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神域,边境。
再回北神域,与初至之时虽并未相隔多久,但云澈的实力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另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身边多了一个千叶影儿。
当他失去一切,再无任何牵绊,唯余复仇之念时,对力量的执念已是强盛到近乎病态,自身的异人之处不断被他不经意间挖掘。
黑暗永劫的进境之夸张,足以让劫天魔帝惊心瞠目。
曾经完全无解的虚无法则,亦不断展露出越来越恐怖的威能。
再加上千叶影儿这个再好用不过的修炼炉鼎,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他的实力跨度之大,足以粉碎神界历史所有强者、所有生灵的认知……乃至既定的玄道法则。
千叶影儿见证着一切……她倒是很想亲眼看看宙天神帝知晓太垠尊者是被云澈所杀后,会露出何种反应。
如今的进境,显然不可能会让云澈有丁点的满足。反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借助太初神境的遭遇,他,以及千叶影儿的实力,都将迎来又一次极大幅度的跨越。
“以蛮荒神髓和太初神果,共融炼出两枚蛮荒世界丹。”
云澈的手中,一点银赤色的光芒在闪耀。
千叶影儿的眸光短暂定格在云澈的掌心,却无法看清蛮荒世界丹的形状,因为纵以她的目力,竟都无法穿过这明明并不刺目,却又深邃到极点的光芒。
“虽然只是半颗,但它的药力之强,绝对远胜当年宙天始祖所得的那颗。”云澈缓缓道:“你有魔帝之血为基,半年时间,应该足够你将它完全炼化。”
千叶影儿伸手,毫不客气的将这颗蛮荒世界丹抓在指间,感受着那般瞬间溢满全身的神灵气息,她的唇瓣轻轻斜起:“当年,宙天太祖还未被宙天珠完整认主,更未得到宙天神力的完整传承,却凭一颗蛮荒世界丹,一年时间,从神主境五级,一步跨越到了神主境七级。”
“短短一年,跨越神主境的两个小境界,不仅当世,乃至后世都从未有过。举界为之震动,蛮荒世界丹也从此被誉为玄道的‘神迹’。”
“不知它在我的身上,会出现怎样的神迹呢……哼,让人期待。”
千叶影儿手掌缓缓握起。在她还是梵帝神女时,她的追求是突破玄道的极致,为了更强大的力量,哪怕是丁点的可能性,她便可以不惜一切。
而纵然是那个时候,她也从未真正奢望过能得到一颗蛮荒世界丹。因为太初神果太过难得。宙天神界拥有可感知其气息的宙天珠,以及极强的空间神力,还有得到的可能,其他强如王界,想得到一颗都是难如登天。
而蛮荒神髓……久远的年代,便已有了其已经绝迹于混沌的传闻。
如今,一颗蛮荒世界丹就在自己的手中,千叶影儿却没有太大的激动。
或许,是因为这颗蛮荒世界丹来的太过轻易,也或许,是她的心境与追求,乃至命运,都和当年全然不同。
“另外半颗,准备自己未来到神主中期时炼化吗?”千叶影儿貌似随意的问道。
“不,”云澈漠然而语:“我只要入神主境,便足够了。”
作为神界历史现世过的最高等丹药,其药力堪称神迹的同时,也至少要中期神主的修为方可吞服炼化。
但云澈显然不在此列。
他确信自己将来踏入神主之境时,便可以直接炼化手中的另一枚蛮荒世界丹。
这里,是太古玄舟的世界。
太古玄舟的世界磅礴无际,但气息层面很低,也只是稍胜蓝极星,是个极不适合修炼的地方。
但重归北神域,这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接下来一段时间,云澈和千叶影儿并不会修炼。千叶影儿将炼化蛮荒世界丹,而云澈,则会以虚无法则,全力吸纳融合彩脂送他的那些……一颗比一颗恐怖的凶兽玄丹。
星神界在鼎盛时期,连同星神、长老在内,共有五十一个神主。而彩脂丢给他的凶兽玄丹中,共有三十枚释放着神主气息,意味着她在太初神境期间,猎杀了三十多个神主境的太初凶兽。
数量超过星神界鼎盛时期神主总数的一半。
云澈实难想象,她究竟是如何做到……更无法想象,她小巧玲珑,彩逸轻灵的身躯,为自己在太初神境设下了怎样的修行炼狱。
太初玄舟之中,千叶影儿已吞下蛮荒世界丹,随着覆满百里的星芒和散开的灵气,她已开始潜心炼化。
云澈也释放出第一颗神主玄丹。
他的修为提升,远比同等级的玄者艰难,但借助虚无法则,这些凶兽玄丹绝对足以让他的玄力出现不小的提升。
三个小境界……神君境七级,一定足够了!
如果可以成就七级神君,加之千叶影儿炼化蛮荒世界丹后的力量,定已足够在北神域的最高点立足。
亦可……迈出真正的第一步!
……
……
虚无法则究竟是什么?
意识的世界,凶兽玄丹中的根源之力被逐渐化归“虚无”,而“虚无”又在他的玄脉中逐渐衍生出属于他的力量。
无法用玄道常识解释,甚至不符合任何常世之理。
万物归于无,又始于无。
虚无究竟是否存在?
若不存在,为何可衍生万物。若存在,又为何要叫“虚无”。
世间一切皆可归于无,那么除了可见之物,空间呢?时间呢?乃至意念甚至命运……
命运?
我为何会想到命运?
……
意念的世界,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在某个未知的时刻,他的意念忽然一恍,沉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
蓝极星,苍风国,流云城,萧门。
“爷爷,父亲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爷爷曾经说过,在我满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告诉我的。”
萧烈的膝旁,坐着刚满十岁的萧澈,他的身边,是紧挨着他,才刚刚九岁的萧泠汐,正在把玩一片刚采到的荷叶。听到萧澈的话,她的星眸转过,一眨不眨的看着萧烈,等待着他的回答。
“呵呵,”萧烈有些无奈的摇头,虽然发出着温和的笑声,但看向远方的眸中却深蕴着不想被两个孩子看到的哀伤:“虽然我从未告诉过你们,但这些年,你们应该也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传闻。毕竟,澈儿的父亲,汐儿的兄长,我的儿子……他当年是我们流云城最耀眼的星辰啊。”
“我知道。”萧澈点头:“元霸也和我说,父亲是流云城最了不起的人……是夏叔叔告诉他的。他真的是被坏人害死的吗?”
“我听说,是为了救城主大人的女儿,才……”萧泠汐很小声的道。
“嗯。”萧烈微微点头:“当年,也是澈儿出生后不久,司徒城主家的女儿降生,却因城主夫人身体有恙,孩子生下来时气若游丝,几近绝命。”
“若要救她性命,至少要灵玄境的修为方有一线可能。流云城中成就灵玄境者屈指可数,而这些人无一不是身份非凡,若要施救,必伤自己根基,因而纵城主苦求,亦都无动于衷。”
“唯有鹰儿,他拼着重损自身,几乎耗尽全部玄力,为那个可怜的孩子重固了元气,就此活了下来。”
说到此处,萧烈看了萧澈一眼,微笑道:“澈儿,你和城主女儿的姻缘,也是就此结下的。司徒城主当时感激鹰儿的救女之恩,当场与鹰儿结为兄弟,并当众人之面,宣布自己的女儿将来只会嫁予萧鹰之子,以此生报天恩。”
“哼。”萧泠汐鼻尖翘了翘,很小声的道:“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司徒萱,每次都不理人……见到小澈的时候也是。”
“我也不喜欢她。”萧澈附和:“而且我感觉她很讨厌我的样子。”
萧烈笑了笑,未置可否,继续道:“因那次施救,鹰儿玄气大耗,元气重损,却在这期间忽然遭遇歹人……遭其毒手。”
“歹人?害死父亲的,究竟是哪个歹人?”萧澈问道。
“不知。”萧烈摇头,随之看向远方,目光逐渐凝实,声音逐渐浑浊:“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萧澈和萧泠汐年龄虽幼,但依旧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沉甸甸的痛楚。一时间,他们都很乖的没有说话。
……
云澈猛的睁开眼睛。
前方不远处,千叶影儿依旧沐浴在银赤色的光芒之中,周身的灵气时而安静如迷雾,时而狂暴如飓风。
云澈微微皱眉……又是那种梦。
算起来,已经是第三次了。
这三次梦境每次都是在不应该的时机忽然沉入,梦境的世界都是在流云城,都是自己年少之时,但又和自己的曾经有微妙的不同。
他清晰记得,上一次这种梦境之中,他十六岁那年,要娶的人叫司徒萱,而非夏倾月。
诡异的是,这一次,“司徒萱”这个名字居然再次出现。当年萧鹰拼尽全力所救的人也非夏倾月,而是流云城主之女司徒萱……倒是把几次梦境中的因果相当完美的串联起来。
虽然疑惑自己近几年为何偶尔会做这种怪梦,但梦境终归都是虚幻的泡影。他并无在意,闭上眼睛,很快再次进入运转虚无的状态。
“唉……”
“虚无”的世界,响起一声很轻,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的叹息。
“他触碰到了‘虚无’,也终于开始逐渐触碰‘虚无’下的‘真实’。”
“好在,他毕竟不是‘她’。虽然除了‘她’,他是【唯一】可以触碰虚无的人,但也只能碰触边缘,而永远不可能碰触核心,也注定只能看到时隐时现的‘梦境’,而永远不可能看到全部的‘真实’。”
“命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干涉的东西。”
“我干涉了【她】的命运,那是我毕生最后悔的决定。如今我就算想干涉你的命运,也已无法做到。”
“你的命运,只会完整的在你自己手中。将来无论面对什么,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才不会辜负她的牺牲,以及……【愿望】。”
虚无之音消逝,无人听到一丝一毫,更似从未出现和存在过。
太古玄舟的世界,云澈和千叶影儿都未处在修炼状态,但他们两人的气息却都在以一个无比惊人的幅度持续暴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