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禾从来没觉得一个礼拜的时间过得如此快,她台词刚刚背熟,就要去试镜了。
进门前,孟洁一直给她打气,让她放轻松。
“阿景的难关一定不好过。这个电影大不了咱们不拍了。你现在已经开始红了,有的是剧本给我们挑。不差这一个。”
“那现在你们就可以打道回府。”
阿景双手抱着胸,在离她们几步之遥的地方,靠着墙斜眼瞧着她们。
“阿景老师!”张晓禾和孟洁吓得差点跳起来,赶紧鞠了一个90度的大躬。
如果现在她们脑袋上有弹幕,那么飘过去的一定是“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哎呀,背后不说人,翻车了吧。”萧伊寒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冷不丁地吐槽了一句。
祸是从孟洁嘴里出来的,只能由她自己找补。她忙不迭地凑上去,露出空姐式的八颗牙微笑:“老师您误会了,是我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您别怪我们伊寒。”
“我没这么无聊。”阿景翻了个白眼。
“还不赶紧进来,要我等你啊?”
张晓禾赶紧追上去:“来了来了,谢谢老师。”
和上次一对一的试镜不同。这次试镜阵仗很大,非常正式。来了一堆已经颇有名气的演员不说,电影的导演、制片人、监制都在。阿景当之无愧地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
一般国内的剧组,导演、制片才是组里最重要的那个职务。一个编剧能这样大的话语权,可真是不多见。
张晓禾很有自知之明地钻到了角落坐着,自动成为最后一个试镜的演员。
最后一个试镜有好有坏。好处是,张晓禾能看别人是怎么演绎,她能跟着参考参考,学习一下。坏处就是,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有多大。
早知道刚刚应该听阿景的话,直接打道回府。
萧伊寒倒是像个误闯剧组的小粉丝一样兴奋:“就当过来观摩了。这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有名的演员,这个机会可难得。”
终于到了张晓禾上场。她有些庆幸,她是最后一个。其他前来试镜的演员都是有作品傍身,有人气有作品,时间宝贵,试镜结束就匆匆离开了。没人能看见她丢人现眼。
试镜结束,张晓禾特地观察了一下阿景的脸色。
得,真没戏了。
阿景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我就知道。”
“感谢阿景老师、林导、陈监制、沈制片在百忙之中抽时间观看了我的试镜。很感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我的试镜到此结束。”
她和这部电影的缘分也到此结束了。
“谢谢你的面试,回去等消息吧。”
这句话曾在萧伊寒过去的三年里出现了无数次。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婉拒。因为如果对方对你有兴趣,哪怕不会当场和你签合约,也会跟你聊一下相关事宜。
几日后,阿景在微博上官宣了演员阵容。意料之中,没有萧伊寒。
“伊寒,失败了。”
张晓禾在打开微博之前,早就做好了没有自己的心理准备,但还是不死心地打开名单看了一眼。可人就是这样,哪怕是刮奖,也要把“谢谢惠顾”四个字全部刮出来,才会把奖券扔掉。
“孟洁不是说有几个还挺优质的剧本在挑吗?你看看哪个合适,我们就去演。不用吊死在一棵树上。”
道理都懂,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显然,《田园诗画》的导演也看到了阿景的微博。他还特地编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发给张晓禾。通篇都是在安慰她,让她不要气馁,并承诺自己如果还有不错的机会依然会优先考虑她。
“谢谢导演,话说我更期待《田园诗画》第二季!”
“在安排了,别催了别催了。”
跟导演聊了几句以后,张晓禾心情轻松了不少。
刚把这件事抛诸脑后,阿景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找了上来。
“空?出来喝个下午茶。”
阿景邀约,张晓禾就算在银河系外都要赶回来啊。
“马上到。”
阿景回了一句:“把你手头上收到的剧本一并带出来。”
张晓禾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也不敢细问。阿景这人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但凡她多嘴问了,只要哪句话让她不高兴,萧伊寒又要被无辜地骂一顿。
茶餐厅里,张晓禾忐忑不安地看着阿景。手边的花茶都让侍者加水加到淡而无味了。
阿景一直在看她带来的剧本。两个多小时了,她都没说一句话。
“啪”阿景终于把最后一页翻完了,把剧本放在了桌子上。
“您好。”阿景叫来了餐厅侍者。
“女士,有什么我帮助的吗?”
阿景指着桌上的一堆剧本:“这堆纸,麻烦帮我扔一下。”
“不行!”
张晓禾赶紧按住侍者的手。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档餐厅的侍者,都来不及应对这突发情况。他站在那里不敢动,不知道这是到底该听谁的。阿景挥了挥手,也不想为难他,便让他先去忙。
这回,张晓禾终于有些生气了。
“阿景老师,您出身名校,也出国深造过。想必您对电影艺术有着很独到的见解。我十分希望能跟您合作,跟您学习。可惜,我实力、资质都尚有欠缺,错失了这次机会,让您失望了,我很抱歉。但是,您不用把我后路都断了吧?您不觉得,这有点过分吗?尊重是相互的,这个道理您应该懂。”
张晓禾的口吻十分强硬,哪怕被封杀她也认了,这简直欺人太甚。不过……这是什么情况?
阿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有点,高兴?
这人还真是古怪。张晓禾都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这么吐槽了。
艺术家,难不成都让人捉摸不透?
“很好。说话铿锵有力,条理分明。听得出来是自己的心里话。如果你在试镜时能有现在这样的表现,这部电影,就是你的。而不是现在坐在这里,对这些垃圾,进行分类处理。”
听到她对自己和孟洁精心挑选出来的剧本这么评价,张晓禾内心的虎劲儿又上来了。
“阿景老师,您也是编剧。我希望您对水平不如您的同行,宽容一点。”
“宽容?我宽容,那谁来宽容宽容被烂剧烂片荼毒已久的观众?难道是你吗,萧伊寒!”
阿景重重地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桌子上刚换的铃兰花都跟着桌子的晃动而不停颤动。犹如此时的张晓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