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秘境开启已过去了一整天,天色又黑了下来,秘境出口有人在外守候,少数修士在浮梦山下歇脚,大部分都回了星云阁。
客栈内夜明灯充当烛火,白越君坐在茶桌边打坐,床榻被谢逸所占据,桌上一连悬挂着好几块命牌。
忽闻一声细响,一块命牌破碎,紧接着,另一块命牌也出现了缝隙,如连锁反应般,每一块命牌都开始出现裂痕。
白越君陡然睁开了双眼,眉间微皱,此时客栈门被敲得哐哐作响,白越君起了身,往床上谢逸身上看了眼,手一挥,床帘遮下。
门外是同他一起前来的齐浦。
“尊上,秘境恐有变数!”
白越君往命牌的方向看了眼,道:“你且不要着急,我已知晓。”
“我徒儿……”齐浦闭了闭眼,“命牌已碎,只怕凶多吉少,按理说不该这般快……才一天,一天——”
“尊上,我思来想去,仍觉不对,秘境往年皆是十月开启,今年却提前了两月,其中恐有你我不知晓的内情。”齐浦这会也没注意房里面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满心都是秘境之事。
他们在门口低声商议了一番,最终白越君应下入秘境探寻一番,齐浦才转身离去,白越君合上门进屋。
苍白的手腕探出床帘,皎洁的月光有一束落在他腕上,银色镯子折射着光芒,床帘勾起一条缝,谢逸躺在床上问:“仙尊要入秘境?”
“嗯。”白越君点头,他心中始终不得安宁,直觉会出大事,忧心沈傲,想要入秘境查探查探。
谢逸:“你过来些,我有话同你说。”
白越君闻言,抬脚走到床边:“你说罢。”
谢逸衣摆下腿屈起,手肘撑床坐了起来,问:“你就那么信那个大胡子?”
白越君:“何出此言?”
谢逸道:“若他故意诱你入秘境,别有他求,该当如何是好?”
“不会。”白越君手背在了身后,说,“入秘境地点不定,他若是有心算计,算不了那么多。”
“前两日,星云阁突遭鬼修夜袭,仙尊就没怀疑过或许有人里应外合?”
白越君闻言看了眼谢逸。
谢逸偏头,漫不经心道:“你疑心我?”
白越君:“并非疑心于你,你是否知晓内情?”
“知道。”谢逸坦然承认。
知道,但他没说,他唇边勾着轻慢的笑,想看看白越君是何反应,白越君却并未有太大的波动。
他坐在床侧,背对着窗口,面上被阴影笼罩,不咸不淡道:“那此次秘境,你可又知道些什么?”
“秘密——”谢逸指尖划过唇边,“若你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同你说,不过……就看仙尊付不付得起代价了。”
他自是知晓的,秘境之所以提前开启,是因秘境内栖息的魔族魔尊将苏醒,秘境内魔气横生,以至于秘境中各类妖魔肆意横行。
白越君道:“你且说。”
谢逸身体前倾,抬手落在白越君唇边,“继续上次未曾做完之事,如何?”
白越君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面上一热,咬唇偏过了脸,不由庆幸此时是黑夜,让他面庞羞赧不至于无所遁形。
此事便谈不上是双修之内了。
“仙尊既然不愿,那就算了。”谢逸收回手,靠在床边的柱子上,床摇晃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响。
白越君呼吸错乱两拍。
谢逸双手搭在脑后,在心中默数着时间,数到十的时候,白越君动了,他一条腿跪在床边,倾身向前,轻轻的亲了一下谢逸,在往后退去时,被谢逸拦腰扯住了手拉回来。
白越君撞在他身上,闷哼一声。
谢逸带着笑音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君,别耍赖。”
白越君浑身僵直,一只手撑在了谢逸大腿上,又连忙松开,结果又直直跌在了他身上。
冷峻的面庞染上了慌张的神采,像找不到出口的小动物,急慌慌的在原地打转,又故作冷静。
他道:“下次。”
“莫要骗我。”谢逸的手掐着他的下颚,蜻蜓点水般亲了他柔软湿润的唇,“小君说下次,那便下次。”
谢逸捏着他的后颈,道:“还记得我还给沈傲的乾坤袋吗?”
白越君道:“记得。”
“如果他现在还带在身上,那我们便可直接寻到他。”谢逸在把乾坤袋还给沈傲时,在里面一张传送符上动了些手脚。
白越君抬眸,黑夜里眸子亮着琉璃般剔透的光泽。
“你知道他会出事?”
“不知道,不过未雨绸缪罢了。”谢逸说,“况且他出不出事,我并不在意,若非是你……”
他点到为止,轻笑一声,说:“你进去后,自会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
“事不宜迟。”说起正事,白越君那点小情绪褪去,面色正经了起来。
一炷香后,谢逸用了传送符,眼前一片乌漆麻黑,摸不到边缘之处,谢逸手腕上缠着红绳,另一端在白越君手中,两人相隔一步之遥,却连彼此的身影都看不见。
“谢逸。”
黑暗中响起白越君清越的声音。
没有回应,白越君又唤了声:“谢逸。”
他扯了扯手中红绳,能感觉到另一端是有拉扯到谢逸的。
谢逸为何不应他?
他手指动了动,将法器收拢。
“阿九。”
片刻后,身后冒出一道黑影笼罩住了他的身体,“小君,我在这。”
“谢逸,你……”白越君声音顿了顿。
不对,红绳拉扯的方向明明是另一边。
他手中一翻,一道白光闪过,剑锋擦过他身后的位置,那团黑雾散了。
白越君能感觉到体内修为被压制到了金丹期,所以说他们已经入了秘境。
是幻象。
他很快反应过来。
身边桃花铺满地,满院的桃花树,少年一身黑衣,躺在桃花树粗壮的树干上歇息,手里拿着一个桃子啃着。
白越君瞳孔紧缩,提剑的手紧了几分,连同呼吸一滞,心口跳动错漏几拍,他仰着头,喉结滚了滚,嘴唇微张。
“小君,你来了!”树上少年郎偏过头,俊俏的面孔尽显风流。
白越君嘴唇嗫嚅。
忽然,少年面孔僵住,他的身体如烟花般炸开,温热的血似雨般坠落,染红了地上的桃花,白越君愣愣的抬起手,摸到了满脸的献血,温热的,带着铁锈的味道。
白越君拿剑的手在颤抖,他紧紧握住右手手腕,几乎拿不住剑。
身边桃花褪去,变成了一条小溪的林间,少年郎手中抱着一只白鹅,即便被白鹅啄红了手也不放开,他向白越君奔来。
“小君,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白越君抬眸,却是后退了一步。
少年在他面前停住,偏头对着他笑,下一瞬,画面重演。
白越君白衣上染上了红色的血迹,一呼一吸间心跳接连失衡。
越来越多曾经美好的回忆染上了鲜血的味道,白越君几近疯魔,手中握着剑连番后退,却退无可退。
人都有弱点,白越君也并非坚不可摧,只是他的弱点藏在深处,常人无法挖掘。
若要破幻境,那便是坚定的将他所惧怕、所留恋的画面打破,否则将一再循环,直至将人击溃,而这个幻境很显然的抓住了白越君的弱项。
他后退了。
白越君耳边隐约响起一声轻叹,男人低沉的声音如温水般缓声道:“仙尊,我在这。”
白越君恍惚的眸子有了聚焦点,他感到手腕被拉扯了一下,低头看去,一根红绳在他袖中,另一端看不到人。
他看不到谢逸,谢逸却能看到他,也看到了他所见画面。
“仙尊,都是假的。”
谢逸的声音在他耳边,面前还站着一个谢逸,对他伸出手,“小君,跟我走吧。”
白越君低着头看着手中红绳,额角出了细汗,发丝贴在脸颊,原本的银白头发变成了一头墨黑的长发,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没有了那般冷傲。
“仙尊,你看看我。”耳边低沉男音响起。
“小君——”面前少年郎偏头微笑着,对他伸着手。
“杀了他。”谢逸懒散的声音透着冷风般的凌厉。
白越君抬起眸子,墨发尽数褪色,恢复成了银白,他抬起拿剑的手,没有再犹豫,一剑对着面前的少年挥下。
“真乖。”透着凉意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白越君后退一步,抵住了谢逸的肩头,他侧过头,谢逸已越过了他,向前走去,红绳拉扯得白越君手动了动,他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四周已恢复成了乌黑的模样,但他们能看清彼此的身影。
走了没多远,白越君脚步趔趄,倏然停下脚步,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在幻境中时,身体灵力乱窜,终究还是伤到了。
他身体陡然失了力气,向前跌去,却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落入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中,嘴角的血蹭到了鲜红衣袍上,面上贴着对方那散落的墨发。
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轻叹,如之前被困幻境时听到的那声一般,无奈中,又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拉着我。”谢逸说。
白越君垂下的睫毛细细颤抖着,他慢慢探出手去,如纸张落入手心那般轻飘飘的握住了谢逸的手,像兔子伸出腿试探似的,接着慢慢握紧了他的手。
谢逸拉着他走在前面。
此处安静得连同脚步声都听不见。
不知走了多远,面前一片漆黑慢慢散去,深夜天空半圆的月亮是唯一的光亮,四周皆是丛林,风吹过灌木丛,多了许多杂碎的声音。
谢逸拿出一颗夜明珠,在黑夜中散发着光亮,两人站在原地都没有动。
“仙尊,你还行吗?”
“我可以。”白越君道,谢逸的手从他手中抽离,他下意识的挽留握紧。
谢逸扯着嘴角笑道:“仙尊,手待会再借你。”
白越君耳尖发热,松开了手,将手藏在袖袍中,手中握着他的细剑。
灌木丛中暗绿色的眸子若隐若现,如同一只只萤火虫般,数不清有多少,谢逸将夜明珠收入袖口,不远处传来溪水流淌的声音。
风抚过,藏身灌木丛的妖兽一拥而上,谢逸五指化为利爪,徒手对抗着,身上、脸上都脏污一片,漆黑的眸子犹如深井。
他咬着后齿嗤了一声:“什么东西?”
杀都杀不完。
另一头白越君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打斗一炷香的功夫,谢逸注意到白越君停了,没有再动手,而那些妖兽也没有再攻击他。
“谢逸,都是假的。”白越君道。
“什么?”谢逸侧头,身后一只妖兽一爪子划过他的肩头,瞬间血喷了出来,他跃起闪过妖兽群攻,掌心压着肩膀,腮帮子鼓动。
该死,根本杀不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白越君眸子睁大,霎时间反应过来——这是谢逸的幻境。
这么打下去,最终结果无非精疲力尽而亡。
白越君穿过妖兽,这些妖兽伤不到他,他到了谢逸身边设下了结界,祭出法器,喉间涌上了血腥味,他皱了皱眉。
“勿看勿听,一切皆是假象。”
谢逸很快从他这句话中理解了意思。
“假象吗……”他摸到肩后的血,若是再躲慢些,这只手手臂就直接截断了。
难怪……他道为何这里面的普通妖兽竟会这么厉害。
幻境依人心所惧亦或者欲望而构建,也随着幻境之人而变化,白越君的幻境,是一遍遍加深他的所担忧惧怕之事,而谢逸的幻境充满了攻击性。
他冷眼看着被拦在结界外的妖兽,铺天盖地,将结界围得密不透风,绿油油的眼睛紧盯着谢逸,呲牙咧嘴,有些口水都还往下流。
“肉身。”谢逸突兀道。
白越君转过头,看见谢逸闭上眼,片刻后,身体与魂魄分离,妖兽伤到的是他的肉身,他的魂魄果真没有什么事。
“仙尊,结界撤了吧。”谢逸带着凉意扬起唇,他没什么怕的,就凭这破幻境,还想困死他,做春秋大梦去吧。
白越君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陡然抬眸:“你——”
“走吧。”谢逸拭去他嘴角的血迹,勾着他的腰。
白越君唇角绷直,片刻后,收了结界,御剑与谢逸悬在空中,看着底下妖兽扑向谢逸的肉身,那具身体是何后果不言而喻。
遮盖在白衣内的手握紧了。
谢逸宽厚的掌心遮住了他的眼,白越君睫毛轻扫过他的掌心。
肉身被妖兽撕扯得四分五裂,看不出原状,谢逸垂眸静静看着,幻境慢慢散去,他掌心有些许的湿润感,谢逸拿开手,根据这一切有了一个猜测:“那是我死时的样子吗?”
怀中人一僵,半响,他干涩着嗓子道:“……是。”
谢逸扯着嘴角:“不曾记得,何来畏惧,这制造幻境之人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他们从剑上下来,面前的森林已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肉身已毁,魂体的他面上符纹更显妖异。
他们一路前行,谢逸能感觉到沈傲就在这里,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待他们又回到原地,两人都反应过来他们只是在原地打圈。
有水滴在谢逸脸上,谢逸仰头看着天空,秘境当中,一点点细节最终都有可能演变成一场灾难,务必慎重。
他们在转悠时有见到一个山洞,没有妖兽居住的痕迹,两人就回到那山洞待着了,外面雨越下越大,他们站在山洞口,肉眼可见外面魔气浓郁。
谢逸无端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雨一直在下,仿佛不会天亮了一般。
谢逸靠坐在山洞墙壁,手中捏着颈间挂着的玉坠,双眸轻阖,苍白的肤色近乎透明,他听着雨声,脸上忽的被碰了一下,谢逸没有睁开眼,没过多久,又被碰了一下。
他掀起眼帘,睨了眼坐在他身侧的白越君,白越君眼睛闭着,浑身上下都透着宁静感。
谢逸合上眼,接着在下一次脸颊被碰的瞬间,抬手抓住了那只手,他睁开眼侧头,白越君坐在他身侧,浅色瞳孔清澈。
“仙尊这是在做什么?”他捏着白越君的手问,指腹在他腕关节抚摸。
白越君垂眸敛眼,无端彰显乖巧温顺,少了那锐利的棱角,他道:“你脸色很难看。”
苍白透明到仿佛随时会消失,他怕他看到的,又是假的,一睁眼就不见了,所以想要碰碰,看是否有实感。
“死人都这个脸色。”谢逸道,他松开了白越君手。
半响过后,他的手心钻进来一只比他更为纤细的手,谢逸偏过头。
白越君道:“先前你说,手待会再借我的。”
谢逸无声勾唇,这较真劲儿倒是一点没变。
山洞犹如一个笼子,将他们笼罩在里面,无声隔绝在外,渐渐的,雨声远去了,待谢逸察觉不对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双颊酡红的白越君。
他呼吸炙热,烫得像是在火炉子里,白越君拉着谢逸的手贴在脸上,讷讷道:“阿九,我好热。”
清冷美人做出这副表情,动人心魄,好似要将人魂都被勾走。
谢逸手撑着地,感觉触感不对,低头一看,发觉身下不知何时铺了稻草。
还是幻境。
可……
谢逸看着面前神色迷茫的白越君——他是真的,但状态很不对劲。
“仙尊。”谢逸勾起他的下巴,“竟这般容易中招吗?”
白越君偏了偏头,眼神懵懂,琉璃般的眸子像蒙了一层雾气,神志不清,又偏头蹭了蹭谢逸的手,宛若情人间悄声细语,饱含依恋的唤道:“阿九……”
“阿九死了。”谢逸道。
白越君却像是听不见一样:“阿九……”
谢逸掐住了他的颈间,白越君仰着头看他,满是信赖,谢逸指尖收拢,神情可怖,似那阎罗殿内跑出来的恶鬼,白越君呼吸渐渐困难,微张着嘴唇呼吸。
谢逸做着这般事,说话语气却如对情人似的柔情蜜意:“仙尊,快醒醒吧,阿九死了。”
他松了手,白越君胸膛剧烈起伏的呼吸着,身体失力跌在他腿上,抓着他的衣袍,肩膀颤栗着,哑声固执的叫着:“阿九。”
他支起身,一根红绳从袖中钻出,牢牢捆住了谢逸的手,白越君探身,谢逸身后抵着山洞墙壁,被他堵住了唇。
白越君起身,拉着谢逸的腿往下一拽,谢逸便成了半躺半靠的倚着墙壁。
他身下干草散落些许,白越君倾身,低头在他肩膀蹭了蹭,“阿九,我好热。”
谢逸双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他嘴角,往后退时白越君追了上来,谢逸想起了为何眼熟,他曾在试探白越君时见到过,不过那时所见,是一黑一白。
雨声隔绝了洞里的声音,谢逸指尖抚过白越君脸侧,垂眸咬了口他的舌尖,白越君吃痛皱眉,铁锈味在嘴中散开。
“白越君,醒了吗?”他抬起白越君的下巴。
白越君咬着牙皱眉,身体如在碳炉中烤着,神智因疼痛清醒了些,随后无力倒在了谢逸身上,谢逸手中的红绳松开了。
雨声停了,外面天色已亮。
幻境反射的都是人的内心,而刚才那副场面,不知是他的,还是白越君,又或许是他们共同的。
谢逸把人抱起,往外走去,灌木丛中一动,他指尖勾了勾,一只黄色雏鸡模样大小的妖兽落入了他掌心。
制造幻境的妖兽,原是这么弱小。
它“叽叽叽”的叫着,奶声奶气,白越君微张开眼,脸上汗如雨下,发丝贴着脸颊,他看到了那雏鸡模样的东西被谢逸生生捏碎了,满手的血腥。
“咳咳……”白越君咳了两声。
谢逸拉长声音“啊”了声,看着他白衣上的血迹,道:“仙尊,衣服弄脏了。”
白越君看着谢逸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抬手轻放在他头顶,大拇指擦去了他眼角的一滴血,虚弱无力的在他臂弯闭上了眼睛,慢慢失去了意识。
良久,谢逸把人抱起,“罢了,便顺道救了你那徒弟吧。”
想来沈傲也是在这一片,入了幻境,没多远,谢逸追随着沈傲的气息,在途中还感觉到了残留的鬼修气息,他很熟悉的味道——许葵。
两人气息交织,最终在某个地点截止。
“唔,看来是出去了。”
……
两日后。
鬼界鬼修在岩洞内进进出出,洞穴中挂着红布,点着红色蜡烛,四处都蔓延着喜气洋洋的气息。
正殿之上,谢逸坐在主位,面前石桌放着各类果子,他喝着酒,打量着洞穴中的每一处,此时,一名鬼修自外跑进来。
“九王,许大人回来了!”
谢逸摆了摆手,那人躬身退到一侧。
不一会儿,入口处进来一人,穿着一身干净布衣,背上扛着一个黑布麻袋,许葵将麻袋小心翼翼放下,随后行礼道:“属下不辱使命,已将人带了回来。”
谢逸喝了口酒:“什么人?”
许葵走过去解开了布袋,里面露出一张脸,清俊非凡,赫然是那沈傲,他嘴里被塞了一块布,晕了过去。
“咳……”谢逸握拳抵唇咳了声,缓步走下去,看着地上的人,“你带他回来作甚?”
许葵疑惑抬头:“九王不是想要他?”
谢逸:“……”
他罕见无言以对。
许葵看着周围装饰,似是要办一场喜事,他道:“九王可是提前知晓我将他带回来了?”
这几天他联系不上谢逸,本还担心,如今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谢逸偏头抬手,拍在他肩头,“阿葵啊……你这脑袋里,莫不都是水?”
许葵不解。
谢逸摆了摆手:“既然你带回来了,如何安置,随你,本座要的人,已经带来了。”
许葵一时愣在原地。
又一名鬼修跑进来:“九王!那位……”
他像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就略了过去,道:“那位醒了。”
“可算是醒了,本座都快等的不耐烦了。”谢逸迈着散漫的步伐离开了。
许葵拉住那名鬼修:“那位是何人?”
洞穴凿出来的房间里,白越君醒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周围有一名面色泛青的鬼修在端着水,准备出去时道:“仙尊要不要吃点东西?”
白越君自醒后就没说过话,此时也没应他,视线在房内扫视着。
“尊上找九王?九王稍后就来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一道低沉声音:“你下去吧。”
谢逸出现在了门口,那人端着水盆退了出去,白越君下床,看到床边的鞋子,不是他那双白的,而是一双黑底红鞋。
“这是哪儿?”白越君问,眼底已恢复了清明。
“本座的地盘。”谢逸将一边放在桌上的红色喜服拿过来,道,“待会沐浴一番,把衣物换上吧。”
他弯腰放在床边,双手撑在白越君腿侧,摸着他的脸轻启唇道:“你穿一定很好看。”
白越君侧过头,“我们怎么回来了?沈傲呢?”
谢逸:“死了。”
白越君陡然抬头,瞳孔紧缩,“你……说什么?”
“秘境中死一两个人,有何奇怪的。”谢逸毫不在意道。
白越君摸了摸身上,没摸到命牌,他看向谢逸。
谢逸看出他在找什么,道:“碎了,便扔了。”
“谢逸!”白越君沉声叫他的名字。
谢逸眯了眯眼,“你要为了他同我争吵?”
白越君嘴唇动了动,不发一言下了床往外走。
“明日就是我们大婚之日,你想去哪?”谢逸拦在他身前。
白越君:“沈傲是我徒弟,我不能不管他!”
谢逸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白越君浑身一软,谢逸接住他,道:“怎么?秘境中仙尊唤我阿九唤得那般欢,出来便要同我分道扬镳?未免太过无情。”
白越君:“……”
“说话。”谢逸掐着他下颚。
白越君闭了闭眼:“谢逸,你莫要骗我,沈傲……究竟怎么样了?”
“你如此在乎他,就因为他是你徒弟?”谢逸问。
白越君没有答。
并非只因他是他徒弟,沈傲是他捡回来了,当初亲眼把他从孩子养大,感情到底是深厚些。
“他没死。”谢逸道,“明日成亲,你便能见到他了。”
他叫人送了热水,给白越君沐浴后,为他换上了大红的亵衣,又让他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为他束发。
似乎不是第一次做了,一上手便有一种熟悉感。
白越君看着铜镜中的人,有些恍惚。
“明日……你我成亲?”他喃喃道。
男子与男子结成道侣并非没有,白越君也早已不是当初傻兮兮回答“男子怎可做媳妇”的他了。
谢逸试着帮他束发,又放下来,抱着他上了床,“早些休息,明日……”
他笑了声,起身走了。
在他走后不久,许葵就来了这,他想看看谢逸心仪之人是何人,不曾想看到了白越君,白越君也看到了他,二人四目相对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的神色。
许葵上次长阳山未曾看清白越君的脸,只认得他一头白发,如今看到真容,不由头皮发麻,竟是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