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被人轻轻按住,动作越加急促,嗯,舒服。北蒙瞻感觉到身后动作停了,脸上放凉的帕子被揭下,试图动动手,才发觉奇怪。忍下惊疑,看着小奴才收拾着小几。
等到小奴才转过脸来,北蒙瞻彻底惊慌了。
陌生的面孔,不,应该说在画像上看过,试探着开口,“安亲王妃?”
宋初一身婢女服饰装扮,闻言不掩饰的抬起头,露出姣好的面容,朱唇轻启,“北蒙王认识我?是顿珠妹妹说的么?”宋初像是在自己家,坐在北蒙瞻下首。
北蒙瞻缓了口气,面色淡然,“安亲王妃果然好胆色,我这营帐蛛丝不漏,王妃可否指点一二。”
宋初动了动手指,“既然北蒙王认识在下,那一定也认识在下的丈夫吧!”她不回反问。
“安亲王?”传说安亲王妃消失,安亲王被斩杀,难道不是如此?
宋初轻轻一笑,“北蒙王不必担忧,初并无恶意,可惜王宫难闯,上天既然给了我们机会,北蒙王何不听初一言。”
北蒙瞻看着倒下的属下,空气的中那股安神熏香还在,已经知道着人道了。万万不可激怒此人,闻安亲王妃虽为女子,智勇双全。北蒙瞻思量一番,身子放松,“王妃请说。”
“北蒙王应该猜到初以为何了。”宋初拨弄着手上的扳指,声音不高不低,绵延婉转,“太子殿下喜爱贵国顿珠公主,一直以礼相待,却不想贵国多次忘记和宇文的承诺,让我殿下心寒。此次,殿下特邀初前来,便是为了顿珠公主,他不希望和心爱的人成为敌人,也不知道北蒙王被奸人蒙蔽,让自己的女儿失去幸福。”
北蒙瞻作为一个帝王,脸上功夫到家,心里却滴着冷汗,东胤大皇子刚来,宇文便知晓了,口口声声打着宇文瑞的名号,倒真是奇了,你一个做嫂子的来传信。迷迷糊糊、遮遮掩掩,如轻纱笼罩,真相反而模糊不清。
外面欢呼雀跃的声音传入耳朵,北蒙瞻看着悠闲自在的宋初,“安亲王妃果然非同反响。”
“北蒙王不要转移话题,初来此只是好心劝慰,还是北蒙王觉得安亲王不能再进攻北蒙一次。”宋初口气淡然,满满都是豪气和自信。北蒙瞻拿不定主意,宇文不堪重负,可若还有那两个皇子在,却不是能轻易击败的。东胤境内谣言四起,人口不明失踪,人心惶惶。西潘王位之争乱成一片,北蒙瞻眼睛猛的顿住,难道,这些事都是宇文弄的?
“不知安亲王如今在何处?”北蒙瞻语气不如刚才那般排斥,端的是几分温和,好像宋初不曾做过犯大忌的事儿。
“在安城,若北蒙王不信,可以去查。”
北蒙瞻余光不放过宋初一点儿表情,不出任何差漏,北蒙瞻不确定了,本就怀疑的心更往想象的方向发展。
“若北蒙王不信,你尽管看着,近期不久东胤便会有场动乱。”宋初叹口气,“我只是奉命带话,北蒙王不信我宇文也仁至义尽,到时候,可不就是你损失一个顿珠公主可以换回来的。”
宋初在北蒙王眼睁睁的目光下重新拧了帕子,已经湿透的水放在脸上,让北蒙瞻不由打了个寒颤,晚上的寒意仿佛渗着透进皮肤。一道幽香弥漫开来,北蒙瞻屏住呼吸,渐渐的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入眼的是铺着虎皮的软榻,帐篷里挂着牛骨制成的弯弓。头脑一片空白,眼神移到地上的一截香,神思全部回笼,“来人,来人。”
“王。”帐篷外面的守卫眨眼间便出现。北蒙瞻冷静下来擦擦额上的冷汗,“伺候的人呢,什么时候走的。”
“回王的话,刚走不到半刻钟。”
北蒙瞻鹰一般的视线在说话之人的身上逡巡,不见半分作伪,仅仅半刻钟吗?摸摸自己的脖子,一阵心惊,宋初说的话在脑子过了一遍,找不出真假。
离天空都好像远了,宋初裹着黑色披风快马疾驰,小心的换了几次路,才回到院子里。阮晓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端来热汤迎上去,接了宋初的披风,“夜晚天寒,夫人喝点儿热汤。”
青花瓷的盅碗小巧精致,鸡汤和着老姜的香味逸出,“哪个碗来。”阮晓这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个站得直愣愣的小孩。
“谢谢阮晓哥哥。”软软糯糯的声音让铁血的人一下子就愧疚了。一口热汤下肚,宋初感觉五脏六腑多了活气,“事情很完美,他们善后去了,你担心了一夜,休息去吧!”宋初抬眼,宽慰。记得自己让他留守的表情,宋初依然记忆深刻。
阮晓尴尬的的很,一张俊脸皱着。“阮晓哥哥高兴点,今天我让你抱着睡。”
宋初好笑的看着耍宝的人,盯着阮晓,灵动的眼睛好像在说,看吧,说话是要负责的。
不就是那天说天气冷,还不如抱着钱小宝睡暖和吗?捏捏钱有缘胖乎乎的小脸,哭笑不得。
“师娘,你看,我今天制的迷香是不是很好用。”钱有缘喝完汤,捧着小碗亮晶晶的看着宋初。
钱有缘身子被养好了,一身细细的排骨变成了五花肉,穿着泛白的小衣服,带着一个金项圈,配上圆圆的脸蛋,和善财童子差不多。
“是,不错。”宋初摸摸小孩的嫩手,笑了。
羊角梳、古玩套件、布匹首饰,摆成一串,金宝斋不愧对这个名字,只要赚钱什么都卖。
“哎,姑娘,你眼光真好,这可是咱们掌柜的前几日费尽千辛万苦才弄来的宇文正宗丝绸,这可是好东西,在宇文也只有达官显贵、大户豪门可以穿呢。您选的这款淡紫色,正好配您。”伙计舌生莲花,哄得秀发美人笑得越发美艳,当时眼睛都要看直了,可瞧见边上的风流公子,眼神不敢乱动,凑上去,“公子也买个东西赠给佳人,您瞧,这可是北蒙犀的角制成的金钗,经过师傅打磨,润滑细腻,这上面镶嵌的金,请了宇文最好的雕花师傅绣的鸳鸯……”
骨质的质感泛出莹莹光泽,白色中萦绕着灰色,如流光溢彩,顶端活灵活现的金色鸳鸯脖颈缠绕,缠绵悱恻。
宋芊芊余光扫过,脸红心跳,本就艳丽的脸庞更是绝色无双。可惜想象中的礼物没有到手,宋芊芊买了几匹布失落的瞧了一眼那犀骨鸳鸯钗。
东擎渊视而不见,眼睛看着前方,忽的不知扫到什么影子,对宋芊芊说,“芊芊,你先回去,我还有点儿事儿。”说着让伺候的人送夫人回家。自己急急朝原地返回,宋芊芊看到这一幕,笑了,难道是要给自己惊喜?
“钱夫人?”前面的女子发髻高挽,着一根素色紫金钗,中间镶嵌一颗莹白的珍珠,白衫中点点红梅衬得风姿恬静雅致,风一吹,衣阙裙摆似乱中翻飞的蝴蝶,单看背影就能猜到女子如何神采。
宋初听到久违的称呼,在人群中回过头来,一席白纱覆面,让双眼更加突兀,顾盼生辉,流光溢彩。
见到男子,宋初脸色和软,眉眼带笑,“公子?”
东擎渊一身紫衣十分显眼,风流味道越加浓烈,眼神在宋初身后一扫,侍女依旧,“怎么不见钱先生?”
“说来话长。”
北雍城内大漠和繁华结合,酒楼茶肆规模不大,宇文流传过来的习俗早就习以为常,富贵者以宇文习俗为上等,少了点豪放,多了些斯文。
仙客居在一众建筑中十分显眼,檀木为窗、金丝为梁,雕花精致,木香沁人。明显的宇文风格让两人都十分怀念。
正直日中时分,大堂之内人满为患,寻了个秋菊的雅间,屋子里燃气沉香,诱人沉醉。上等的木料制成的桌子可以,漆红色的桌面平滑整齐,旁边挂着风中之菊,繁盛茂密,不愧秋菊之名。
“这酒肆倒是别致。”宋初美目流转,心旷神怡。
“可不是,这北蒙和其他三国倒是天壤之别。”叫了招牌菜,倒上茶。东擎渊双手洁白,骨节分明,握着碧绿的茶盏白绿交替,甚美。
“北蒙喜肉食,这茶大多是助消化的粗茶,夫人可还习惯?”看着宋初呷了一口,东擎渊笑道。
“别有风味。”宋初面巾放下一面,垂落到胸前,露出那张雅致的面容。
窗户上雕着繁复的花纹,推开,街道上的人事皆在眼底,东擎渊流连一圈,“让出先生和夫人不告而别,让我兄弟俩好找,吾弟金宝竹都哭了好几回,都哭了好几回了。”好像替自家孩子找回场子的家长,淡笑中带着点儿责备的语气让宋初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宋初是何许人也,早就练得精钢不坏之身,闻言淡然一笑,“我和先生自由惯了,听说宇文秋季的菊花开得繁盛,也去凑个热闹。”
外面的小二开始上菜了,一一报了菜名。待人走后,东擎渊重复了一遍,“怎的不见钱先生?”
“他呀,我也不知,今年来北蒙的路上走散了。”宋初偏着头,语气中带着丝赌气。
东擎渊好奇心生起,钱先生是做了什么居然让寡淡的夫人都生起气来,见宋初表情不甚好,绕过了话题,“来,夫人尝尝北蒙的菜,同样是宇文菜系,可味道别致。”
宇文菜系繁多,北蒙学的杂,一道菜吃出了几个味,东擎渊几口便放下筷子,宋初见了,笑道,“若不习惯,不介意倒是可以来我这儿。”
“如此甚好。”明明颜色比不上自己的妻子,偏偏和这人一起感觉十分舒坦,东擎渊终于露出了个顽皮的微笑,“哎,幸好遇上夫人了,不然真是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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