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屹峰回想起那天,“萧伊寒”帮他顺台词的那一天。
说实话,在徐桐提议他们接着往下演的时候,贺屹峰有期待的。作为男主角,他不会不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是什么。作为演员,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根据剧本要求呈现每一场戏,每一个动作。况且,吻戏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他的老板徐桐,他也是大大方方,直接就亲了。可是当吻戏对象换成了“萧伊寒”,他萌生出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有失他作为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
他再一次凝望“萧伊寒”的双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思忖片刻,他拿起一旁纸巾擦着她嘴角的油渍。毕竟,他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
还好,张晓禾喝得没有很多,再加上喝了点橙汁吃了足够多的食物,歇了一会儿头就没有刚刚这么晕了。
“唔,几点了。”
“10点多了。”
“他们几点打烊?”
贺屹峰瞥一眼外面已经暗了一半的灯,回答她:“已经打烊了。”
“那赶紧走。”张晓禾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个不稳再次摔倒在榻榻米上。贺屹峰马上去拉她,张晓禾拽着他衣服的衣角,连带着贺屹峰一起狼狈地往下跌。贺屹峰反应快,及时用手撑住地面,不至于两个人的姿势太过亲密。
显然,张晓禾并没注意到这些。她看到自己的手抓着他的衣角以后,马上触电般地放开。
“7万2。”张晓禾喃喃道。
贺屹峰听到她嘴里不停念叨的这个数字,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笑。
“我这件衣服很便宜,随便你抓。”
“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是7万2。”
“这件衣服只要200多块钱。”
“我不信。”
贺屹峰骂自己傻,为什么要去跟一个喝多的人争辩?
张晓禾再次站起来:“还是要走,不能耽误人家打烊。”
“你再坐会儿吧,餐厅那边我去沟通。”
“不行的,孟洁告诉我的,‘让人加班,腿被打断’。”
“……”贺屹峰想了想,如果以后拍戏他这么跟导演说,被打断腿的会不会是自己?
“那你小心。”
门口留下来等他们离开的是两名女性侍者,她们一左一右搀着“萧伊寒”往外走。好在她酒品不错,喝多了酒也不撒泼不发脾气,看到别人搀着她,还记得用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蹩脚日语跟人家道谢。
“阿里嘎多。”
也亏得侍者素养好,很给面子地没有当场笑出来。不过可苦了贺屹峰,他憋笑把脸都快憋成了猪肝色。
结了账,出了门,餐厅现在该彻底关门结束营业,侍者也该下班了。也是就说,贺屹峰得自己亲自扶着“萧伊寒”。不是他大牌不愿意付,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跟神志不清的“萧伊寒”有亲密行为实在不是什么绅士做派。
然而没办法,让“萧伊寒”自己走更不是什么绅士做派。那么,贺屹峰做了一个颇为离谱的决定,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萧伊寒”的意见:“我可以扶着你吗?”
“不用吧,我应该自己可以。”
没走两步,张晓禾就用自己的切身行动打了脸——她不能自己走。
“你不想让我扶?”贺屹峰又开始委屈了。她情愿自己磕磕绊绊地走,也不愿意让自己扶。哪怕在神志不清醒地情况下,她都这么想和自己保持距离吗?
“今天已经麻烦你很多了。就这么点路,我应该可以。”
“可是事实证明你不可以。反正已经麻烦我了,不如麻烦我到底?”
“好,谢谢。”
征得“萧伊寒”的同意以后,贺屹峰心里乐开了花,光明正大地扶着她的肩膀搀着她。此刻,真正的萧伊寒则是磕着瓜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在她面前上演的偶像剧:这俩,有趣。
夜晚的日本街头还是很冷的,刚喝了酒的张晓禾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贺屹峰敏锐地觉察到了,问她:“冷?”
“嗯。”
“那你要不靠过来点?”
于是,听话的张晓禾往贺屹峰身上靠了靠。贺屹峰发现自己变贪心了,现在他的大脑正在天人大战。理性的小天使和感性的小恶魔打得不可开交。在他无比纠结自己的手到底该怎么放,该放哪里时,他们住的酒店已经到了。
现在贺屹峰就是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距离酒店这么近的餐厅?这才几分钟啊,就到了。
上了楼,贺屹峰找到她和笛子居住的房间,叩响了房门。笛子看了看时间,猜估计是“萧伊寒”回来了。她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一边开门一边开着玩笑:“还知道回……小贺?”
这是什么情况?“萧伊寒”一看就是喝多了,还是被贺屹峰用这种暧昧姿势搀着回来的。
“你们……”
“她不小心喝多了,我送她回来。”
“不小心?”笛子挑了挑眉,“小贺,你也太……怜香惜玉了。”
笛子恨铁不成钢般地摇摇头,语气听上去要多可惜有多可惜。贺屹峰怎么可能不知道笛子想说什么。
“笛子姐,你别拿我们开玩笑了。哪天我请你吃饭?”
“你都这么说了,我可不会给你省钱的。”真不错,白蹭一顿饭。
“您自便就可。那‘萧伊寒’……”
“放心,我会照顾的。”
“还有,今天的事?”
“今天?”笛子疑惑地眨眨眼睛,“今天怎么了?有发生什么事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贺屹峰放心地把“萧伊寒”交给笛子,跟她道了声晚安便回房休息了。此时,劳累了一天的张晓禾在酒精的作用下早就不省人事了,笛子也拿她没办法,把她往床上一扔,帮她盖好被子,自己也关灯睡了。
第二天一早,当闹钟响了三遍以后,张晓禾终于在天旋地转中醒了过来。比宿醉头疼更惨的事是什么?那一定是记得自己的失态。昨天张晓禾喝得酒量并没有到断片的地步,所以她对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张晓禾用被子蒙住头,蜷缩在被子里无声咆哮:老天呀!为什么要让她全部记得?为什么不让她完全失忆,什么也不记得就好了!
这个就是当代年轻人说的“社死”吧?以后她还怎么面对贺屹峰啊,贺屹峰会不会拿她当怪物啊?她居然还说贺屹峰是柯基,哪有把人比作狗的,贺屹峰应该恨死她了吧?
“哟,醒了?”
张晓禾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坐在她床边的笛子。笛子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哦,她记得,昨天笛子也见证了她的社死场面。想到这儿,她再次钻回被子,当一只鹌鹑。
笛子见她这个无地自容的模样,就知道她什么都记得。
“快去洗漱,昨天都没洗澡。你不会打算这样脏兮兮的去彩排吧?”
张晓禾猛然从床上跳起来,风一般地跑进浴室,“嘭”一声关上门。
笛子赶忙喊住她:“哎,你换洗衣服都没拿。”
“哎呀,忘了!”
当温热的洗澡水浇在身上后,所有的酒气都被冲刷了下去,张晓禾的神志在这一刻才得以完全启动,她有些迟疑地问萧伊寒:“伊寒,我昨天是不是很……不好啊。”
“你喝了酒吗,很正常呀。”
“但是,我……我好像一直在强调外套7万2这件事。”张晓禾捂脸,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挂在嘴边?
萧伊寒都快笑疯了,她拼命掐自己大腿才不让自己笑出声:“那是他的衣服本来就这个价,值得吐槽。”
见张晓禾还在因为昨天喝多的事烦恼,萧伊寒及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洗完赶紧出去吧,你就刚醒,不能泡太久。”
张晓禾听闻赶紧关了花洒,擦干自己身上多余的水,换了身干净衣服,回了房间。
见她出来,笛子指了指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告诉她:“刚刚你手机响了,你没接,他就挂了。赶紧打回去,省得对方着急。”
这来电人是谁,还用猜吗?
“叮”,电话打不通,那个人就发微信了:“醒了吗?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