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整的时候,比赛正式开始。
工作人员先领出一号到十号的主宠,一一进行比赛,等到第一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再去领十一到二十号的主宠。
宁晏观察了下,果然大部分狗没经过特定训练,连路线都走不好,经常被主人哄着才刚下了滑滑梯,就往一旁去跟别的小狗玩了,这样一来,时间也被拖得很久,现场有人大笑,有人聊天,偶尔狗狗又想到要去跳个圈了,才能引来一阵稀稀拉拉的喝彩。
后来主办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限定了三分钟的时间。
跑完全程理论上一分钟都不用,如果超出了三分钟还没完成,那就直接认定挑战失败。
宁晏看得精神抖擞,觉得自己肯定赢定这帮傻狗了!而等到过了一个多小时,工作人员来叫第三十一号到第四十号。
全副武装的蔺容刚一动,周围的大妈大伯们就注意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过于高挑显眼,登时几双手“啪啪”拍在了蔺容的背上。
大妈大伯们热情道:“小伙子加油啊!”
“可真像个明星!”
“嘿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眼熟……”
蔺容礼貌地朝他们颔首,然后……把渔夫帽帽檐拉得更低了。
等到排起了队,宁晏也终于和一周前那只德牧见面。
老大爷今天依旧穿了件白色汗衫,笑呵呵跟蔺容打了声招呼,说道:“我们家噜噜这几天来这里遛,每次都要在这里蹲上一会儿,左张右望的,看来是真惦记上你家小狗了,嗨,你们家真是公的?”
说话时,德牧就用那双深邃漆黑的狗眼定定地盯着宁晏看。
宁晏无语地瞅瞅它,不以为意地继续看比赛,尾巴一甩一甩的。
德牧狗嘴一咧喘起了气,又笑了。
蔺容脸色一僵,上前一步悄悄挡住了小白狗,嗓音低沉紧绷:“我们家夜夜确实是公的。”
“那真可惜,难得看他对其他的小狗这么上心,”大爷摇摇头感叹,“以前小母狗凑上来他都瞧也不瞧一眼。”
说着,德牧伸爪子拍了宁晏一下。
宁晏不爽地扭过头去:“汪!”
干嘛!
德牧“哈哈哈”喘气,一脸愉悦。
蔺容脸色青了,直接把宁晏给抱了起来。
宁晏的视野突然变高,疑惑地仰头瞅瞅男人,甩了甩尾巴,又舒舒服服呆在男人怀里,聚精会神看比赛。
蔺容舒了口气,又警告地看了眼德牧。
德牧不喘气了,合上了嘴,就盯着蔺容看。
蔺容微微眯起眼。
德牧也眯起了狗眼。
蔺容眼神凉凉。
德牧也眼神凉凉。
一人一狗就这么用眼神较劲着,终于轮到德牧上了,德牧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宁晏低声叫了下:“汪!”
宁晏抖了抖,低头看去,德牧耳朵一抖,就迈着矫健的小步伐往场地上走去。
“哎,就参与参与啊,参与参与,”老大爷扇着纸扇,“我们家噜噜也没练过,啊,那什么,我说开始就计时是吧?那来来来——”
老大爷笑呵呵,很随意地说:“开始——”
“始”字刚落地,德牧如离箭之矢一般冲了出去,惊得老大爷自己都差点把扇子给丢了。
德牧绕过一排木杆,冲上梯形木台,跳过两个铁圈,上了滑滑梯又迅速滑下,跃过五根较矮的单杠——
奔跑间那被拉扯的腿部肌肉,那飒爽的英姿,那沉着的表情……
最后德牧又上了一个梯形木台,跳过一个铁圈,抵达终点!
十三秒!
才十三秒!
全场安静了一秒钟,然后大妈大伯们尖叫了起来。
“这是训练过的?这得专业训练过的吧!”
“这不会是警犬退役的吧?”
“这种品种叫德牧是不是?不愧是大狼狗!”
“得拿第一了吧!”
“跟这只比起来,我们家那可真是傻孩子了!”
宁晏也被惊到了。
回过神来后,他立刻两只爪子紧紧扒住了蔺容的手臂,呲牙!
刚才都还是一帮青铜,这会儿就上了个王者!!
原本他才想做第一个且唯一一个王者的!
蔺容见小白狗气呼呼的样子,立刻顺顺毛安抚道:“夜夜乖,你肯定能拿第一。”
宁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必须的!他怎么能被一群真狗给比下去,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那头德牧下了场地,老大爷惊喜地抱着他“噜噜”“噜噜”地叫,记者和摄影大哥已经走了过去采访了起来。
老大爷何曾上过电视台,登时涨红着一张脸,不知所措地抓抓那稀疏又花白的头发,整整那松松垮垮的白色汗衫,腼腆的音量都小了不少。
而德牧坐在那边,遥遥地望着宁晏,尾巴一甩一甩。
宁晏气死啦!
那只狗在朝他炫耀,绝对是在朝他炫耀!
工作人员叫道:“宁先生,夜夜,去起始点那里吧。”
“夜夜乖,不气了,等会儿加油,”蔺容一心安抚,又蹙眉提醒了句,“但是也注意别受伤,好吗?”
小白狗一个劲雄心勃勃地盯着起始点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蔺容眉头蹙得更紧,张嘴就想叫“晏晏”,
但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把小白狗放在起始点的时候,他再一次认真叮嘱:“千万别把自己弄伤好吗?”
宁晏心想,比赛就得全力以赴呀!在全力以赴的过程中会不会受伤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有时候都是偶然!
蔺容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道:“宝贝听不听话?”
宁晏:“!!!”
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蔺容。
大变态叫他什么?
男人耳朵微红,别了别眼,最终还是回过眸来,镇定地说:“听话吗?”
宁晏深沉地注视他,一动不动。
蔺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嗓音更低:“宝贝听听话好不好?”
如同一股电流蹿过了脊椎骨,宁晏颤颤悠悠,差点破音地叫了声:“汪汪汪!”
靠,大变态,臭变态!
他听到了啦!
啊啊啊啊啊!
工作人员提醒道:“那个,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蔺容迟疑了下,起身退到一边。
小白狗鸡血地原地又叫了两声,绕着他打了圈转,回到起始点时伏下了身体,一根小尾巴都快甩出了残影!
蔺容:“……”
为什么觉得晏晏似乎更加激动了。
工作人员再次催促:“请开始吧。”
蔺容捂了捂额,道:“晏……夜夜,走吧……”
话音落地,小白狗“嗖”一下冲了出去!
小白狗虽然小,是个串串,看起来就不如德牧、金毛、边牧等高大威猛,但也像颗小炮弹似的!
由于刚才德牧的一番表现已经重新把群众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热情也推至最高点,因此这会儿宁晏一出发,这表现就引来了热烈的喝彩!
“诶——跑!”
“走起!”
“跳啊跳啊!”
宁晏确实很久没有激烈运动过了,所以刚冲下梯形木台就开始喘气。但是他的运动精神特别好,那就是坚持到底,永不放弃,于是咬紧了狗牙一溜烟窜上滑滑梯,又屁.股着地地一路滑落,落下后立刻调整姿势,又往前冲,跃单杠!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
累死了!
宁晏跑得眼冒金星,恍惚间听到男人担忧地叫他,也听到大伯大妈们计着时喊道:“快快快,快过十三秒了!”
宁晏:“……”
宁晏:“嗷嗷嗷嗷!”
他猛然发力,最后冲刺,冲过梯形木台,跳过最后一个铁圈,然后如同一只废狗一般直接掉落到了蹲下身来的男人怀里!
“十三秒二!”工作人员报时。
宁晏如遭雷劈!天塌了!
差了零点二秒?!就差零点二秒!!
蔺容感觉到小白狗在剧烈运动后还在微微发抖,听到报时直接石化,立刻安慰道:“没事没事,已经很厉害了,夜夜。”
宁晏气得晃了晃,随后哽咽一声,“嗷”地哭了出来。
蔺容慌了,跟哄孩子似的把狗抱怀里哄着:“夜夜不哭,已经很厉害了,夜夜乖……”
“哎呦哎呦,这是委屈了啊,”老大爷刚接受完采访,走过来一瞧,“这,这么难过啊?”
德牧就在老大爷脚边,仰着头看着“嗷嗷”大哭的小白狗,一张狗脸严肃了起来。
记者跟着过来,忍不住就多瞧了蔺容几眼。
摄影大哥在一旁低声道:“这个人和那只狗看着有点眼熟啊。”
记者愣了下道:“以前上过电视?”
摄影大哥想了想,摇摇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记者思忖了下,走上前去,递上了话筒微笑道:“您好,请问能接受下采访吗?”
怀里的小白狗还没哄好,蔺容闻声转过头去,默了。
记者以为他默认了,看看趴在他怀里伤心地“呜呜”叫的小白狗,失笑道:“这是哭了吗?”
蔺容摸摸小白狗的背顺毛,低声道:“他对这场比赛期望比较大。”
记者:“???”
这,这个回答有点灵性?
记者扶扶眼镜,对着小白狗调侃道:“十三秒二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呀,小朋友。”
宁晏扭回头去,给了个不服的眼神。
才没有友谊,比赛就要第一!
小白狗眼睛湿润润的,又透露着一股倔强,乍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刚哭过又不服输的小孩,可爱得要命。
记者都愣住了,捂了捂小心脏,问道:“我可以摸一下吗?”
蔺容淡定道:“他不太习惯陌生人的接触,可能会害怕。”
“噢噢,那算了。”记者遗憾,转而又向蔺容提了些问题,比如之前是否有训练过,怎么训练的,以前参加过类似的比赛吗。
蔺容都礼貌地真假掺半回复了过去,最后记者采访完了,看着宁晏的眼神还有点蠢蠢欲动和依依不舍。
宁晏本以为被一只德牧赢过去已经够悲惨了,结果后头来了只边牧,直接十一秒拿了全场冠军。
宁晏的双眼已没有神采。
蔺容:“……”
全场比赛结束时,主办方把一二三名狗子请上台来。
陨石边牧乐哈哈地坐在中间最高的台上,骄傲地朝主人歪脑袋,主人高兴地一个劲拍着照片,喊着他的名字,如同一个拿了运动会比赛第
一的学生的家长!
而德牧端庄地坐在第二高的台上,宁晏毫无灵魂地趴在边牧的另一边。
这副场景让围观群众都笑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宁晏身上。
“哎,这么不高兴啊?”
“这是累惨了吧,都趴下了!”
“哈哈哈哈这小狗也太搞笑了!”
蔺容捂额。
等到主办方给狗狗们颁奖,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小金冠是第一名陨石边牧的,陨石边牧戴上小金冠,挺着胸让主人拍了十几张照片后,突然小心翼翼低下头来,让小金冠掉到地上,然后咬起来,将小金冠放到了一旁小白狗的头顶上。
宁晏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头顶上的小金冠都歪了歪。
“……”陨石边牧主人扭头问蔺容,“你家狗是母的?”
蔺容面无表情:“公的。”
陨石边牧主人愕然:“那怎么会?!”
蔺容面无表情。
宁晏震惊了,扭头看陨石边牧。
陨石边牧抬爪子,拍拍他的背,随后转身跳下台,帅气俊朗地就朝主人走去了。
宁晏怔怔地看着边牧优雅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德牧趴了下来,呲牙了。
蔺容的脸又青了。
而这一晚,a市电视台晚上一点的新闻爆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