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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逐击(1 / 1)

离黄河决堤的灾祸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户部已将欠国库银钱的名单送到了征和帝的案头。征和帝看了后,发现这些人几乎全都是四王八公等世家,有的就算不是也是与他们关系很亲密的。

尤其是江南甄家,征和帝发现甄家所欠库银都快达到了半个国库那么多,更是震怒。户部的人报告说,甄家当初拒不还欠银时说,他们家里曾经接驾四次,国库的钱都花在了各位皇帝自己身上,并不用还什么银子。

听了这番说辞,征和帝表示要被气死,甄家居然敢将欠银的锅摔到皇帝头上。他就不信那么多银两全都用到了接驾上面,肯定是甄家在说谎。

四王八公这些开国功臣,在国家未起时是功臣、英雄,而他们的后人在这个时候便是只会吸血的蛀虫。他们仗着祖上的荣耀,到处兴风作浪、藐视律法,对着平民百姓作威作福,实在是人神共愤。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征和帝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整治,如今他们竟连国库欠银都敢不还。征和帝这个时候是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决定要将扳倒这些世家、还朝廷清明的事早日提上日程。

只是四王八公同气连枝、沆瀣一气,门下依附之人多如牛毛,要想根除他们,难免会引起朝野动荡、百姓恐慌,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征和帝暗自思索了很久,又翻了几天史书,才终于想出了办法。

大约一千多年前,中原大地上共有七国,这些国家都想一统中原,可互相打了二百多年,还是未分出胜负。其中有一个弱国在二百多年的抵御外敌中,渐渐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后他也有了统一六国的野心。

只是剩下的六个国家和他实力相当,他并没有把握能够一举灭掉六国,是以他们的王上想了一个办法。“远交近攻,逐个击破”,先从内部将他们分离,然后选择地理位置合适的国家交好,共同对付其他的国家,后来再灭掉与他交好的国家,最终完成了大一统。

“内部打散,逐个击破”,这个方法用来对付现在的四王八公,同样适合。这时江南的甄家就是头一个靶子,征和帝当即派了秘密使臣去了江南,好搜寻他们作奸犯科的证据,以保证能够一网打尽。

甄贵妃作为皇上的枕边人,平日里就恩宠不断,自然也是一个聪明人,怎么会在细枝末节中察觉不到征和帝的心思。当时就写了书信通过一定渠道送回家中,甄家听到了风声,自是倾覆家族之力来应对。

这日贾府的老太太觉得好些时候都没看见黛玉了,有些想她,便派了下人来沈府接黛玉去荣国府聚一聚。沈世喻因要当值,就没陪着黛玉一起去,只她自己带着下人去了贾府。

贾府相比上次她回门时,显得更加陈旧落寞,院子里的树木景观都显出颓败的样子,往日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婆子丫头们,如今也不见了,只有几个熟面孔还在。

黛玉拜见了外祖母、舅舅等长辈后,大家坐在一起拉家常时,才知道如今荣国府中已不是王熙凤在管家了。

王熙凤怀孕后还逞强日日管家,因太过操劳小产落红,已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多月,现在管家的是宝钗并探春、李纨她们。黛玉刚还奇怪怎么没看见大嫂子、三妹妹她们,如今才知道了原因。

贾母告诉黛玉,探春是个精明能干的,知道府中内囊亏空、外强中干,是以刚上手时便用了开源节流这一招。先是蠲免费用,节约开支,裁了好多平日里不干活计的下人,又免了主子少爷们重复花出去的钱项;再者便是实行承包,开辟财源,园子里的瓜果树木、花圃池塘都由专人负责,得了花品、瓜果后下人可以自己拿出去卖,但需付给贾府租钱。这一套下来,贾府也暂得了喘息之机。

黛玉听了这些办法,也从内心觉得探春能干,便看向贾母道:“咱们几个姐妹中,就数三妹妹是个最聪明的,自小就有不输男儿的志气,如今让她管家才是让她的才学有了用武之地。”

贾母听见黛玉夸探春,自然也是高兴的,祖孙二人又窝在房里说了会知心话,直到鸳鸯来传席面做好了,这才停了一起吃饭去了。

在贾府待了一天,快天黑时黛玉才带着丫头们往回赶,谁知走到二门时,竟见周瑞家的带了几个抬着大箱子脸生的婆子,正鬼鬼祟祟的往王夫人院子里去了。

那周瑞家的边走还边谄媚的说着:“甄家妹子们,这边来,小心点,别碰坏了手,注意脚底下。”黛玉看着觉得奇怪,甄家的人为何要从江南抬些箱子过来,而且还像是躲着人似的。

只是黛玉到底并不是贾家的人,也没立场去管这些闲事,又怕被周瑞家的看见反而说不清,也就立马走了,并未多看。

回到静恒阁后,她隐约还是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只是百思不得其解。沈世喻下值回来后,一眼就看见黛玉眉头紧索,一副正在思考什么事情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事,便问起黛玉。

对于沈世喻,黛玉不知为何对他总是知无不言,也就把今日她在贾府看到甄家人的事说了,又说自己觉得这事怪怪的,可怎么也想不通。

沈世喻听了沉吟了好大一会,才把之前沈鸿告诉他的,户部将欠国库银子的世家名单递给了征和帝之事告诉了黛玉,这名单上俨然就有甄家和贾家。

黛玉明白这名单交到了皇帝手中,这表明贾府目前肯定有一场劫难,只是这劫难可大可小。

可沈世喻又告诉她,甄家平日里在朝中党同伐异、贪赃枉法,在江南欺男霸女、为祸乡里,简直是无恶不作,征和帝已将甄家列为要查办的首要目标了。甄家有甄贵妃在后宫里颇得宠爱,肯定有了小道消息传回江南,所以甄家现在是在做防备。

听到他这么一说,黛玉算是明白了,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不仅要同享富贵也要共患难。所以她在贾府看到的场面,肯定是甄家的人将什么东西寄存在贾家。

可如今征和帝要清算甄家,若来日甄家真的倒台了,他们府上的东西也是罪证,要是在贾府里被搜到了,那就是大罪。

不管之前在贾府受了多少委屈,可总归父母逝去后,最疼黛玉的外祖母也在那里。黛玉不忍外祖母年事已高,还要为家族兴衰劳心劳力,若有朝一日贾府也有不测,她不知道外祖母该怎样挺下去,便想写封信提醒一下贾母。

只是这消息是沈世喻告诉她的,她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害了他。黛玉先去问了沈世喻能不能提醒贾母,所幸沈世喻答应了她。

但她还是担心会连累到沈世喻以及沈家,写信时黛玉将消息来源一笔带过,并不说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将窝藏重犯赃物的律法条例也写了上去,只盼贾母能够回头是岸。

可她的一片好心终将错付,贾母还是老了,政治敏感度也开始下降了,她不再是荣国公故去后,独自支撑贾府时会玩弄权谋的老封君了。

贾母在收到黛玉的信看了后,一是见上面并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以为黛玉小孩子家家的听风就是雨,听了从哪里谣传的消息;二是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只要合作对象有难,剩下的几家是必须要帮忙的。否则便是默认毁了这份约定,那时候剩下几家的反咬和报复,并不是贾府能受得起的。所以贾母并没有将这封信放在心上,还写信回了黛玉,说她是小题大做。

贾母不知道几年后,她会为现在的决定悔不当初。王夫人和王熙凤利欲熏心、贪夫徇利,竟拿着甄家存放的钱去放利子钱。甄家被抄家后,全部财产都被上交了国库,可账目上还有好几万两银子不知所踪,户部派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后来被征和帝查出来,当初是贾家窝藏罪臣财务,拿了甄家几箱银子,贾家更是罪加一等,王夫人和王熙凤姑侄二人也因重利盘削之罪,被处了死刑。

这边黛玉收到了贾母的回信,看到上面冥顽不灵的字眼,实属无奈。她是出嫁的女儿,娘家的事本来就不能多管,更何况贾府并不是她的娘家,只是外家,是以并不能把手伸的太长。

况且她提醒贾母是为了情分,既然贾母不领情,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没有办法,也只好撒手不管了。

沈世喻也看了贾母的回信,他知道贾母考虑的东西要比黛玉想到的多的多,是以早就料到了贾母是不会听黛玉的话的。

但他也没想着告诉黛玉这个原因,贾家人坏事做的也不少,征和帝要收拾贾家是迟早的事,谁也救不了他们。与其让黛玉那时候受一个晴天霹雳,还不如慢慢的让她知道贾府的罪行,以她懂事明理的性子,肯定知道律法大于人心,到时候对于结果也好接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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