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珠节奉皇令,领着好几个暗卫马不停蹄赶去了江南道,在扬州城见到了陈就道和沈醉山一行人。
之前,陈就道等人得到了转运司一个录事的提醒,得知了水陆发运司与太子良娣的关系,并且顺藤摸瓜,找出了转运司贪腐的证据。
钱可敬与江南道的豪贾大商都一致招认,他们所贪腐的钱财,已送去了东宫,目的就是为了谋求从龙之功。
陈就道对这一切当然持怀疑态度,但是不管他们如何审问,钱可敬都一口咬定钱财就送去了东宫,而其他豪贾都是通过钱可敬与公告联系,旁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事情的真相系于一人之口,这当然不可信,但是江南道漕运中断一事实在太重要了,他不得不将这结果上奏御前。
至于京兆因此事而起的动荡,他已有所预料,却还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
太子良娣已死了,如今死无对证,钱可敬就成了唯一的知情人了,漕运和转运司的真相究竟是如何,大概也只有钱可敬自己能知道了。
如今长兴钱氏为了自保,已经将钱可敬除族了,为了撇清关系,长兴钱氏的族长钱睢还特地来拜见了陈就道,表明钱氏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为此,愿倾族中财力、人力来开凿、疏通河道。
钱睢还表示,会联合江南道的大族,共同修复河道、以助漕运恢复正常等等。
陈就道心知,这是钱氏一族戴罪立功的表现,虽则他们已经将钱可敬除族,但其毕竟是钱氏嫡枝,同气连枝,钱氏不可能对这些毫不知情。
只是,处置一个钱可敬容易,但是要处置钱氏一族难,长兴钱氏盘踞江南道多年,对江南道的影响甚大,就算永昭帝要处置钱氏一族,也须得考虑再三。
再者,现在恢复江南道漕运才是最重要的事,钱氏戴罪立功之举,永昭帝还是接下了,在下旨吩咐钱氏配合陈就道恢复漕运的同时,也下旨对钱可敬严加审问,务必查清楚当中的真相。
钱可敬所招认的真相,始终是指向太子,陈就道正一筹莫展之时,韩珠节便领着暗卫前来了。
他不由得如释重负,对韩珠节说道:“韩大人,钱可敬那里就交给你了,本官也着实没辙了。”
对于刑审一事,他经验实少,交给韩珠节是最好不过了。——虽然他深感奇怪:韩珠节是鸿胪寺丞,皇上为何派其来调查审问呢?
转念一想,韩珠节乃同乐公主驸马,他便不以为奇了。
想必皇上对韩珠节极为信任,才让其来江南道查探漕运真相。
韩珠节自然什么都不会多说,他很快就接过了钱可敬的相关事宜,开始查探漕运贪腐的真相。
之前给陈就道提供真正漕运卷宗的录事,也经由陈就道之口告诉了韩珠节。
仔细说来,这个录事才是最值得审问的人,然而陈就道、韩珠节先后查探了其身家背景,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这录事之所以会记录下真正的漕运情况,只因往日里经常受转运司其他官员欺负,心中始终意难平,才会想着作下真正的记录。
这个录事,可以说是墙头草,也可以说是十分机敏,在漕运中断之后,他就知道转运司一定落不得好,所以才通过献卷宗来保平安。
正因为这录事所作所为都合情合理,这本身就让韩珠节觉得不妥:一个录事而已,每走一步都是对的,就好像能预知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以韩珠节身为暗卫的敏感,他更觉得这个录事就像一枚被精心安置的棋子,目的就是为了将真正的卷宗交到陈就道身上。
至于这真正的卷宗……通过查探了江南道的船工、官员、豪贾和侍卫等等人员,已经可以确认这是真的卷宗。
江南道漕运出现这么严重的情况,主要在于转运司的腐败,在于以钱可敬为首的官员的贪腐,但他们贪腐乃是有人授意,究竟这背后的人是不是真的就是太子?
这就是韩珠节需要仔细查探的事情了。
只是,江南道富庶,情况也错综复杂,即便韩珠节熟知暗中门道,也曾使用刑求,也无法从钱可敬和那个录事身上查探到什么,难有突破性的进展。
这样胶着的查探情况,也被暗卫以最快的速度呈送御前。
永昭帝接到这禀告之后,神色没有多大变化,心中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虽则派韩珠节前去江南道,心中却隐约觉得,韩珠节此行不会有什么收获。
江南道漕运是何等重要,现在既已经暴露出来,还牵涉进太子,那么就证明这背后每一个环节都是极为严密的,便是暗卫也很难查到什么。
如今韩珠节的禀告,证实了他的猜想,让他更加相信此事与韦皇后一系有关。
放眼整个国朝,有意争夺太子之位、又有这等本事谋划江南漕运的人,除了韦皇后一系,还有谁呢?
永隆太后的历史不期然涌现在他脑海,这历史一旦接触,便难以从脑海中抹去了。
皇后……心中是不是像永隆太后那样想的呢?
永昭帝无法猜度,然而江南道漕运越是指向太子,他心中某一个念头便越盛。
如果皇后真的有永隆太后之心,那么朕定必……定必废后!
皇后母仪天下,废后事关国朝天下,比废太子所牵涉的还要多、所影响还要大!
况且,皇后诞有十八皇子,有延绵国祚之功,行事公允明正,为人端方贤淑……在朝中素有令名,无缘无故废后,天必降大咎!
就在永昭帝冥思苦不得法之时,长公主郑薇递了进宫求见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