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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第一件影响我和三哥关系的事是因为利的话,那么这第二件事就可以说是因为名。
这件事情的起始源于小二爷和我之间的一段谈话。
九九年中的时候,九镇商贸城改制,每个门面的产权都由政府经手面向全体民众出售。当时九镇有一个姓周的有钱人出面买下了商贸城西面的五层楼,第一层的门面出租给了一家餐馆,上面四层则由周老板亲自担任校长,在那里开办了一家规模非常大的家电维修和电脑学校,名字叫做新大洲。
世纪之交的头两年,电脑还操作算是一门比较新鲜的技术,很多的年青男女在出门打工之前都会进修下dos操作系统,office软件,五笔之类在今天看来很平常的知识。
同时,家电维修行业也正处在黄金期,再加上周老板投钱在我们市电视台的各个黄金时段大肆广告轰炸。
一时之间,这个学校在我们全市范围内算是大红大紫,很多外县外乡的年轻人都闻风而来,生源不断,也带动了九镇商贸城和十字路口的繁荣与发展。
三哥和廖光惠的啤酒机场子就开在新大洲学校一楼那家饭店的右后方。
饭店没开多久,就因为老板的私人原因,决定关店转租。
我们兄弟每天去场子里上班的时候都能看到饭店门口贴着的转租广告,偶尔还会和饭店老板聊聊天,甚至还曾为他好好的生意却不得不放弃感到惋惜。但是,这些在我们看来无比平常的事情,落在小二爷的眼中,却被他看出了一个巨大的商机。
和我商量的那天,小二爷还煞有架势的专门约我吃了一顿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刚还在和我闲扯着女孩的小二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一拍桌子,一只手掌几乎伸到了我脸上,示意我先别说话,三两口把嘴里的一大块鸭肉吞下去之后,极快的语速对我说:
真的!我刚想起来,胡钦,我有事和你商量!
我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赶紧放下筷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考虑了几天,一直没有记得给你说,刚突然想起来的。你看见新大洲那个餐馆出租的消息没有?
提心吊胆等了半天,生怕又发生了什么不详之事的我,一听见是这么个破事,刚绷紧的弦顿时就松了下去,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看到了啊?怎么啊?未必你要租下来开饭店啊?
老子和你说正经事,你闲扯些什么鸡巴蛋啊!你先莫吃,老子和你商量正事呢。
刚刚送到嘴边的一坨肉被小二爷骤然一吼,顿时吓得又掉回了碗中,我再一次愕然的望向了他。
这下他反倒不急了,慢条斯理地端起酒瓶给自己添着酒,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在思考呢,还是在玩我。
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唦?还装个什么深沉啊。
小二爷狠狠瞪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小抿了一口酒之后,才看着我说:这个事,我想了好久了。胡钦,你看啊!街上那些小麻皮,我就不说了,我们单说混得好的,大哥级的人马。三哥,不算他的游戏厅啊,木材啊这些生意,就是这两年,他先和唐厂长,明哥一起搞了水泥厂,又搞了公路的标段,而今还买了那个岩场,和廖光惠又有家啤酒机场子;老鼠呢,他刚出来就承包了一条河段搞养殖,现在又种芦荟,搞林场,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发廊和小姐;廖光惠就不用说,招了那么大一个标段,现在又还搞房地产,开超市,啤酒机只算是小生意;甚至羊胡子,他也有茶楼和发廊;保长自己也搞赌场,卖二手车;罗飞两兄弟这几年买飘飘(白粉)也发了财。你看,喊得出名字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生意,你明白吧?
说到这里,小二爷停下话头,颇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伸出筷子专心致志翻动起了钵子里面的鸭肉。
他是在让我自己想。
我虽然比不上小二爷,但是应该也不算蠢。如果说刚开始小二爷提到饭店转租的事,我还没有明白过来的话。到了现在这个份上,我要还不明白,那就真该拖出了枪毙半小时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我听懂了,所以我更加感到奇怪,你是说,我们把那个饭店盘下来,自己搞?
小二爷也不说话,一脸看不起的神态瞟了我一眼,精挑细选了一块连瘦带肥的鸭肉,自顾自放到了嘴里。老子看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每次都鸡巴这样,让他说个事,他不把谱摆够了,你别想听见硬货。关键是,都装到这份上了,还他妈挺会吃。
我垂头耷脑等了半天,看着他咽下了那坨鸭肉,还意犹未尽的吧唧了两下嘴,这才答非所问的开口了:胡钦,我们兄弟呢,现在也好像还算是能弄点钱,但是说老实话,比起那些大哥来,其实赚的都是些小钱。你看看我们自己手里的这几件事啊:一,看场子,顺带放点小篙子;二,有人找我们了,去帮他了下难,平点事;三,也是相比之下,算最有赚头的,帮樊主任放篙子。我们先不说到底赚多赚少,这三件事里头没有一件是可以细水长流的。替人了难,打流的那么多,别个不找我们,我们就一分钱没有,完全是看天吃饭;三哥和樊主任的事,看起来好像稳当一些。
说到这里,小二爷眼神骤然一亮,神态间变得更为玩味,脑袋凑前,就连说话声音都低沉了下去:胡钦,三哥,而今只怕不是以前的三哥了吧?我说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你自己不蠢,你也看得出来。我今天就把难听的先讲了,依我们几兄弟和三哥的性格,我把话放在这里,迟早的事!你懂吧?我晓得你心里不舒服,我给你说,你而今就是鸵鸟心态,把脑壳埋住了,其他的就不管。
你未必不明白啊?我告诉你,除非你自己把心态摆正,莫再想当什么大哥了!永远像癫子和牯牛一样的对三哥,你和他才搞得好。你而今做的好多事,三哥其实早就不舒服了,哪个看不出来?所以啊,你连明哥的位子都莫要想,明哥是什么人?哪件事不是做的让三哥舒舒服服的,才有今天的地位。胡钦,万一哪天,你和三哥真出问题了,三哥那碗饭,还吃得到吗?从小到大一二十年的感情,都搞成这样,你而今和樊主任再好,你就能保证好一世?到时候,随便他们哪个和我们翻脸了怎么办?我们几兄弟无所谓,最多一起去讨饭就是。但是手底下胡玮贾义简杰他们呢?是不是还会这么铁你?你看,当年和三哥何勇他们对着干的老饕,枪顶着脑壳都不跪的硬腿,胡少飞和燕子一死,现在怎么样?几十岁的人了,连媳妇都找不到。以前那些都是跟着胡少飞的所谓兄弟,哪个帮他了?看都不朝他看一眼啊。出来混,终归还是钱!
小二爷这段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他的每一个反问,都会让我在脑海里同时问自己,这令我几乎产生了一个幻觉,我觉得此时此刻正在与我谈话的人,并不是小二爷,而是另外一个胡钦,一个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隐藏在内心最深处,不为人知却又更加本源,更加真实的胡钦。
感同身受的我完全理解小二爷话语背后的意思,我也很赞同,但有些顾虑,还是没解开:小二爷,其它的话你不用再讲。我只给你说一句,对我来说,我们几兄弟怎么活得好,怎么能出头,我们就怎么搞!这是唯一的目标,你明白吧?只不过,你说的这个门面,就算我们盘下来了又有什么用呢?这样一个店子,不说赶上三哥老鼠他们了,就算是养手下那么多兄弟,只怕也养不活吧?而且,你看饭店那个黄老板,天天守在店子里,累得要死,满身油烟味,我们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有钱,那些兄弟们还愿意跟着我们吗?二爷,当大哥,钱确实重要,但光是钱也不行的,还得看钱怎么来。
你啊,不是老子说你,你又不是蠢,你就是会懒死,你未必就不晓得自己多想啊!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搞饭店?未必租那个门面就一定要搞饭店吗?
小二爷脸上满满都是对我智商的嫌弃,我反正也习惯了,连看都不看他,自己喝自己的酒。等了半天,他看我没有反应,实在忍不住了,涎着脸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自己主动说道:其实这些天啊,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如果真弄像了,我觉得比三哥的啤酒机和老鼠的发廊只怕不会差太多的。
我顿时一惊,老鼠的发廊不提,但三哥的啤酒机究竟赚头有多大,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一时间,再也顾不上装镇定,赶紧问道:怎么个搞法?
小二爷还真是不吃亏,一看我的样子,他连搭在我肩上的手都收了回去,再次露出那种笑不露齿的欠打表情,一如既往不作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我道:你觉得商贸城里面最多的是什么人?
流子和学生咯。
对!他们去商贸城是为了吃饭还是为了玩?
当然是玩唦。
商贸城里面有两家小歌厅,有茶座,有游戏机室,有桌球,有啤酒机,有录像厅,有发廊,几乎那个年代里面,年轻人喜欢玩的东西商贸城都有。
你发现没有,不算打流的,单是学生,九镇高中离商贸城也就是一千米的样子,初中也就是两站路,那些学生下课了都来这里玩,再加上自从新大洲开学之后,商贸城里面的年轻人就越发多了起来。所以,我们就做年轻人的生意。
接下来,小二爷用他完全领先了我们其他兄弟很大一段距离的商业头脑,设计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
现在,说起年轻人的夜生活,大家都能想出很多的好去处,比如泡吧唱k,玩网游,各种会所俱乐部,夜总会
当年的夜生活并没有这么多花样,不过比起更加闭塞贫乏的八九十年代而言,却又有了很大发展,其中发展势头最迅猛的一个就是蹦迪!
在二十一世纪初,蹦迪可以说席卷了全中国各大城市,那些年,一到晚上,大家约着干什么?一个方案,去迪厅。
我们兄弟也不例外。
当时我们市已经有两家装修相当豪华的迪厅了,我们经常连夜开车赶三四十公里路过去玩,每次去都是人山人海,去晚了不要说位子,没熟人招呼的话,根本连进都不能进。
小二爷的计划就是,准备开九镇的第一家迪厅。
当小二爷说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其实我心底就已经完全同意了他的想法。但是我还有顾虑,市里开迪厅,那是因为年轻人多,人们的见识也更广,口袋里的钱也更多。
在九镇能行吗?
小二爷很快就打消了我的这个顾虑,他是这么说的:你放心,年轻人都是一样的?生活中没有见过,录像电影里面也见过了。香港电影里面的那些酒吧,迪厅,哪个看了不想去玩?迪厅不迪厅其实无所谓,关键是而今这些小麻皮的心态。你晓得吧?哪个不想在人多的地方,上点档次的地方玩?装逼是人的天性!比如说我们迪厅开了,一个小麻皮天天来我们这里玩,另一个小麻皮天天玩电子游戏,你觉得哪个有品位些?玩电子游戏的肯定会千方百计去迪厅玩啊,不然多没面子。再说,迪厅本来就是热闹的地方,人一多,女的就多,长得乖的女孩也就多,乖女伢多的地方,哪个不想去?所以,你放心,只要我们自己搞的好,装修啊什么的看上去像那么回事,来玩的绝对不会少,开第一家肯定比跟在人后面吃剩饭要强。
于是,我又问出了一个顾虑:在市里,进迪厅是要收门票的,七十元一个人,而进去之后的酒水还要自理,七十元,这在二十一世纪初对于普通的年轻人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小的数字。
小小九镇负担的起吗?
小二爷当场就说了一个他深思熟虑之后的方案,而多年以后这个方案在全国上下流行起来的时候,我才明白小二爷到底有多么的聪明。
因为,他完全走在了时代的前面!
其他的地方我不保证,但是我很自豪的说,在我们市,小二爷的这个想法绝对是前无古人。
他的方案很简单,用今天大家耳熟能详的话来说,就是最低消费。
当时,几乎所有迪厅都是要收门票的,这是一笔重要收入来源。但是小二爷却决定不收门票,我甚至都还记得他的原话:
如果你要收门票,那我保证,我们会亏得连眼睛鼻子都没有!门票那点钱没关系的,从别的地方搞回来就是。
事实证明,小二爷的决定极其正确。
我们迪厅从第一天开始就生意火爆的原因,正是在于不收门票,很多原本不准备进去玩的人,也会看在免费的份上,进去见见世面了。
但是进去之后,并不代表你可以不花一分钱的在里面跳一晚上舞,泡一晚上妞。
因为,小二爷规定,每个人在里面最少要消费三十八块钱人民币。
我们当时卖的最便宜的酒是本市产的一种啤酒,外面零售是两元一瓶,批发价不到一元。三十八元在迪厅刚好可以买半打,六瓶。
为什么这么定价,小二爷也给出了解释,他说:在这种档次的地方花三十八元喝六瓶酒很便宜,没人会舍不得,但是六瓶啤酒不是每个人都能喝完的,剩下的我们可以回收,每瓶的单价都翻上去了。如果喝完的话,那更好,当一个人喝完了六瓶啤酒之后,又在这么多的美女环绕,以及强劲的音乐之下,再花三十八元,甚至三百八十元也都不是问题了。对于那个人来说,他关心的不再是钱,而是爽。
小二爷完全抓住了人的心理。
和小二爷谈话的第二天,我们以相当合理的价格盘下了那家饭店。
在迪厅装修过程之中,我们兄弟一改往日的懒惰闲散,每个人都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帮着工人一起刷墙抹灰,贴地板,走水电;尤其是袁伟,有的时候刚买的东西坏了,又得要去市里买,他老人家居然没有半句怨言,经常开着车在市里和九镇的公路上来来回回的一整天。
装修的那几天我们没有喝酒,没有打牌,没有泡妞,没有打架。
我们只是一起尽心的做着,勤奋的做着。然后,当装修完毕的那天,我们几个坐在还弥漫着浓浓油漆味道的场子里,就那么坐在地上,大喝了一顿,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出生,热泪盈眶。
那个迪厅是我们兄弟共同的心血所在。
我们的迪厅装修比起市里来说不算是最高档,场地也要小一些,只有一层楼和半个地下间。但是有段日子,却有很多市区的年轻人不辞辛劳每晚跑到我们这里来玩。
因为,我们有几个独创的地方。
第一个独创是小二爷在省城学到的。
迪厅里面有一种设施,我想大家也许见过,我们那边叫做铁板舞。在舞池的下面安一块圆铁板,铁板下面又安一根可以向四周摇动的轴。当人在上面跳舞的时候,会因为重量的改变而不断的摇晃摆动,人越多越明显。
当时,这个设施在我们市还没出现,但是有次小二爷陪我一起去省城看君的时候,在省城的迪厅里面,我们见过。所以,当我们的迪厅装修时,小二爷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厂家,学着省城迪厅的样子把它原封不动的照搬了过来。
第二个灵感则来自于电影《古惑仔》。
古惑仔第一部里面有个镜头,陈浩南兄弟几个在酒吧的卡座上唱那首著名的《刀光剑影》,而其他的人在旁边蹦迪。
第二部里面也有个镜头,陈浩南和山鸡在自己的迪厅喝酒,坐的卡座离开蹦迪的地方很远,同样气氛十足却也相对私密。
大家都是看电影,却只有小二爷学到了东西,并且发扬光大。
当时我们市的迪厅几乎没有卡座,更没有包厢,一概都只有高脚凳。
小二爷首开先河在场子最里面的位置上,用木板隔出了一个个独立卡座,而且每个卡座的风格都还完全不一样,有浪漫情调可以荡秋千的,有商务风格皮沙发的,有西部牛仔火车厢的,还有现代感极强全玻璃设计的,最受欢迎的则是设计成日本榻榻米走淫荡糜烂路线的卡座。
所有卡座里面都单独挂了一台小电视,相对安静的时间段,还可以当成ktv唱歌。
当这些卡座刚装修成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一定会很受欢迎。只不过就连小二爷自己当时都没有想到,不久之后,在九镇黑道上那些小流子们的眼中,这些卡座居然成为了各自身份和江湖地位的一个象征符号。当然,也不可避免的给我们引起了不少麻烦。
可不管怎么说,正是在小二爷的一手操作之下,当同龄人都还靠父母抚养的时候,我们却已经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实体。
所以,虽然一直以来,江湖上很多人都觉得我们兄弟里面最厉害的人是险儿,但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险儿并不是最厉害,他是最可怕。
最厉害的人,是小二爷!
找了个黄道吉日,我们的迪厅正式开张营业。
那天我们兄弟包下了整个巨龙酒店,大宴宾客。
老鼠,羊胡子,红杰,大屌,罗飞,强北瓜,樊主任,保长,将军等等老板大哥们,纷纷拎着花篮和礼金前来捧场,就连派出所和其他几个单位不方便出面的朋友,也叫人带来了贺礼。
最让我意外的是,廖光惠居然亲自到场,开着他的黑色奥迪a6和龙袍一起过来,送上了当天最大的礼金,一万六千八百八十八元八角八分整。
三哥派来了明哥、癫子、牯牛这样的豪华阵容,但他自己却没有来。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我们发出了请帖,按关系来说也应该前来的人却并没有来,甚至连花篮等基本的贺礼都没有送上一份。
正是这两个人,让我和三哥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酿成了一次非常严重的冲突,并真正种下了彻底翻脸的祸根。
这两个人就是缺牙齿和阿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