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étoi|es(1 / 1)

当初和简订婚后,宾利每天一早就会来访,比上班打卡还勤,走时也一脸依依不舍,恨不能直接住在浪博恩。有时候大家还没折腾下楼,他已经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坐在了会客厅里。

克莉丝回想起婚礼签字,达西有意把名字和伊丽莎白凑到一块,觉得这位先生虽然面上一本正经,其实非常少男心思,说白了就是闷骚,估计比宾利先生好不到哪去,所以起了个大早。

果然在她打领巾时,男管家在外间敲门,说达西先生已经带着布沙尼神甫来了。

神甫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被热恋中的男人大清早拖着来她家报到,真是辛苦了啊。

克莉丝漫不经心想着,动作一停,又对着穿衣镜凑近了,抬手在颊边比了下。

发梢已经到脖子中段了。

不知道是不是用脑过度,虽然没有脱发,但是她的头发最近好像长得有点快。

之前在意大利时有女仆帮忙卷发,这个长度倒还好,不过在英国乡下,就不适合这么做了。

开理发店是需要办理特许证件的,麦里屯没有,得去附近的另一个镇上剪,所以附近大部分人都是自己在家随便剪了。

过去克莉丝也是这样,在伦敦时去理发店,在浪博恩都是伊丽莎白帮忙。

但是她有位在形象方面特别挑剔的老师。

“一个人的衣着打扮是第一张名片,也是出入宴会的通行证。不同的领域和职业,对着装的要求也不同,就像动物用皮毛把自己隐藏在周围环境一样,人类只靠着装,也能伪装出不同的阶层来。”

克莉丝第一次遇见莉莎,就是因为菲尔德侯爵给她布置了功课,他先独自拿着邀请函进总督府,而她必须单靠得体的打扮混入宴会,然后找到他。

她倒是成功混进去了,不过可能用力过猛,被小姑娘注意到,直接扑过来要和她跳舞,于是那次考核只拿了及。

除此之外,他老人家可是每天都会亲自护理假发,说晚安都会向她强调年轻一定要爱护头发,不要图方便就带着卷发纸睡觉,一字一句痛心疾首,满是不列颠大龄男子的血与泪。

虽然克莉丝并不觉得那些书单是在爱护她的头发。

拿了手杖,克莉丝才下楼。

达西和伊丽莎白已经散步去了,上了年纪的神甫没有坐在会客厅里,站在门廊下安静等她。

看了看对方花白的头发,克莉丝莫名想把手杖借给他,还是绷住了,只是出声问安。

“早上好,神甫先生。”

爱德蒙看着年轻人走近,任由对方微微抬眼,听到对方兴致勃勃说:“我们昨天聊到哪了?”

在马赛和罗马时,他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海盗”出身,没有和少爷聊过很深的话题,装作只能看懂英语,就连替年轻人放报纸,也都有意让对方告诉自己,说是用首字母来区分那些法语报纸。

这次再遇,对方的学识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惊喜。也难怪能在酒馆说出那番“复仇”的本质了。

法利亚神甫教给他的知识很多,所以很长时间里,都是一种自上而下的灌输,那几年,他就像是拼命吸收水分的海绵一样。

地道的出口因为监狱修缮被彻底封死时,那时候的爱德蒙自然死心了,觉得如果一辈子被关在牢狱里也没关系,能够在监狱里认识法利亚神甫这样的老师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他已经和入狱后只会祷告诅咒的人完全不一样了,知识使他焕然一新,之后的日子,他可以和神甫交流,让已经根植在灵魂里的智慧继续发芽生长,说不定也能成为那些故事里的哲学家。

老师年事已高,他也不再害怕十几年后独自在牢狱里度过,他可以慢慢使用数理科学带来的思维习惯,将所有知识分门别类,归纳总结,只要有这些事情使他全神贯注就行。

只是法利亚神甫却没有给他“十几年”,没过多久,他就因为家族遗传病而死去了。

逃出来后,爱德蒙一点点得知当年真相和仇人境况,未来的希冀被破碎,复仇的火光却越烧越盛。

怀抱着这样强烈的仇恨,所有知识都变成了武|装自己的利剑,只待时机成熟,直直刺进那三个人的软肋。

直到昨天和班纳特少爷聊过,他才又回忆起来当初和老师交流的乐趣。

这时候,利剑又变成了柔软的丝绸,将他们包裹起来,隔绝了世界,只有眼前的人因为长谈阔论而烨烨发光。

“早上好,克里斯。”

他含笑说,“我们谈到了私人藏书室和国家图书馆。”

因为突然变化的称呼,年轻人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不过很快又弯了眼,“我想起来了。”

爱德蒙跟着克里斯往前走,发现对方步履比过去慢多了,突然反应过来。

看来是被当做需要照顾的老先生看待了。

做男仆时,他都落后对方一步,后来成了伯爵,两个人也都是面对面在说话。

这还是头一次并肩一起走路。

爱德蒙对少爷那段“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一直记忆颇深,忍不住问:“如果有一座包含了所有知识的图书馆,却要用自由去换,你会选择哪一个?”

“自由。”

克莉丝想也不想说。

爱德蒙对这个选择毫不意外。

这样看,如果有一天班纳特少爷再次为了自由离开浪博恩,他完全可以用另一个身份发出邀请,回报年轻人当初的收留。

“那如果被关在里面了呢。”

克莉丝耸肩:“那就没办法了吧。乐观一点想,既然什么知识都有,可以认为消遣也不少,所以比起被关在空荡荡的房间好多了。”

包含了所有知识的图书馆,其实也约等于一台只能上网不能聊天的电脑了。

人类无聊起来是能玩几个小时扫雷和纸牌的。

克莉丝继续道:“一个房间能束缚一个人的身体,却不能锁住他的思想。”

她说完后,爱德蒙有一会没说话,直到要走出围场了才说:“那我就放心了。”

克莉丝疑惑看他。

“我因为一些事务要在彭伯里打扰一段时间,所以昨晚我提出,希望达西先生让我为他做点什么,于是他拜托我帮你解决一些功课上的问题。”

“听说彭伯里庄园风景很美,我在想,要让你和我关在藏书室里学习,是不是太为难了一些。”

听说他也会去彭伯里,班纳特少爷的眼睛慢慢亮起来。

因为这份期待,年长者毫不自知用溢满笑意的目光回视,神情专注,以至于从来都很坦荡的年轻人也不自在垂了眼,转而看向前路。

……这目光也太灼热了点。

对方年事已高,克莉丝没困扰很久,突然恍然大悟。

不会是和国务大臣一样,发现了她是一个可造之材,所以惜才之心大起,要教给她许多知识吧。

这时候,有邮车缓缓停在了门口,因为她的信件来往频繁,邮差已经与克莉丝很相熟,在车上脱帽向她致礼。

“日安,小班纳特先生。”

“有我的信?”

“是呀,还有两封跨国信件呢。”

克莉丝接过,看了下寄信人,一封是老师从维也纳寄来的,另一封看印戳应该是意大利的来信,没有署名。

她没有着急看,只是收好了,引了在一边不着痕迹观察她反应的布沙尼神甫往田垄那边走。

克莉丝对此并不在意,当初在造船厂时,费尔德侯爵打量要明显多了,看来这些年纪大还有不少学问的老先生都挺傲气的,教授课业搞得像是赛马前相马一样,就想挑个资质高的押注。

走在乡间小道上,看着已经和一年前大不相同的浪博恩,克莉丝心中感慨不已。

回来那天和班纳特先生散步时,她就隐隐觉得浪博恩看上去有些不对劲,第二天找了个高处俯瞰一番,才发现她爸好像是把浪博恩治理过一番了。

之后一个月里,她每天早上放过鹰后都会往田庄上走,和那些佃户们聊聊天,结合对班纳特先生的了解,大概也拼凑出了他老人家这一年是怎么从宅男转职成种田技术宅的。

一年前,听过克莉丝的建议后,班纳特先生对农机有了一些兴趣,不过和增产创收没什么特别大联系,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图方便。

虽然已经把很多小事情交给了管家,即使这样,每到农忙时,还是会有佃户为了借马的事闹到他的跟前来,“他们家竟然还没用完,眼见着就要下雨/误时了”是每年都会上演一次的戏剧节目,主演大家轮流当。

每到这时候,班纳特先生就很烦闷,觉得自己像是保育院分餐的保姆,一帮大老爷们为了排队先喝一口粥吵得不可开交,偏偏这的确关于他们的生计和能不能按时交租,所以班纳特先生还不能不管。

马就那么几匹,也不能劈开分给大家用,克莉丝提出革新农具,给班纳特先生提了醒。

说到底就是现有的那套农具效率太低下了,木犁破土效果差,牛和马拉起来也累。

想到有办法彻底根绝那些糟心年度大戏,班纳特先生这样的拖延症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恰好大女婿就是北方人,又只是个新兴地主,和一些工厂主还保持着联系。他一连去了好几封信,大概了解过现下的农机技术水平和价后,因为生性谨慎保守,只托付妻弟加德纳先生帮忙采购了几架可替换配件的标准化铁犁,外加一台马拉自动播种机。

这还只是班纳特先生入坑的开始。

等到秋种时,班纳特先生就尝到了甜头,这年佃户之间不仅没有扯皮,浪博恩还是整个郡头一批折腾完的,附近的庄园还灰头土脸在地里折腾,他们家的佃户们已经卷了草烟坐在田垄里休息闲扯。

闲暇很宝贵,假期很甜美,看着别人忙活自己偷闲,那就是美上加美。

郡里别的绅士也忙得要死要活,没空找班纳特先生社交,他直接空出了一大段的时间,天天跑去垂钓看书,半路遇到自家佃户都会被好一番感谢,这对一个老派绅士来说实在是非常大的赞誉,即使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性子,一时间也觉得成就感爆棚。

于是班纳特先生难得翻出田庄的契子,找到上面附注的平面图,琢磨着等到收成的那一天怎么更省事一些。

这次去接莉迪亚时,克莉丝又了解到,加德纳舅舅再次收到了她爸的信,信里,班纳特先生托付他介绍几个靠谱省心的建筑队,后面又加注说还要找人掘土挖河道。

加德纳先生一脸困惑和惊愕向她打听,“你爸爸究竟想做什么,在浪博恩修一个城堡吗。”

克莉丝艰难说:“这恐怕是我引起的。”

当初只是想增加点收入而已,她提建议的时候,真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就像玩摄影的人,最开始其实并没想到自己未来会买一堆镜头一样,班纳特先生一开始也的确只是买了铁犁试水,结果省心种了田,就想着省心收成,于是又增购了脱粒机和扬谷机,这些机器完全可以借用水力带动,所以在原本旧磨坊的基础上又重新改建……

现在她爸好像把目光投向了运河上。

班纳特先生在这个大坑里越陷越深,乐而忘返,甚至有向基建狂魔发展的趋势。

到这一步,克莉丝只能感慨,懒果然是推动技术进步的最大生产力。

爱德蒙和班纳特少爷在他未来的土地上走着,沿路遇到了佃户,他们都会热情同他打招呼,他也完全没有架子同他们寒暄,和每个人都能准确说出他们家里值得关心的事情,虽然非常琐碎,他却能有条不紊记下来。

看来年轻人对这片土地还是有非常深厚感情的。

爱德蒙心下感慨。

有了达西的“帮忙提议”,克莉丝也就不再和对方客气,这一会散步就忍不住问了几个中世纪的历史问题,大部分恰好就是法利亚神甫曾经教过他的。

爱德蒙本来就擅长模仿,说时连老师的神态语气也完全复原,加上这副神甫的打扮和有意变过的声线,歪打正着把这个身份给坐实了。

说到后面,爱德蒙又结合了自己整理过的想法分享给克莉丝,因为最初神甫教给他的是数学,所以他的思考是完全理式的,一切知识系统的出发点都是数字和逻辑,即使那段迷雾一样盘综复杂的历史,由他讲来也比划重点还清晰。

一开始爱德蒙并无卖弄意思,完全是发自一番真心要为小朋友解决问题,但是被那样带着欣喜和钦佩的目光看久后,他却莫名想到了那位英国国务大臣。

能被这样看着,不论是什么样的老师都会忍不住倾囊相授吧。

爱德蒙心下感慨,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老绅士会狠下心让爱徒独自面对伦敦的一切。

英国庄园的早餐时间很迟,克莉丝拿出怀表算了算,觉得可以往回走了,不过布沙尼神甫说有事要去麦里屯办,所以两个人在林地别过。

早餐时,克莉丝得知了二姐的婚期。

和宾利还有简刚好相反,达西早早就接过了偌大家业,伊丽莎白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他们不过出去散了两次步,就把婚礼上的一切都敲定了。

有了特许结婚证,有忌讳的五月也已经过去,他们决定在六月中旬就结婚,达西的亲友不多,妹妹和表弟都在伦敦,来浪博恩很方便,所以直接在附近教堂举行婚礼,以达西的能力来筹备的话,这个时间并不算赶。

克莉丝也觉得这个地点选得很好,有了那番折腾后的心理阴影,德包尔夫人是肯定不愿意再踏上哈福德郡一步了,能省去不少的事情。

之后,达西也正式向克莉丝提出了邀请。

婚礼后,他们会去伦敦呆一段时间,正好借社交季将伊丽莎白介绍一番,把已婚男性的标签贴牢,等到七月再一起回彭伯里。

克莉丝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哈洛德了,这位同窗好兄弟每到社交季就要到处寻觅爱情,能碰面的可能性很大,很干脆同意了和他们一起去伦敦。

下午回到书房继续学习,克莉丝才得了空拆开那两封信。

因为好奇,她先打开的是没有署名的那一封。

致克里斯蒂安·班纳特先生。

很抱歉我没有在信封署名,因为这本就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的来信,而他过去唯一的名字也是您赠与的。

您乘汽船离开后,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信。

关于吻手礼,请您原谅我那天的失态。

如果您有回到意大利的那一天,希望我们还能再见,让我向您亲口道歉。

四月,于基督山岛。

克莉丝看着这封信,沉默了一会,才接着拆了老师的那封。

国务大臣在国外还坚持吃英国菜,连写信的式也完全是英式的,他有一手很漂亮的英文书法,排版清晰,看起来非常舒服。

x月x日,维也纳

塞西尔:

我估算着,收到信时,你可能到家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希望你没有因为过于贪慕家庭温暖而放下功课。我对你很有信心,却对你的五个姐姐不太了解,而你太不擅长拒绝女性了。

最近我收到了总督和布拉恰诺公爵的来信,他们都提到了你,并大加赞赏,说你不仅有几分我的影子,比我年轻时还要谦逊多了,这使我非常高兴。尤其巴特先生最近也对我说了你在狂欢节时的表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猜到,我已经在计划让你未来再去意大利驻外任职的事了。

我不是什么慈爱的老师,相反,我非常刁钻,赏罚分明,现在我将再次给你画出一条捷径,不过你要靠自己的本事拿到它。

十月时,你将返校上学,而我自信,佛罗伦萨的半年将会使你在那里的大部分时间变得相当无聊。不过我很支持你去那里结识一些有趣优秀的团体,你自己就已经暮气沉沉,非常适合去看看真正的大学生应该是什么样子。

现在,我完全有能力帮你免除那些部分的课程,只参加考试修满学分,你只需要学习你应该学的课程。

青春是宝贵的,我绝不会让你闲着,一份非常有益的实习能让你受益匪浅。

不过就像我在前面说的那样,这是一条捷径,你得靠本事拿到它,不然你只能自己想办法去调和课业和实习,分|身乏力了。

至于考核标准,我先前写下的书单,一个月时间,以你的学习能力和习惯,我猜已经看了不少了,所以,我要给你出题了,希望你在回信时能写好。

我只有一个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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