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被踹开的声音,杨氏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向大门口,笑脸瞬间就凝固了,眼神中还多了一份惊恐。
余水月来京城这么久,没怎么接触过普通人,教中玉石楼和赌坊的相关事宜都是百雀和教徒出面,以免余水月以后穿帮。
余水月对杨氏和柳白昭能耐着性子,“温柔贤淑”,但对其他人她就做不到了。
平时接触的人当中,多半都是她的教徒,她也不用好脾气,直来直往就好。所以性子里带着的那份霸道一直都没收敛,她自己反而没什么自觉。
余水月慢条斯理的把白团子剪掉的指甲聚拢到一起,用布包好,才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看向来人。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五官与柳白昭稍稍形似,气质却大相径庭。
年轻男人的眼眶发青,眸光浑浊,白生了一副好皮囊,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青年书生的干净劲儿。
“看样子在这住得还挺不错啊,这是……”年轻人带着三个小厮大模大样的走进院子,目光轻挑的在余水月身上打量了几眼道:“这是弟妹吧。”
哦,柳正瑞。
柳天复确实长得不错,因此两个儿子的长相都不差。
余水月心里咂咂嘴,暗道,真是云泥之别。
“白昭呢?回京城这么久了,都不来看看哥哥?哥哥都等不及了,所以就不请自来了。”
杨氏又惊又怕,身体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正当杨氏六神无主之际,余水月弯下腰身,视线与杨氏平齐,安抚的眨眨眼。
她双手抚上杨氏的手背,用力的握了握道:“不用怕,娘,你坐这看着,儿媳给你表演一个水月训狗。”
杨氏一愣,被惊吓占据的大脑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余水月说的话。
余水月安慰完杨氏,直起身扳,转头问柳正瑞:“你不用准备考试?”
柳正瑞没想到余水月会问他这个问题,于是下意识的回道:“二试没过,我准备什么考试?”
他一试能过,都是靠了些不入流的手段,二试考完就知道没戏了。
果然,二试的成绩一出,他就被他娘郭茹夷给训斥了一顿,罚他在家半个月思过,哪儿都不许去!
又说柳白昭那厮都考上了,你怎么还不如他?!
柳正瑞不服,觉得柳白昭能考上,那纯粹是比他虚长几岁,多学了几年的原因!跟他的资质没有一点关系!
但这并不妨碍他嫉恨柳白昭。
郭茹夷前脚刚放他出来,他后脚就来找柳白昭麻烦!
总不能他柳正瑞没考上,让柳白昭金榜题名!那他的脸往哪儿搁?
尤其这些天来,郭茹夷在柳正瑞面前提了许多次柳白昭,每听一次,柳正瑞就多嫉恨一分。
他恨不得将柳白昭的手指也掰断,让他再也做不成文章才好!
“哦,落榜了啊。”余水月点点头,又道:“我家相公三试过了,今日正好在家补眠,不宜见人,你回去吧。”
“黄鹂,送客。”
黄鹂应了一声就要去送客,柳正瑞先觉出不对劲了,这个弟妹是在装傻啊。
“慢着!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来看柳白昭的吧?”柳正瑞眯了眯眼,他相貌长得其实属于清秀卦,但偏偏面部表情要往猥琐的方向努力。
所以看起来不但不吓人,还有点滑稽。
“那你来干什么的?串门?”
“串什么门!我是来让柳白昭给我见礼的!弟妹不会不知道我是怎么疼爱弟弟的吧?他没跟你说过?”
余水月眸光微凛,皮笑肉不笑道:“没听过,你说给我听听?”
柳正瑞对上余水月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后颈发凉。
“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说了,以后也别说。”余水月冷笑道。
柳正瑞偏不信邪,觉得一个女人家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梗着脖子道:“柳白昭那贱……”
没等他说完,不知从哪飞出来一个黑色的东西,直直的戳进了柳正瑞的口中。
柳正瑞和身边的小厮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柳正瑞的口中忽的喷出了一大口血。
小厮们一下子惊了,连忙扶住要倒的柳正瑞,从他张开的口中看去。
柳正瑞的嗓子眼被血呛住,不断的咳嗽,喷出一口口的血沫,疼痛和恐惧涌上心头,他想说出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看到他口中的景象,众小厮都是吓了一跳,后背一凉。
柳正瑞的舌头从中间被切断,只有一小截还连着,被切断的大半截舌头,在口内随着柳正瑞的呼喊,如肉片般来回滚动,好不渗人。
而切断柳正瑞舌头的东西……众人仔细看了看,居然是一片柔软的柳叶!
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片柳叶,居然能如此锋利?
“这怎么了?怎么还吐血了?”
余水月推开几个小厮走上前,柳正瑞眼泪鼻涕混着血流了满脸,看见余水月下意识的往后躲。
余水月哪能让他躲。
“快让我看看,什么东西飞嘴里了,别咽进肚子就糟了。”
余水月毫不轻柔的拉开柳正瑞的下颌,将手伸进了他的口中,抓住了那条,还连着点肉的半截残舌。
“这舌头怎么断了啊?”余水月不可思议的说道。
柳正瑞连连推拒,口中发出“呜呜”的悲鸣,眼中盈满了脆弱又可怜的恐惧。
院子里这么大的阵仗,理所当然的将屋中补眠的柳白昭吵醒了。
他走出房间,就看到了满院子的闹哄哄。他的娘子被几个小厮围在中间,右手正从柳正瑞的嘴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
“呦,真的断了,快带你家公子去看看吧。”
余水月面上带着一丝惊讶,动作却利落又果断。
她右手微用力,柳正瑞随着她的动作猛地抽搐,就像被雷劈中的活物般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
余水月轻飘飘的扯下那半截舌头,被血染红的右手从柳正瑞的口中抽出,将半块血肉模糊的断舌递给了一旁焦急的小厮。
柳正瑞意识模糊前,看到的正是余水月不似活人的笑脸。
她似乎在说,乱说话的舌头,不要也罢。
温软的半截舌头被突然放到手上,小厮吓了一跳,手心一抖,“啊”的大叫一声,直接就把那断口整齐的半截舌头扔到了地上。
余水月挑眉,看着地上沾满泥土的半截舌头,心中为小厮的手抖鼓掌。
“快把大少爷的……舌头捡起来!”另一个黑衣小厮尖声喝道,自己反而不去拣。
没了半条命的柳正瑞不住的呛血,软软的倒在黑衣小厮身上。
“快带他回去看看,兴许这舌头还能接上。”余水月看热闹般的说道。
黑衣小厮心头乱糟糟的,回去夫人若见到大少爷的样子,一定会责罚他们,听到余水月的话,连忙问道:“怎么接?”
“缝上呗,像缝衣服那样。”余水月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
风邪自伤口入,柳正瑞的舌头基本上没救了,就连他本人会不会死,都得看造化。
“他怎么了?”身后传来柳白昭的声音,余水月转身,便见柳白昭站在她身后,看着柳正瑞问道。
杨氏在黄鹂的搀扶下,捂着嘴坐在那,看样子是被那半截舌头恶心到了。
也许因为杨氏恨毒了郭茹夷和柳正瑞母子,见到如此血腥场面,杨氏虽然害怕,却对柳正瑞没有丝毫的怜悯同情。
就算被舌头恶心的欲呕,杨氏也没有回房间的打算,而是捂着嘴,双眼冒光的在那看,隐约还能感受到她的快意。
黄鹂觉得老夫人的表情有点渗人,眸光十分诡异。
余水月:……娘,别这么明显,收一收。
“他说要来找你叙旧,回来这么久了也没看到你,谁知道突然就飘进嘴里一个东西,一个寸劲,舌头就断了。太吓人了,我怕他把舌头咽肚子里就帮他掏了出来。”余水月“实事求是”的说了一下众人都看到的局面,以防有心人“栽赃陷害”。
余水月还冲刚才把舌头扔了的小厮道:“我说的对不对,刚才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小厮捧着舌头,吓得有些木木的,都没听清余水月说什么,愣愣的点了点头。
蓝衣小厮见柳正瑞隐隐有抽搐的症状,便道:“快点,扶住大少爷,搬到马车上!少爷这是要抽筋,小心别让少爷把舌头咬了!”
捧舌小厮:“……少爷舌头在我这。”
蓝衣小厮:……他忘记了。
柳白昭面色淡漠的站在院子里,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眸平淡的打量着吐血的柳正瑞。这个曾经给他无数次羞辱的人,现在虚弱的像是会原地去世。
余水月想了想,对了,还差点什么。
她看了百雀一眼,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
柳白昭的余光看到了她的动作,接着,百雀往门边的方向走了两步。站在离众人稍远的门口,柳正瑞等人的后面。
痛到意识模糊的柳正瑞忽然感觉双膝一软,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麻筋上。柳正瑞冲着柳白昭的方向,“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小厮们没想到大少爷会突然下跪,连忙去拽他疲软的身子。
柳白昭当做没有发现余水月和百雀的小动作,淡淡的舒展了一下眉头。他知道,余水月这是在给他出气。
当柳正瑞被折腾没了大半条命,终于被抬出院门的时候,他才敢抬眼去看看院子里站着的那个女人。
活生生把他舌头扯掉的余水月。
余水月笑着望向他,用唇形道:疼吗?
她在心里道,柳白昭过去这么多年,日日夜夜都是这般疼。
她要柳正瑞用皮肉,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柳正瑞,出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