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狄道城,前后用了足足两日时间,赵旭他们一行人终也赶到了枹罕。
枹罕,这个地处边塞的小城池真可谓是名不见经传。
此城,全城所有的在册丁口加起来就八九千口不说,就连那所谓的县衙官署,都不禁显得有些过于寒酸了。
不过城池虽小,可在见到此地的县长时,赵旭却依旧是恭谨有礼,没有露出倨傲之色。
毕竟在小的县长,也是朝廷任命的正儿八经的三百石官吏,单论职位要比自己高多了。
“贼曹此番前来,必然乃是为了前不久县中闹出的灭门惨案了。哎,说起来,这也是我这个做县长的教化不力啊。”
官署正堂之中,看年纪好像已然近有五旬的枹罕县长,一说起前不久治下发生的那桩灭门惨案,脸上便就不由露出了一抹让赵旭不知真假的愧疚之情。
然后,这位老县长和赵旭对此才不过就简短的交谈了两句,便就不由一指堂下跪坐在另一旁的县尉,言道:“韩伊,你为此地县尉,枹罕盗贼之事皆由你一手负责,所以接下来便也就由你将前不久的灭门惨案告知贼曹吧。老夫老了,却是坐不住了。便回后宅小睡片刻,还望贼曹勿怪。”
说罢,竟也是不再理会赵旭,直接就转身离去了。
见此,赵旭虽十分不满这老物倚老卖老的敷衍态度,可对此却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治下接连发生命案,作为一县之长的他却连半点线索也不曾找到,被州郡免官肯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样的一个人,半边身子入土,政治前途也是彻底丧尽,赵旭自然也不能指望他能为自己这个小小贼曹做些什么。
因而接下来,赵旭也就只好对县尉韩伊询问起这桩案件。
“贼曹,这枹罕地界乃是一个什么情况,相比贼曹你早也看在眼里了。没柰何,这地方实在是汉民太少,羌人太多啊!
贼曹你也是陇西郡人,前不久还杀过一群在郡中作乱的羌贼,那么想必不用我说,您也就知道这群羌贼有多野蛮。他们简直就是和一群禽兽无疑啊!
哎,也不知道县中那户人家到底是因为什么得罪了羌人,以至于被羌人这般报复。”
“哦,县尉的意思是这几个月来,这接连发生的几桩命案和前不久的那桩灭门惨案,都是羌人犯下的了。”
“这是当然。否则在这枹罕地界,还有那个敢犯下这等恶事。”
“那,县尉既然断定此事乃是羌人做的,为何不以此追查下去,好将这群羌人绳之於法呢?”
“这,将贼人绳之於法我自然是想的。可在此之前,我也得知道到底是哪个羌人做下的这等恶事啊!枹罕这地界,羌人实在是太多了。
什么湟中羌、烧当羌、烧何羌,乱七八糟的简直太多了。手中没有确凿证据,又不知到底是那部羌人犯下的恶事。我这县尉即便有心,却也无力啊!”
话说到这,韩伊便也不由对着赵旭好一通抱怨。
说他这个县尉做的难啊,甚至有时候都恨不得辞官,回家自己做他那个田舍翁去。
见此,赵旭的心头便也不禁为之烦躁起来。
故而两人没能再聊多久,得不到任何有用讯息的赵旭索性便也就告辞离开了。
……
入夜,在枹罕县尉韩伊为赵旭专门准备的一处小院之中。盘膝坐在树荫之下,赵旭心不在焉的翻看着他随身带来的书籍,默然等候了良久,却也终于是等来了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赵晆和赵骐两人。
“该死的,我就奇怪了,这枹罕城中的百姓怎么感觉从来就好像没有那户人家一样。今天白日,我们在集市上打探这件事情,可但凡是被我们问道的当地人,却无一不是三脚踹不出个热屁。
其中有些在知道我和阿骐并不是当地人之后,对此更是什么话也不说。这枹罕的人,也忒排外,忒不热心了吧。”
大骂着,在县中转了一天,转的自己饥肠辘辘的赵晆二话不说,随手抓起一张胡饼,便就不由开始往嘴里塞。
“你们在街上打探了大半天就真的什么也没有打探到,被灭门一家的那些个街坊邻居对此也什么都没说?”
“呜,可不是吗。简直,简直就好像没有那家人一样。”
“哈哈,好,好。”
“嗯?二郎,你没事吧,这,这那就好了。”
“别晆,你知道今天白日的时候枹罕县尉韩伊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那被灭门的一家六口,乃是因为得罪了当地的羌人,从而被羌人报复而灭门。
可你们想想,若是这家真的乃是被当地羌人灭门杀死,那县中百姓对此又怎么可能会如此三缄其口。哼,我可不相信在这枹罕,羌人有本事能让城中的汉家百姓统统闭嘴。”
“这……,公子您的意思是,这枹罕豪强宋氏和枹罕县尉韩伊他们乃是相互勾结的。”
忽的,一旁的马循却是不由忽的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对,显然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能让县中的百姓如此忌惮,肯定就是县尉和宋氏相互勾结,串通一气了。要不然仅凭枹罕宋氏,也不能有如此大的本领。”
“哈哈哈,阿循你果然是聪明人啊!”
赵旭笑了笑,此番倒也真的是和马循他想到一起去了。
“若咱们此时这个推辞属实,那么宋氏那边定然也就知道了咱们到这的消息了。那么做贼心虚之下,宋氏那边定然就免不了要做出一些反应。
而若是等到明日,他们宋家的人真的前来求见,那么判定宋氏在此事中担了什么干系,便也就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了。”
这般说着,赵旭的脸上也终不由露出一抹轻松的神情。
“好了,时间不早了。来,咱们吃饭,然后养足精神,静候宋氏的来客。”
说着,赵旭一摆手,让赵默将早就准备好的吃食搬上了桌案。然后他们六人便也就不分主仆的开始在一个桌子上吃起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