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在睡梦之中,似乎总是听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着,就像是他被鬼奴关在忠义会龙狱里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只不过他始终没有听清,那个女子对他说了什么。
突然间,他只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疼痛,那声音蓦地消失,也将他从睡梦中拉回到了现世。
云端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肖千羽,她看到云端醒来,似乎很是新奇,立马向旁边招了招手,笑道:“我就说嘛,一耳光就扇醒了,你们还不信。”
他忘记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肖千羽为什么会在身旁,便问道:“少城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肖千羽嘿嘿笑了笑,道:“不光我在,还有好多老熟人都来了呢。”
云端闻言立马朝外面看去,只见在床下还有许多人,他们或坐或站,见云端醒来后,纷纷将目光转到云端身上。
孟瑶和孟璋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还能看到些许的伤痕,诸葛长鸣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也终于有了些笑容,一脸关切的看着云端。
除了他们,还有蔡商君、肖老城主、孟老城主、罗曲等人,云端在众人里面搜索凌楚的身影,却没有看到凌楚,他心中有些着急,便立马想要从床上冲下。
肖千羽猜到了云端在找什么,一把将云端给按了回去,不悦道:“你猴急什么啊,凌楚守了你几天几夜,也该好好歇着了,她刚睡下来,你就别再去吵她了。”
云端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起肖千羽的话,大惊道:“我已经睡了几天几夜了?”
他似乎不敢相信相信肖千羽的话,又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罗曲笑了笑,道:“自然是在我的孤云城了。”
云端惊呼出声,疑惑道:“我不是应该在战场上的吗?”
他看着孟瑶和孟璋,又问道:“孟家已经逃掉了吗?为什么还会回到孤云城?”
孟瑶看了看其他人,又有些担心的看了云端一眼,小声问道:“云端,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云端闻言努力回忆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他所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人族士兵的自相残杀,之后的事情他就再也没有一点印象。
孟瑶见状笑了笑,柔声道:“不记得了也不打紧,你先好好歇着,剩下的事我们之后再谈。”
云端点了点头,又问道:“肖老城主和孟老城主为何也赶到孤云城了?”
肖千羽冲着云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使劲在他肩头拍了一掌,坏笑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你现在的身份可非同一般,要是出了闪失可没人担待得起,所以我爹和孟伯伯他们跑了这么远,专程是来迎接你回人族的。”
云端正想要开口问肖千羽话里的意思,肖老城主却板着一张脸,严肃道:“千羽,不可对圣君造次。”
肖千羽闻言不甘心地“哦”了一声,慢慢走到了蔡商君的身旁。
罗曲看了看众人,对云端道:“云兄弟,你若是觉着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不妨到议事厅来一趟,我们有事等着你商量。”
他说完,对着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房间。
云端还记得自己那一日受了很重的伤,便扒开了自己的衣服查看伤势。一看之下,身上并无一处伤痕,他又惊又喜,急于知道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立马穿戴整齐,拿起放在床头的寒露,大步朝城主府内的议事厅走去。
他刚走进议事厅,就看到了一个戴着枷锁和脚镣的人,跪在大厅中间,那人头发凌乱,虽然背对着云端,但云端一看到他的衣服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云端转而又看了看大厅里的其他人,发现除了刚才的那几人之外还多了几人,居然是围攻云端等人的鬼族人,易江湖和三长老也在里面。
罗曲是孤云城城主,所以坐在主位,人族人和鬼族人分坐于两侧,云端见孟璋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便笑着朝那里奔去。
到了那位子前边,他正要坐上去,孟璋却伸出手拦住了他,笑道:“这个位子不是给你准备的,你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坐在这里了。”
云端呆了一呆,很奇怪的问道:“那我应该坐在哪里?”
孟璋指了指孟瑶里边的那个位子,道:“那里才是你该坐的位子。”
云端一眼望去,只见孟瑶里边还空着一个位子,他知道按照规矩的话,那个位子是人族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才能坐的。
孟瑶虽然已经不是人皇,但今日在场的人族众人都是孟家的亲信,按理说孟瑶仍然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自己坐上去的话就是坏了规矩。
云端正要开口拒绝,孟瑶却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笑道:“小璋说的没错,这个位子只有你能坐,不要再推辞了。”
他见孟瑶都已经说了这种话,知道不能再拒绝,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那位子前坐了下去,但总觉得十分不自在,也就是在刚坐下的那一刻,他看清了跪在地下那人的真面目,正是前几日率军围攻云端等人的林蒿。只是眼前的林蒿,全然没有了前几日的神采,一张老脸上满是憔悴。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云端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戴着暗卫铁面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她没有任何停留,一路走向云端,在云端面前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单膝跪地道:“禁军统领姚飞羽,参见圣君。”
云端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尴尬的笑了笑,红着脸说到:“姚统领,我不是什么圣君,你不必如此,被士兵们尊为圣君,那只是为了救陛下的权宜之计而已。”
姚飞羽闻言将头转向孟瑶,疑惑的问道:“圣君还不知道?”
孟瑶含笑点了点头,道:“圣君刚醒,之前发生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姚统领不妨先坐下来,族内的事情稍后再议。”
姚飞羽闻言,便走到孟璋身边的那个空位坐了下来,没人知道她面具下会是什么表情。
罗曲见状,命人为众人奉茶,随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蒿和坐在一旁的鬼族人,道:“人族圣君现世,这是天大的喜事,按理说罗曲本不该将圣君留在城内,只因罗曲心中有几个疑问,一直找不到答案,所以才将诸位留下,如今圣君醒了,我们也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了。”
云端发现罗曲的话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纵使他再傻再笨,也能知道罗曲口中所说的圣君就是自己,只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成为圣君的。
云端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二爷想知道什么?”
罗曲笑了笑,道:“当日发生的事情,云兄弟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我曾听孟瑶陛下提起过,你在腾龙之前举止怪异,嘴里一直喊着‘死人’,这是什么原因?”
云端的脑海里,关于这一段记忆是完全空白的,但一听到“死人”这两个字,脑海中好像突然闪过了一幅画面,他闭着眼睛细细会议那副画面,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到了死人,很多很多的死人,他们所有人都在叫一个名字——幽冥。”
众人闻言面色陡变,罗曲强压住心中的震惊,表面上不动声色,强行岔开话题道:“罗某最为不解的就是,拦住孟瑶陛下去路的那伙蒙面人,他们到底是谁?”
孟瑶听到那伙蒙面人,只觉得心中有些愤怒,若不是他们插手,自己一行人一定成功脱险,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战争,人族的伤亡也不会如此惨重。
罗曲看了看易江湖,问道:“不知道这伙人是不是贵族的高手?”
易江湖少了一只手臂,脸上阴骘更甚,冷冷道:“若那伙蒙面人是我鬼族人,他们就不止是拖延住孟瑶这么简单了。”
罗曲一听有理,便不再追问,虽然他心里的疑惑没有得到解决,但他知道就算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有接过。
他又看了看易江湖,问道:“罗某受人族所托,特来调停人族和贵族的恩怨,易长老被人族圣君所伤,丢了一只手臂,见了魔尊,不会带兵报复吧?”
易江湖强忍愤怒,头也不抬道:“哪里话,老夫不知死活,冒犯了圣君,圣君宽宏大量,只要了老夫一条胳膊,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老夫怎敢记恨圣君。”
罗曲点了点头,道:“鬼族两位长老和另外几位高手围攻人族圣君,按理说当是死罪,圣君仁义,看在魔尊的面子上,不计较各位的过失,但诸葛长鸣是圣君的师尊,自然是不能交给贵族了,易长老不妨先带兵回到鬼族,将此事禀告给魔尊,魔尊若是有别的想法,再告诉给人族不迟,如何?”
易江湖看着一脸无辜的云端,顿时怒火万丈,但云端此时已经贵为圣君,自己不得不向他低头,只好忍气吞声道:“二爷说的是,那我等就不叨扰二爷了。”
罗曲也不挽留他们,淡淡道:“诸位慢走,我五弟在城主府外,送诸位出城,罗某要事在身,就不送了。”
易江湖冷笑一声,一边带着鬼族众人向罗曲请辞,一边还不忘对着云端躬身行礼,道:“圣君保重,老夫他日再来拜访圣君。”
他说完,带着鬼族众人大步离开了议事厅。
等到鬼族人一走,肖千羽就松了一口气,道:“他们可算是走了,有他们在,我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罗曲见大厅只剩下人族众人,就站起身向众人道:“人族的私事,罗某就不插手了,鬼族的军队一撤,长孙寒势必也要回灵族了,罗某去送送他,诸位请自便。”
他说着,走到云端身旁,小声道:“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成为圣君,等罗某回来后,再为你大摆宴席。”
罗曲话说完,便一路大笑着朝城主府外走去,议事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人族众人。
肖老城主看了看林蒿,便上前朝云端躬身道:“圣君,如今您是人族的族长,人族上下全都听您的差遣。”
云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肖老城主,只觉得头疼不已,他看了看身边的孟瑶,眼神里满是求救。
孟瑶看出云端的意思,笑了笑,道:“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虽然现在坐在这里,但终究还是戴罪之身,你才是人族的圣君,该怎么做,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云端为难道:“可是我不知道这圣君该怎么当啊,而且我对这些官场的是,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姚飞羽闻言陡然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责任,不管你有没有兴趣,这都是你该挑起的担子,没有理由逃避,别人也帮不了你。”
云端被姚飞羽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不过能不能懂和能不能做到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他思索一阵,立马来了主意,问道:“你们说我是圣君,那我的命令,你们都必须得听,对不对?”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由姚飞羽说到:“只要不违背人族族规,不危害人族社稷,不为祸人族百姓,不辱没人族尊严,我们都会唯你马首是瞻。”
云端笑了笑,得意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赦免孟氏族人的罪行,这个命令你们听还是不听?”
众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又相互看了一阵,孟瑶虽然心中感激,但还是无奈的笑了笑,道:“云端,你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孟家,我很感动,真的。但是作为圣君,不能只凭自己的意愿做决定。孟家的罪行能不能被饶恕,你说了不算,在做的诸位说了也不算,只有人族的百姓答应了,这才能算数。身为圣君,你每做出的一个决定,心里最先应该想到的,就是人族的百姓,只有这样,你才能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