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上辈子你英年早逝,死后还被孙殿英盗了皇陵。一百年后,你亲亲的爱妃我,亲手从你的残骸上取了样品拿去化验,结果发现你是被毒死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太后,所以赶紧放下你们的塑料母子情,准备战斗吧!
嘶~光是想想就寒毛倒立有木有!若桐赶紧揉了一把活着的小皇帝压压惊,挨到金乌西沉才把跟个熬化了的牛皮糖一样粘在她炕上的载湉撵出了门,开始仔细思考如何不着痕迹地离间他和慈禧的关系。
不是每一对青梅竹马的表兄妹长大后,都会变成彼此窗前的白月光、心口的朱砂痣,也有可能是窗前下的雹子、心口插的钉子。
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无疑是太傻太年轻。
可是这话该怎么告诉他呢?
载湉和静芬的关系显然属于后者。
静芬是醇亲王福晋的娘家侄女儿,比载湉大三岁。她幼时经常来醇王府做客,陪伴姑妈顺带欺负欺负表弟。
想到这里,载湉眼睛都红了:“听说同治爷的皇后阿鲁特氏诞育名门,丕昭淑慧,温婉贤德……她给自己的亲儿子立后,眼光倒是不错。”
若桐心中一痛。
在帝党与后党的斗争中,慈禧占尽便宜,并不仅仅是体现在实力上,更是体现在心理上——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慈禧,可以对着光绪这个侄儿、外甥兼养子肆意打压迫害,甚至一碗□□取了他的性命。可是载湉三岁入宫在太后的膝下长大,直到被囚瀛台之前,都对养母存在幻想,寄希望于有一天,慈禧会像待亲儿子同治皇帝那样,主动放权让他大展拳脚。
满北京城里打听,连乞丐、轿夫、挑大粪的都知道,太后的亲弟弟、皇后的生父桂祥,那是出了名的‘大烟桂’。连慈禧这么要强的人,私底下也吐槽自己的弟弟说:“他只知道云土(云南出的大烟土)广土(广东出的大烟土),什么西口土(娘子关进来的大烟土),北口土(古北口进来的大烟土),整天跟底下人看什么珍珠泡、栗子包、老牛眼……”
论起古今中外所有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位桂公爷只怕也能名列前茅了。慈禧派他打仗,他吓得在阵前痛哭流涕。慈禧派给他营造的肥差,他贪污捞银子闹得满朝皆知。他在芳嘉园的府邸旁,一整条街上全开满了当铺。每当宫里赏东西时,当铺的老板就在后门等着。
若桐跟着叹息一声。上一辈子她身处局中,也曾因皇后无才无貌却高居后位而感到不快。可是从后世的角度看,光绪和隆裕其实都是慈禧弄权、胡乱指婚的受害者。
静芬虽然相貌平平性格呆板,没有做大事的才干,却也没有做坏事的胆量。她只是一个极度平庸的女人,如果不做皇后,未必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
哈,原来这才是你的重点吗?
若桐被对方的厚颜无耻震惊,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立刻招来一个凌厉的挑眉瞪视:“怎么,朕说得不对吗?”
“都说晋惠帝的皇后贾南风面如黑炭、奇丑无比,依朕看,大清也出了个贾南风!”
站在光绪的角度,这桩婚事更是让他丢尽了脸面。
前门接赏赐,后门换银子,出门买大烟。一条龙运作,那叫一个驾轻就熟。弄得满宫里的太监全知道,去桂公爷府上送赏必须要赶早,否则一旦天晚了当铺关门,就拿不到赏银了!
这等于明晃晃地往小皇帝脸上扇了两个耳光,左边一巴掌告诉他,生活上,你老娘我说了算,就是给你坨翔你也得把她当正妻捧着;右边一巴掌告诉他,政治上,还是你老娘我说了算,小兔崽子想通过联姻结交权臣,做梦!
有着这么一个堪称奇葩中的战斗机的阿玛,皇后都二十多岁了,还没找到婆家。在普遍早婚,女子十三四岁就出嫁的满族人中,娶一个二十岁还没结婚的女人,就是家境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都得思量思量,更何况一国之君?
本来光绪大婚,后族就是他天然的依仗。慈禧放着满朝文武大员、世宦名家的女儿不要,偏偏把自家不成器的兄弟所出的老姑娘,嫁给比她还小三岁的光绪做正宫皇后。
“对对对,皇上龙章凤姿,赛过潘安宋玉。臣妾们不过是庸脂俗粉,好比村头的翠花,站在一起那都是辱没了您。”若桐赶紧安抚炸毛的人。
载湉哼了一声,继续压低了声音吐槽:“说她是贾南风都对不起贾南风——人家贾南风好歹出身名门,其父贾充是西晋的开国名臣。叶赫那拉静芬,她那阿玛,呵!”
载湉刚被过继给慈禧,还闹不清亲戚关系的时候,甚至曾有过“哇咔咔,朕再也不用管静芬那个丑丫头叫表姐了”的庆幸。然而他很快被告知,慈禧跟他的生母醇王福晋是亲姐妹,也就是说静芬也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儿——你亲爹已经不是你亲爹了,可你表姐还是你表姐。
载湉对这桩婚事的抵触,可谓由来已久。如今坐在长春宫里看着皇后,他忍不住在心内暗想:“她怎么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静芬被他盯了半天,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皇上,您在想什么?”
载·记仇ing·湉冷笑:“想以前在醇亲王府的时候,你和你妹妹联合起来,寒冬腊月里拿走水缸里的水泼朕……”
皇后却会错了意,脸红得像要滴血,捂着脸娇羞一笑:“小时候的营生,还提它做什么?”
这一笑好比张飞扭秧歌、关公抛媚眼。本来就是被迫营业的皇帝竟然生出一种妓/院里的清倌人头一次接客一般的屈辱感。他面带微笑,不着痕迹地紧了紧衣裳,往旁边挪了挪。
宫人又捧上一盘葡萄,示意皇后剥给他吃。
静芬褪下鎏金甲套,右手五个手指,有三指都留着三寸来长的指甲,用凤仙花汁子染得通红,还镶了银边。
载湉神色古怪。排除权利上的斗争,审美观也是他和太后无法调和的矛盾之一。
不同于现代清朝剧妃子必留长指甲,其实清朝中前期是没有女子留长指甲、戴护甲套的习俗的。这种潮流来自于道光帝的皇后,由慈禧发扬光大。
因为慈禧认为,长指甲不仅能秀出她的纤纤十指,更体现了她不用劳作、随时有人伺候的尊贵阶级地位。
可载湉却一直喜欢干净爽利的美人,认为满洲女人留过长的指甲是跟汉女裹脚不相上下的陋习。一来,指甲过长,女人的行动能力就受到了限制,不仅不能劳作,就连拿针、握笔、拈勺动筷子都要小心翼翼;二来,如果清理不及时,必然会藏污纳垢。
比如现在,皇后两指拈着一个坑坑洼洼的葡萄递过来,紫黑的汁水和葡萄皮的残渣积在指甲缝里,看上去真的……好!恶!心!呐!
载湉几乎生出落荒而逃的冲动,内心刷过无数(╯‵□′)╯︵┻━┻的表情包,然而整个长春宫的宫人都期盼地看着他,皇后更是含情脉脉,好像递过来的不是一颗葡萄,而是她敏感脆弱的少女心……
静芬的父亲和兄长都是抽鸦片的,家底抽得精光,除了一个承恩公的爵位什么也没有。她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
现在提议让她剪指甲,未免显得朕嫌弃她。反正就几颗葡萄,怎么也毒不死人,硬着头皮咽下去就完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真主耶稣!
载湉给自己催眠半天,最后用尤二姐吞金一般的姿势,把接下来的一盘葡萄都硬生生哽了下去,并且眼含热泪地向皇后道谢。他预感到这将是漫长而煎熬的一天。
果然,端上桌的晚膳完美地印证了他的预感。
望着满桌子泛着油花、一点绿色不见的鱼肉和身边殷勤捧筷侍膳的皇后,小皇帝举着筷子无语泪流,默默灌了十几杯甜酒下肚,终于忍不住把勺子伸向旁边色泽奶白的汤品。
载湉咬着汤里软糯的块状物问:“吃着有些像豆腐,这是什么?”
皇后喜不自禁:“这是臣妾特意命人准备的神髓汤。”
“什么叫神髓汤?”
“皇上不知道吗?就是把猴子捉住绑好,从头顶开一个洞,生取脑髓熬汤,是最滋补不过的了……啊?皇上,您怎么了皇上?”
一众宫人的惊呼中,载湉扶着桌子呕吐不止,把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葡萄们全数奉还给了长春宫的地毯。
养心殿的太监急得团团乱转,一时喊请太医,一时又传话说要把御膳房的厨子拘起来。还是皇后的陪嫁嬷嬷何氏急中生智,上前狠狠往他背上拍两下,拿手指甲往虎口、人中两处重重一掐,冲旁边呆滞的皇后使眼色:“娘娘,快倒茶来。”
“哦哦哦。”皇后如梦初醒,赶紧将功折罪捧起桌面上的茶盏,慌忙之中也没注意温度,走了两步才觉烫得握不住。杯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好巧不巧泼在载湉脚背上。
皇帝的惨叫声响彻长春宫,一众宫人目瞪口呆,心中皆是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克夫?
载湉站在地上一面更衣,一面恶狠狠地吐槽自家皇后兼表姐:“古人说‘以色侍君,能得几时好’。到了她这儿,哪是什么‘以色侍君’,竟成了朕以色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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