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小哥几个醒来,何玉柱捧了衣裳进来服侍。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小太监也进来了。
两人都觉得自己大了,不是孩子了,不肯再带嬷嬷出行,就由小太监服侍梳洗。
旁的还好,只看着九阿哥从里到外换了新衣裳,两人就晓得九哥又要显摆了。
从昨天开始,他们都眼气了好几回,现在都淡定了。
九阿哥从里到外换了一遍,不单衣裳颜色变了,头上辫稍的头绳都跟着换了配套的,看着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他弹了弹袖子,看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一眼,带了嫌弃,道:“邋遢!”
这不单单是显摆,还要贬低旁人。
十四阿哥不服气道:“弟弟也换新袜子了,又没洗澡,谁还换中衣?”
九阿哥摇头道:“脏了吧唧的,这一天下来出多少汗,得有多少汗渍,想想就不干净!”
十四阿哥跟十三阿哥抱怨道:“九哥是不是过分了?这不是咱们没娶福晋么,等到咱们有了福晋,肯定预备的比九哥还齐全……”
十三阿哥也不乐意被嫌弃,道:“今晚洗澡,咱们也换新的。”
他们的身份,谁缺换洗衣裳么?
也带了好几箱子。
十四阿哥点头道:“嗯,嗯,天天洗澡,哼,好像谁不爱干净似的!”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途中不比宫里暖和,天天洗澡,身体不要了?屋子不暖和,不许提洗澡,风寒了是闹着玩的?”
每年寒冬腊月,除了是老病者的鬼门关,对小孩子也不好。
小孩子爱动,一场风寒没了的不是一个两个。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是看着傻大倜儿罢了,还是半大孩子。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见九阿哥不高兴,都老实听了。
十三阿哥道:“先看看再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十四阿哥也点头道:“洗了也不出去,都烘干了。”
九阿哥道:“洗脸、洗脚,身上要是觉得脏了,就用湿毛巾好好擦擦,冬日出行,需格外注意……”
说到这里,他打量两人穿戴道:“像今天这样穿衣就不错,多穿几层,车子里热了就减,下车就增,别让旁人操心,不是爷吓唬你们,如果这么点儿的路你们都将自己折腾病了,那往后就别惦记出远门了!’”
这一句告诫,比多少句都管用。
十四阿哥立时老实了,道:“那不会,我们都不是孩子了,自己得顾好自己。”
十三阿哥也点头,带了郑重。
今日路上就没有昨天那么快了,只有六十里。
除了道路的缘故,还有天气降温了,天上飘起了雪花。
康熙体恤随行侍卫与护军的不容易,每行三十里,就在沿途驿站休整一个半时辰。
接下来的三天,也是如此。
出京第五日,圣驾才到了马伸桥行在。
这里距离皇陵还有三十里,先一步出京的大长公主一行就歇在此处。
知晓圣驾今日到达,三阿哥与荣宪公主早就准备好了。
等到圣驾到时,姊弟俩出迎。
康熙下了马车,略过三阿哥,看向荣宪公主道:“大长公主身体如何?”
荣宪公主道:“前几日犯了咳疾,太医早备了药,歇了这几日,今日好了不少。”
他们是月初出发的,已经在马伸桥修整了好几日。
康熙就道:“那就好,带朕过去探望大长公主。”
荣宪公主应了。
康熙回头吩咐大阿哥几个道:“你们不用跟来了,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几人躬身应了。
圣驾带了荣宪公主离开。
大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道:“要不要歇歇?”
九阿哥也有差事在身,身为内务府总管,要先一步去皇陵,见那边的皇陵总管,看一下明日谒陵之事预备的如何。
皇陵这边的总管,也多是内务府的外派官员。
九阿哥摇头道:“不累,先过去吧!”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见状心动,眼巴巴地看着九阿哥。
他们不想去行在,也想要跟着去皇陵。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现在还早,才未正一刻。
他就点点头,道:“行李撂下,直接过去吧!”
马车快行的话,天擦黑的时候应该可以回来。
大阿哥见状,有些不放心了。
这是三个孩子。
他望向了三阿哥,道:“要不,三弟跟着走一趟?”
他要负责行在安防,分身乏术。
三阿哥点头道:“行,那弟弟跟着走一趟,都憋了好几天了!”
三贝勒府的侍卫跟九皇子府的侍卫跟着,又叫了二十个侍卫,马车两辆,大家就往皇陵去了。
至于几位皇子阿哥贴身太监什么的,都跟行李车留下,去预备晚上安置的房间。
三阿哥上了九阿哥的马车。
进来以后,他就察觉出不同,不单单暖和,还隔音。
三阿哥也不问,自己摸了一会儿,大概琢磨出来了,带了兴奋道:“新改的马车,谁琢磨出来的?,”
九阿哥得意洋洋,指了指自己,道:“除了弟弟,谁还能琢磨出这个来。”
说话的功夫,三阿哥出了半身汗,身上的貂帽戴不住了,端罩也跟着脱了。
眼见他还要脱靴子,九阿哥不干了,忙拦着道:“嫌热您将靴子伸外头,要么窗户开个缝儿……”
三阿哥不乐意,看着九阿哥的脚,道:“有什么的,你不是还脱了么?”
九阿哥摇了摇自己的棉拖鞋道:“弟弟脚不臭材。”
三阿哥忙道:“放心,我脚也不臭。”
数九天气,三阿哥出门穿戴的防寒保暖为主,穿的是里头带毛的靴子,不脱实在捂着慌。
九阿哥听他这样说,也就不拦着了。
三阿哥就美滋滋地脱了靴子。
“停车!”
九阿哥的声音带了凄厉。
车夫吓了一跳,忙勒住缰绳。
跟着的侍卫们也都握着把柄,望向九阿哥的马车。
“三哥您不厚道,扯谎·”
九阿哥屏住呼吸,气急败坏。
三阿哥心虚道:“我闻着也不臭啊,就是带点儿酸。”
九阿哥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拽了斗篷,胡乱裹了,跳下马车,大步流星地去后边的马车了。
三阿哥这才露出几分得意,四仰八叉的在车厢里躺了,将左右车座旁的小抽屉都翻了看了下,先拿了一双新棉拖套上,随后拿了茶壶、茶杯,倒了一杯,惬意地喝了一口茶。
马车改的不错,可是两人有些挤,一人正好。
人参味儿温和不冲,枣香浓郁。
他低头看着,这是高丽参片,外加上贡枣,不错。
木。
后头的马车上,九阿哥使劲地呼吸着。
“臭死了,熏得爷一跟头·”
想起方才遭遇,他依旧是心有余悸,脸上带了恶心,恨恨道:“三哥怎么回事啊,不洗脚吗?”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晓得他爱洁,听着这个都替他难受。
十四阿哥担心道:“那马车不是都跟着熏臭了?还能坐人么?”
九阿哥脸上带了嫌弃,道:“反正爷是不坐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十三阿哥立时道:“那九哥跟我坐。”
十四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道:“可是九哥还有一辆车呢?”
除去装行李的两辆,还有一辆备车,
十三阿哥道:“那辆车应该是给姑祖母预备的。”
按照规矩,圣驾出行,御车要预有备用的,像他们这些皇子的车驾,就没有备用的了。
就跟着的随从也有马车,那也是寻常的马车。
这次,九阿哥却带了一辆备车。
皇父没有过问,应该也是心里有数。
十四阿哥道:“那九哥跟我坐也行。”
九阿哥脸上还是有些恶心,道:“三哥肯定是故意的!他自己脚臭他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鸡贼,不能白便宜了他,今晚爷叫人熏马车,回头给二姐用……”
十四阿哥听了,忙道:“别那样,三哥的脾气,到时候肯定还要跟过来,那不是又糟蹋了一辆马车!”
九阿哥听了讶然,想想还真是如此。
以三阿哥的秉性,肯定能干得出来。
九阿哥皱眉,带了不甘心。
十三阿哥见状,道:“九哥回头跟三哥算账,将马车的修造费要了……”
九阿哥眨眨眼,很是心动,点头道:“对,就是该收一笔!”
十四阿哥不解道:“九哥,内务府还收您银子?您跟十哥没有封爵,供给不是就由内务府这边包了么?”
九阿哥笑道:“包了爷的,可没有包哥哥们的,他们可是都封爵拿了分户银子的,再使唤内务府这边就要丁是丁、卯是卯了!”
实际上并不是。
大阿哥的马车,也是内务府修改的,也没有人想着要收银子。
大阿哥大大咧咧想不到,内务府也没有人会给这位皇长子算几十两的小账。
不过谁叫三阿哥损呢,那就得“特殊对待”。
有了主意,九阿哥也不恼了。
他心里算着账,他们的马车,营造有固定规格,也有规定成本,改造之前成本在四十两银子左右,改造的时候,差不多要翻倍,
那就凑个整数,要一百两银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