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阳清冷的眸子微微闪了闪,将上官浩扶好,磅礴的内力,尽数涌到上官浩的身体里,帮他调息。
陌寒衣紧绷的心看到卫青阳帮他运气疗伤,才稍稍温和了一些。同时惊骇卫青阳的武功。这该是有多深,只怕比蓝族主厉害不止十倍百倍吧。
不过他似乎身受重伤,还是被蓝族的秘法伤到的。给上官浩运气疗伤,必须耗损无数内力,尤其是他现在生命已到了尽头,没有耗损数十年功力,绝对没有成效的。
他重伤,却又不惜牺牲内力,给上官浩疗伤,到底想做什么。
足有一柱香时间,卫青阳才收回掌力。
有卫青阳的深厚内力相护,上官浩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苍白的脸上,有一丝血气,也不再咳嗽不止。
只是上官浩看着卫青阳的目光很复杂。
他与他,本是同病相怜的兄弟,却因为小林子,弄得反目成仇。
他本该恨他的,可他的孩子却没了,容貌也毁了,他必定伤心难过,他又如何恨他。
卫青阳走到桌边,轻轻抚摸魔琴,似自言自语,我们一同入流国的皇宫,一起经历磨难,相依为命,虽不是亲生兄弟,却比亲生兄弟还要亲,还记得,我们为了怕对方受罚,每次都偷偷把第一名让对方,结果第一名却被别人占去,而生生受罚。我们一起捡别人吃过的东西,一起在雪夜里抱着取暖……
后来,我们分开了,再次见面的时候,你被伤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我问你,我们还是朋友吗?你虽然没有回答,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你心里在说:是,当然是朋友,一天是朋友,一辈子都是朋友。
上官浩有些恍然,似乎想起过去的事情,眼眶一红。
卫青阳轻轻拭掉眼角的晶莹,语气一变,顾轻寒杀死我的孩子,我曾说过,她所在乎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放过,我要她生不如死,我要她所在乎的人,个个离她而去,哈哈哈……
上官浩忽然感觉背脊一凉,又一阵阴风吹过,忍不住抱紧被子。
楚逸跟白若离在劫难逃了,段鸿羽的死期也快到了,剩下的,就是你了。
上官浩往背后一缩,有些害怕的看着狰狞的卫青阳,看着他杀气一闪而过,又恢复正常。
我想杀你,易如反掌,可是,我却下不了手。
我这一生,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挽容,一个是你。挽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的话,呵……。今天我本来想杀你的,可我真的下不了手。所以我便把自己面具拿开了,如果你看到我这张脸,表露出来的,是厌恶,恶心,是排斥,我便马上把你的脖子扭断,可是,你没有……没有……
呵,真可笑,我以为,我杀了那么多人后,我已经变得铁石心肠了,没想到,我还是那般柔弱。呵,就算你厌恶我,我也不可能真的把你杀了,失去一个挽容,已经让我后悔终身了,我不想自己的唯一的一个朋友,也离我而去,哪怕他误会我,哪怕他伤了我。
你知道吗?从我们成为朋友的那一刻起,我便告诉自己,这一辈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跟你反目,甚至以生命保护你。
小林子,不是我杀的。我卫青阳敢做敢当,如果是我杀的,我不会不承认,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对于小林子,我问心无愧。
上官浩身子一软,险些倒下去,面色变得难看,有些无措的喃喃自语,不是你杀的,那小林子是谁杀的,到底是谁杀的……他为什么要杀小林子……
卫青阳抱起魔琴,轻轻抚摸擦拭,轻嘲几声,能够在流国的皇宫只手遮天,能有几人,数也数得过来。
你是说,古公公?上官浩惊声道,面色又白了几分,低你的咳嗽声响起,不,不可能,他为什么要杀小林子,小林子平常与人无怨,也不可能会得罪古公公的。
古公公为什么要杀他,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我们两个人的情份尽了。卫青阳抱着魔琴,看着惊慌中上官浩。
即便我下不了手杀你,我也不可能与你为友了,这是六块凤凰玉佩,与陌寒衣手中的那一块,合起来,便是完整的七块凤凰玉佩了,刚刚我传了一甲子的功力给你,要治好你的病易如反掌,就当我还了这些年的情谊,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再聚首,便是路人。还有,裴国,我要定了。
卫青阳将身上的六块凤凰玉佩,啪一下,放在桌子上,抱着魔琴,不顾上官浩的哀叫道歉,越窗而去,顺手解了陌寒衣的穴道。
官道上,几匹骏马扬鞭疾驰而过,快若闪电,扬起滚滚尘土。往来的商人,都被这几匹骏马吓得一颤,只觉有东西一闪而过,仔细睁眼看去,只有滚滚烟尘,伴随着挥鞭的声音,连马上的人影都看不清楚。
扬鞭疾驰,这种事情在官道上并不少见,只是从没有人可以将马骑得如此迅速,哪怕千里宝驹也无法比拟。
马蹄哒哒,烟尘滚滚,也不知疾驰奔跑了多久,当先一人,才在一个茶棚处,将马缰一拉,停了下来,动作潇洒的越下马背,立即有人将她手中的缰绳拿住,将马牵到马棚处休息,喂养。
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统统都上。当先下马的人,清越的声音响起,径自往茶桌上走去。
当先一人停下,坐在茶桌上,其余的人,也纷纷停下,各自将马停在马棚处,才坐到另一桌茶座上。
这些人皆是风尘仆仆,也不知赶了多久的路,一坐下,就倒了一杯水,拿出银针,动作娴熟的试探有毒无毒。
与领头的坐在一起的是一个身穿白色紧身劲服的女子。见没毒,才将手中的茶递给主子。
这里地处偏僻,四下无人,只有茶馆卖茶的几个老人,以及几张简陋的茶屋。
这里快到无双城了吧。顾轻寒接过茶杯,一口喝下,眉宇间,尽是疲惫。
是的,主子,这里属于寒山地界,再往前一点儿,便是无双城了。
顾轻寒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下意识的往寒山望去。
在寒山仅仅只是呆了一晚,却发生了一生都让她难以望怀的事。
在那里,她与白若离,两情相悦。在那里,她得知了,自己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在那里,她与陌寒衣,生死患难。在那里,她与蓝玉棠,反目为仇。在那里,卫青阳被纳兰倾强暴,怀上魔胎,引发后面一系列的事……
寒山……
若离跟楚逸到底去哪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若是若离在的话,她们的孩子,都快六个月了吧。
若离跟楚逸,还是没有消息吗?
回主子,没有,暗卫几乎全军出动,依然找不到蓝族的入口,也找不到白公子与楚美人的下落。
顾轻寒无声的一声叹息,径自给自已又倒了一杯茶。
很快,就有一个老妇,上了一些吃食,吃的很简单,只有几个馒头与清粥小菜。
然而,顾轻寒沉思的同时,却感受到一道双强烈的视线紧盯着她,盯得她有些不自在,蹙眉,抬头看着送菜的茶馆老妇。
这一看,顾轻寒手中的茶杯啪的一下,掉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个长满皱纹,双目蕴泪,满脸激动,又带着一丝病态的老妇。
这不是……帝师吗……
陛下……
老妇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老泪纵横,不断的涂抹着。
其她暗卫纷纷拔出佩刀,围住茶馆的几个卖茶的老人。
顾轻寒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暗卫们才整齐统一的将佩刀收起来,纷纷退下,只是神情戒备的看着卖茶馆的几个老人。
顾轻寒连忙将帝师扶了起来,坐在茶凳上,帝师,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赏了你许多金银珠宝,田产房地吗?怎么……顾轻寒偏头,看着茶馆处的另外两个年纪略显年轻的中年已婚男子。
再看看帝师,以前一身尊贵,举手投足间,威风凛凛,贵气逼人,只是一眼撇来,便让人自卑的低头,从内心深处惧害。而今,同样还是帝师,只不过,她的脊背已经弯了,脸上长满皱纹,时不时的还轻咳几声,面色也有些苍白,乍一看过去,就像个市井慈祥的老人。
顾轻寒有些不解,帝师当年辞官归稳,她是赏了许多东西,足够她一家安稳的过几辈子,怎么会落得茶馆卖茶养家。
来来来,你们过来,这是当今的陛……不,这是我在帝都的一位贵人。帝师招了招自己的两位夫郎,冲着他们介绍。
两个同样普通村民打扮的男子齐齐福了一个礼。
这是我的两个夫郎,从帝都一路跟着我。帝师抬起干鳖的手,笑着介绍。
顾轻寒点了点头,冲着他们笑了笑。
你们,你们赶紧去弄些吃的,给贵客吃,记住,一定要最好的,咳咳……帝师虽然身体抱恙,精神却是很好,尤其是看到顾轻寒,更是笑容满面,做梦都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够见到陛下。
顾轻寒扶着帝师坐下,亲自给帝师倒了一杯茶,让帝师诚惶诚恐。
暗白很有眼色的退下,与其她暗卫凑了一桌,时不时的注意着顾轻寒那一桌的动静。
权倾天下,辅佐两代帝王的帝师大人,晚年竟是如此生涯。
帝师,你的其他夫郎呢?据我所知,似乎不止两个夫郎吧,我还记得,你还有许多儿子呢。顾轻寒笑着与帝师聊起家常,能够在这里,见到阔别已久的帝师,她也很是开心。
陛下千万别再叫我帝师了,如今我已不是当年的帝师了,村子里的人,都管我叫段老婆子,陛下也可以叫我段婆子。
行,你也别叫我陛下了,叫我顾轻寒就好。
帝师开怀大笑,替顾轻寒倒了一杯茶,没有反驳,也没有拒绝,而是讲起自己的一些往事。
想来惭愧啊,当年我娶了一个又一个,生了一个又一生,多得连自己都记不清,实在对不住他们啊。后来啊,我辞官打算归隐,身边却有许多夫郎,与儿子,我便对那些人说啊,要离去的,绝不阻拦,还会给一大笔银子,让他们一生无忧。
所以,你的银子便这么散去了?最后只能够靠着卖茶养老?顾轻寒笑着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