳儿之间感情如何,但……裳儿是我天罡云族之人,这是她身为族人,为全族做出的牺牲,而你,你始终都只是外人,我天罡云族的人和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置喙!”
“你救裳儿之恩,与今日之罪已相抵。”云翔的神情和话语逐渐低沉:“最后一次……马上滚出这里!否则,你们连滚的机会都没有了!”
按在云裳胸前的手掌轻轻翻转,生命神迹的力量也随之而变。他所有的精神、力量都集中于云裳之身,不敢有任何的分心分力……否则他的身前,或许早已多了遍地的尸体。
垂目看了一眼云裳依旧惨白的脸儿,抬起头时,他的唇角,已多了一抹清淡的笑意:“在你们眼里,宗族的利益远胜她的生命。你们对她好,是为了宗族。哪怕亲手把她废了,连残命也残忍献祭,也是为了宗族,所以可以理所当然冠冕堂皇。”
“很好,非常好,多么的合情合理,身为外人,我的确是一丁点插手多嘴的资格都没有。”
目光缓缓转过,扫过一个又一个面孔:“而对我而言,她一个人的命,远胜过你们所有人的命,那么同理而论,我杀你们,也同样可以理所当然冠冕堂皇,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