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晓含着牙刷神态狰狞地控诉:“你们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宿舍里一阵大笑,张雨桐也加入了颜未和江幼怡的阵营,对周晓晓的遭遇表示虽然同情但是好好笑哦。
周晓晓满脸生无可恋,扬言要和她们绝交!
颜未:“那行,幼怡我们去吃饭。”
江幼怡:“好。”
周晓晓:“……”你们不是人!
张雨桐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拍着周晓晓的肩安慰她节哀顺变。
颜未和江幼怡去了食堂,有周晓晓前车之鉴,两个人默契地都没点炒青菜,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宿舍的时候路过小卖部,顺便带了两只雪糕回去,安抚周晓晓受伤的心灵。
午休后又去教室上了几个小时自习,连续两周,颜未的时间安排十分紧凑。
周晓晓偶尔起夜,三次有两次碰见颜未在挑灯夜读,一开始颜未熬到一两点就睡了,越临近月考,她休息的时间就越短,有一回周晓晓四点多醒过来,发现颜未居然还在做题,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颜未学起来跟不要命似的,晚上熬再晚第二天都不会偷懒,不熟悉她的人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但不论是周晓晓还是江幼怡,都发现颜未的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江幼怡有点担心,继续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月考,颜未先把身体拖垮了。
她委婉地建议颜未注意休息,颜未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事实上还是会按照自己的节奏走,每天的日程安排地密密麻麻,连去洗手间的时间都要靠挤。
即便如此,颜未的学习进度依然堪忧,成堆的复习资料和模拟考卷放在哪儿,作为颜未的同桌,周晓晓都替她感到痛苦。
在这样高强度的作息安排下,距离月考还有三天,颜未病倒了。
早上起床铃响,周晓晓换好衣服发现颜未没起,以为她终于熬不住想睡个懒觉,也没叫她,而是等洗漱完了,再不起得迟到,才踩着自己床沿叫颜未起床。
喊了几声没动静,周晓晓发觉不对劲。
颜未床尾的小桌板都没收,上面摊着张没写完的数学模拟卷。
周晓晓二话不说顺着扶梯爬上去,用力扯了把颜未的被子,颜未终于动了一下,但还是没醒,脸颊红扑扑的,看起来不太好。
周晓晓意识到坏了,手脚并用爬到上铺去,探手抹了把颜未的额头,滚烫得像刚烧开的热水壶。
正好江幼怡从她们宿舍门口路过,像之前一样敲门打算约颜未一起去教室,开门却发现周晓晓在拽颜未,而被扶起来的人已经烧得神志不清。
宿舍里人都走光了,周晓晓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颜未从上铺挪下去,看见江幼怡,她简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江幼怡!你快过来搭把手!颜未发烧了!”
·
颜未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务室躺了半个小时,左手上挂着点滴,周晓晓和江幼怡都在。
瞅着江幼怡不善的脸色,颜未虚弱又尴尬地缩了下脖子,这两个星期以来,江幼怡和周晓晓不止一次提醒她不要经常熬夜,好好休息,可她还是为了复习进度选择了透支身体。
她以为她至少可以撑过月考,然而在学生时期她羸弱的程度超过她的想象,人算不如天算,这打点滴起码一两个小时,如果不在医务室里耗着,她可以写完两三套题。
“晓晓,你帮我个忙好不好?”颜未不敢和江幼怡对视,只好退而求其次,可怜兮兮地看向周晓晓。
周晓晓预感颜未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本着颜未是个病人,她得多点耐心的原则,还是回答了:“先说什么事?”
“你回教室帮我把抽屉里的理综测验卷拿过来一下吧?”
“……”有一瞬间周晓晓觉得颜未简直疯了。
江幼怡也震惊到无话可说。
这一刻,周晓晓和江幼怡战线异常统一,不约而同地回答:“不可能!”
江幼怡比周晓晓更急一点,几乎当场就要发火,得十分克制才没让自己在医务室里大声喧哗,可说话的语气还是冷硬又严厉:“你现在最好先把早餐吃了,然后好好睡一觉,别想什么模拟卷了,不然后果自负!”
颜未这才发现床头的柜子上放着食堂的打包盒,里面分别装着两个包子和一份小米粥。
“江幼怡说得对,你现在什么卷子都不能写,只能好好休息!”周晓晓附和道,“你昨晚肯定又熬夜了,熬夜最伤身体,抵抗力下降不说,现在又在换季,最容易感冒,校医说你这两天都不能去上课。”
“你如果不听医嘱,继续这样下去,身体养不好,别说上课了,你恐怕都不能参加月考。”江幼怡知道颜未最在意什么,一刀切中要害。
她当然希望颜未能在这场考试中取得理想成绩,但这不代表她能眼睁睁地看着颜未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
颜未:“……”好吧。
“我饿了。”她说。
因为生病,她说话带点鼻音,神态虚弱,楚楚可怜。
看她这个样子,再大的气都发不出来。
江幼怡摇起病床床头,对周晓晓说:“你去上课吧,医生说她烧退了就没事了,这儿有我就行。”
周晓晓在这儿的确没什么事,也不坚持:“那好,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两个都请了假,不用着急。”
等她走了,江幼怡端起小米粥,自己先尝了一口试了温度。
从食堂拿过来已经十多分钟,不烫。
颜未伸手过来要接盒子,被江幼怡躲开了:“规矩点,别乱动,待会儿针头回血了!”
“哪有那么容易回血?”颜未对江幼怡的霸道非常不满。
不让她回去上课就算了,居然也不让她做题,简直就是她学习路上的绊脚石。颜未在心里小声逼逼叨。
江幼怡舀了一勺小米粥送到颜未嘴边,颜未扫了眼勺子,没张嘴。
“怎么?你嫌弃我?”江幼怡挑眉。
颜未噘嘴:“我想回去做题。”
“说了不行就不行,你放弃吧。”江幼怡铁面无私,“与其想这些不实际的,不如好好休息养病,争取后天还能顺利进考场。”
颜未从来没觉得江幼怡口才这么好,以前都是江幼怡说不过她,现在她被江幼怡拿了把柄,居然完全无法反抗。
“张嘴。”江幼怡继续喂颜未喝粥。
清楚地意识到反抗无效之后,颜未乖乖认命了。
换个角度想,江幼怡现在在照顾她,虽然看起来凶,但其实非常耐心,这种经历可遇可不求,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经常生病。
颜未的心情豁然开朗,就着江幼怡喂过来的勺子喝了两口粥,又咬了一口包子,酸豆角馅儿的。
等颜未吃完早餐,江幼怡利落地把食品盒收拾起来扔了,转头接了杯温水放在床头:“你要不要睡会儿?”
“那你呢?”要回去上课了吗?
江幼怡拉了把椅子在颜未床边坐下:“我在这儿看会儿小说,等你点滴打完送你回宿舍。”
颜未:“哦。”
江幼怡又帮她把床头放下去,动作熟练,像做过很多遍。
颜未想起了江幼怡的妈妈。
许多有关江幼怡妈妈的事都被江幼怡写进日记里,颜未看过江幼怡上辈子的日记,所以知晓一些内情。
江幼怡的妈妈身体不好,经常住院,江康国从来不会去照顾她,自以为给了钱就算尽了义务,甚至有时候他喝了酒发疯,骂骂咧咧还要动手,江幼怡常常为了护她妈妈被江康国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有几次江幼怡逃课,其实是去医院给她妈妈送饭。
学校里同学们只知道江幼怡性格孤僻,各科老师也觉得她叛逆不服管教,没人深究她身上担负了什么,她的喜怒哀乐在他们眼中,那么微不足道。
没人心疼她,包括上辈子的颜未。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颜未永远不会知道,她自以为克制是对江幼怡的保护,可事实上,她说的那些话,却是压垮江幼怡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妈去世后,江幼怡的生活就彻底陷入黑暗。
公司破产,江康国变本加厉,终日酗酒,一言不合就动手,好几次江幼怡都被打到爬不起来。
她不去学校,徐老师就把电话打到她家里,江康国说她跟朋友在一起,根本不知道上哪儿疯去了,挂了电话又继续揍她。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江幼怡在日记中写下最后一行字:我活不下去了。
颜未至今还能回忆起那天从医生手中接过日记的绝望,因为她的自以为是,她永远地失去了她暗恋的女孩。
如果她能勇敢一点,如果那么多彼此错过的瞬间里,她有一次回头,江幼怡可能就不会死。
然而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江幼怡去世后,整整六年,颜未难以释怀。
她以为她会怀着悔恨过完一生,她想用自己残存的价值尽可能做些什么,帮助那些和江幼怡一样身处水深火热中的女孩脱离苦海。
然而这种变相的赎罪也只是她一厢情愿,想让自己好过一点。
可她没想到,上苍还愿给她一次机会,让一切从头来过。
江幼怡按灭屏幕放下手机,抬头视线和颜未交汇。
从刚才开始,颜未就一直这样盯着她,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幼怡板起脸:“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你啊。”颜未不假思索,“你好看。”
江幼怡猝不及防,红晕刹那爬满她的脸颊,连耳朵和脖子也没能幸免。
“你闭嘴!快睡!”说好不谈恋爱的!瞎撩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