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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在场会让两人更加尴尬,达茜从桌下捡起先前遗失的耳环之后便匆匆出门了。
房门撞到了门框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接着又很快地弹开来。在门外,站着十几个小人邻居,这些人已经在这里看了许久的热闹。达茜用布巾遮上了脸,很快挤入人群之中,离开之前担忧地朝着屋内望了一眼。
人们的注意力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给吸引了一会儿,在议论声中可以听到“一定又是那个救了王子的人新惹下的一桩情债吧”、“真是可怜”、“活久了真的什么都可以见到”之类的话。
他们的目光很快就又汇集到了尚未完全关闭的屋门处。
在屋内,见达茜走后,娜提雅维达稍微收了一点哭势,用手指尖捻着手帕在眼角摁了几下,眼神像带着钩子似的朝莱芙射去了好几道。
“你刚才那样的话……那样的表现……难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您为何……”屋外的窃窃私语声传来,这让小人骑士感到烦躁而心慌,她起身走到门边,很快便对上了无数道意味莫名的视线,有的艳羡,有的疑惑,更多的是猎奇,这些视线几乎在瞬间将她扎成一只刺猬。
小人骑士气闷地将门关上了,接着背转过身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上压着的不是小锥帽而是好大一口黑锅,但是在看到小人女巫通红的眼眶时,还是不由得柔和了声线,“为何不选一个更加合适的时机,我们再好好商量…………”
“我觉得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娜提雅维达吸了吸鼻子,瞟了莱芙一眼,放下手帕,红眼眶下露出红鼻头,“骑士小姐和我正巧在演一场戏。而今天加的这一场,虽然并非是我们事先准备好的,但是恕我直言,却能相当能产生出我们想要的效果……”
莱芙慢慢地走回了小人女巫对面的座椅上坐下,见娜提雅维达此刻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松了一口气,心道:“好在都是装出来的,并没有真的生我的气。”
却没有想到,娜提雅维达说着说着,渐渐语带控诉:“……最重要的是,您做出了那样另人害臊的事情——圣殿啊,我却连为了我的悲惨遭遇说一句话、表现我的悲伤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莱芙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椅子往后挪了挪,低声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眼皮跳了跳,莱芙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发现有几个小人正探头探脑地从窗口往里望,窃窃地不知道在对同伴说着怎样的话。
她想要起身将窗帘拉上,但是又觉得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举动有心虚的嫌疑,于是挺直了背摆出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等到了娜提雅维达的声势平静了下来,才又说:“我仔细想过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为我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事情负责。我不太清楚‘突然想要咬您’的这个念头是从哪里出来的……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喝醉了……”
“唉,您还想要掩饰不成?我可记得很清楚,就在您变成小人之后的那天夜里,你就在睡梦中爬到了我的胸口——我只是不想拂了您的颜面才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这件事足以证明,您的内心伸出的确藏有别样的企图。”娜提雅维达低头望着不敢正眼瞧她的小人骑士,“至于您的酒量变化的问题,这也很容易解释。在变成了小人之后,体质的变化是难免的……”
“……照您这么说,既然我的体质发生了变化。”莱芙才听了一半的时候,便嗓子发紧,胸口发闷,等缓过劲来之后,才吃力地反驳,“那么也许归根结底是小人药水的错误……”
莱芙想起了那瓶浓绿色的浑浊液体,娜提雅维达带着笑容说出的诡异配方,还有药水入口时的惊悚味道……她觉得在喝下那瓶神秘的药水之后,无论身体上产生哪种奇妙的反应,都是能解释得通的,于是又将背挺了挺,“您至少也承担一半责任吧……”
“啧,真没有想到,骑士小姐的心志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娜提雅维达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和无奈,有些可怜地说,“这居然也能怪到我头上,分明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您在我身上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咬痕,我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您该怎么为我负责呢?我不过想要看到您的诚意而已。”
“伤痕吗?我……”身为一个刀里来剑里去的骑士,莱芙对于自己身上的伤疤并不怎么在意,但是也觉得娜提雅维达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身上留下任何一个伤疤都是很糟糕的事情。
想到了自己还有一瓶龙的唾液,可以愈合一切伤口,小人骑士眼睛一亮,“或许……您能让我看一下伤口吗?……欸?”
娜提雅维达突然住了她的手,接着牵着她站起身来。
小人骑士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解其意。
娜提雅维达坐到了床沿上,另一只手扶住了莱芙的腰,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引,同时自己腰身一垮。
在重力的作用之下,两人很快贴在了一起。
小人骑士下意识地低下头,发现她所看到的东西与许多次早上起来时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角度略有不同。慌忙抬起头来,只见小人女巫近在咫尺的脸。
两人呼吸相交。
莱芙:“做……做什么……”
“骑士小姐不是说想要看看吗?”娜提雅维达将莱芙的一手举起,放在了胸口的系带位置,有别过了头去,“那就,请解开来看吧……”
莱芙正怔愣着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耳中全是血液流经动脉的怦怦声响。
突然敲门声传来,莱芙的目光飘向了窗口。
莱芙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将窗帘拉起来,此刻屋内的一切从小窗口看来一览无余。一般情况下小人们出于礼貌并不会凑近了看,然而这次来敲门的人似乎很急切地地想要得到屋内人的回应,在敲了门之后没有听到屋内的动静,便想要确认一下屋内到底有没有人。
于是,莱芙便望见了一个头戴绿色小锥帽、宫庭打扮的青年侍从将半张脸贴在了窗口,后者的神情相当复杂。
莱芙一时着慌想要起身,手掌下按借力,触手之处却温暖而柔软,全然没有半分床板的手感。
身下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哼,同时莱芙发现那个王室来客的神情愈发复杂了。
莱芙僵硬地转过头,望向自己手掌停留的位置,一时之间脑内有火山喷发之势:“实在是……”
视线再往上移,小人女巫正无辜而无措地捂着嘴,睫毛上颤颤巍巍地挂着一点泪星。
“……太……太抱歉了……”莱芙说着,扯起了一旁的被子,欲盖弥彰地将小人女巫整个地盖了起来,接着拨开了娜提雅维达缠在她腰间的手,从床上下来。
等到莱芙站到了门口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打开门,对着门外的小人侍从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先生,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尊敬的勇士姑娘,我是带着国王陛下的旨意来的,”小人侍从的目光毫不偏移地望向莱芙,隆重地行了一礼,“邀请您参加三日之后的野猎的。”
“野猎?”莱芙之前并不知道小人国还有这样一桩事。
“您看起来很是惊讶。难道贵国并没有野猎吗?”在小人侍从的语气里,仿佛野猎是一场人尽皆知的事,他虽有一些疑惑,但还是解释道,“野猎既是习俗,也是本国居民的一项规定。由于食物等物资均来自地面上,所以需要时常补给。凡是八岁以上的居民,除非丧失了劳动能力,有生病、怀孕、或是年迈等情况,每隔十日都必须参加至少一次野猎。”
“我们必须参加吗?”娜提雅维达的声音从莱芙身后出现,接着将手搭上了莱芙的肩。
莱芙微颤了一下,站直了身体。
小人侍从在一瞬间里流露出了些微的不满之色:“是的,必须参加。”
“我们可是国王的贵客。”娜提雅维达道,“也不能例外吗?”
“娜提雅维达。”莱芙有些奇怪地望了娜提雅维达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后者会持反对态度,“野猎”听起来不过就是到地面上捕猎而已。既然侍从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是每十天就会有一次的活动,她们又得在小人国呆上长一段时间,显然是无法避免的。
“这恐怕不能。”谨守礼节的宫庭侍从,此刻的语气里却有几分好容易才压制下去的鄙夷,“哪怕是再尊贵的人,也不可以染上懒惰的毛病,因为懒惰是唯一不可饶恕的罪。大臣们与王公贵族们都要参与野猎,哪怕是国王本人也不能免除义务。也许贵国并没有这一项规定,但是二位既然有想要成为本国居民的意图,那么就必须参加不可。”
莱芙见娜提雅维达似乎还要说什么,忙对侍从道:“好的,我们愿意参加。”
此刻侍从又恢复了先前的彬彬有礼,向两人告别:“那就在三日之后,期待再次见到二位。”
刚落过一场夜雨后转晴的清晨,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头照进来,给湿漉漉的森林撒了一地碎金。
柯利弗森林中,秋色已经逐渐蔓延开来。林中只有松树还保持着绿色,其余的树木早已变得枯黄,落叶以及过于陈熟的果实掉在枯草上。此时,原本夏季常有的虫声合唱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声响。
在满地的枯枝落叶中,渐渐地涌现了一群群的小人,头上戴着各色的锥帽,一个个手执武器,身穿盔甲,有的骑马,有的走路,有的驾车,场景蔚为壮观。
身体弱的、年纪过小和过小的小人负责采摘和搬运,他们将蘑菇、坚果等装满一辆辆车,又一车车地运往地下。而身强体壮的青年人和中年人则担负起捕猎的任务。
莱芙一肩扛着一颗榛子,飞快运到了通道口附近的一辆车上,接着又准备去搬下一躺。
娜提雅维达则和三个女人和一个老人一道,托着一颗松果,一步一歇地慢慢往一辆车上搬。
“还是让我来吧。”莱芙见此便停下来帮忙,她稍一用力便将那颗松果扛在了肩上,大步地走到另一辆车上放下。
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娜提雅维达和剩下的四个人还站在原地捶胳膊跺脚累极了的模样,莱芙便说,“娜提雅维达,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捕猎,这些人看我的目光仿佛我在躲清闲。”
“我可全是为了您考虑。”娜提雅维达眨了眨眼睛,“要是您愿意的话,我自然是不会阻拦您的。”
“发现了猎物!”一个青年男子在不远处喊道。
“恐怕是很可怕的猎物。”娜提雅维达说。
莱芙将砍刀背起,跨上马,向那个青年男子的方向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猎物。”
那只蚂蚱臃肿老迈,颜色已经同入秋后大多数植物一样,从鲜绿色变成了棕黄色。它用六条细腿抱着一根湿润的草茎,颤颤巍巍地倒挂着。
在那蚂蚱面前有一个戴着红色锥帽、手里拿着大砍刀的姑娘,正是前几日从怪物手中将赖安王子平安救回的人。
小人骑士昂首挺胸地骑在一匹名贵而稀罕的枣红马身上,手中举着一把比她半个身子还要长一些的砍刀,神情凛然,姿态威武,一看便知一个勇敢的猎手,即使经验稍有不足,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于整片森林中最强的猎手。
然而这个威武的姿势维持得未免有些忒久而却没有后续的动作,以至于不由得引起了人们对于这位勇士是否名副其实的怀疑。人群中传来半是喝彩半是奚落的声音:
“英勇的姑娘,请您展示一下您骁勇的身姿吧!”
“请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我们不会害怕血光的!”
“凭着您的实力,您定能拔得头筹!”
莱芙知道得清楚,眼前这个有半个她这么高的生物就和小时候在埃德村里被小孩用麦杆绑着腿吊起来的小虫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视觉上的巨大差异——她能清晰地看到那老蚂蚱的腿上包裹着的厚厚的蜡质,那双微凸的无机质的眼睛,还有腹部和翅膀上的让人晕眩的纹路——还是让她久违地产生了一丝怯意,
原本看到几个拿着武器的小人,老蚂蚱有些瑟缩地在草茎上搓了搓自己的两条后腿。但是等到众人自觉地散开,留下一片空区给莱芙和她的马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这蚂蚱已经年老无畏了,或许因为它不知怎的看出了这个色厉内荏的姑娘外强中干的本质——莱芙深知恐怕是后者——老蚂蚱反而不动了,悠闲地啃起草茎来。
莱芙咽了一口唾沫,手里握着缰绳,心中默念着:“冷静……一定要冷静……”她抽出了砍刀,瞄准了她将要砍的位置。
那老蚂蚱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敌意,脑袋一偏,两只带着皮革光泽的眼睛向她转来,意味莫名地朝她望了一眼,然后旋转着头上的一根长长的触角,有意似无意地扫向了小人骑士的方向,触角尖正好挥到了枣红马的脸上。
小人骑士喝了一声,举刀驱马向前,没有想到才一夹马肚子,莉莉便恐惧地“嗷”了一声,缩着尾巴原地转了个身退回到了小人群之中。
“哐。”
砍刀和小人骑士相继落地。
莉莉在成了小人国的马之后体型也开始向圆筒状发展了,本来就不甚好骑,此番剧烈动作之后,小人骑士狼狈地从马上翻下,啃了一嘴树叶。莱芙这才意识到原来受到影响的不止是她一个人,莉莉哪怕有着骁勇的战马血统,但是这样的世面和她一样都没有见过,依旧会被一只虫子吓成这样。
周围传来一阵嘘声。
“骑士小姐。”娜提雅维达向莱芙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看了一眼那只依旧无比悠闲的蚂蚱,安慰道,“这果然是一只极可怕的猎物,怪不得您会失手。我早就说您该躲远一些的。”
“您这样的话反而增添了我的胜负欲。”莱芙踩着松软的腐土站了起来,重新攀上了马背,掉转马头对准了老蚂蚱的方向。她抽出了砍刀,对准了老蚂蚱的脑袋和身体相接的要害部位,“‘已经战胜过数只杀人无数的凶兽,与恶龙对决也丝毫不露怯意,没有人想到她出道之后的第一场败绩竟是输给一只蚂蚱,而且还是不战而降’——我绝对不会让这种屈辱的字句出现在我的传记上。”
娜提雅维达掩唇轻笑:“那就祝您成功了。”
莉莉跺了跺两只前蹄,接着转向了老蚂蚱的方向,似乎感染到了主人的心意,此刻并无半分怯懦。
然而,就在莱芙攻向老蚂蚱之时,突然有一只标枪破空而来,竟是正对着莱芙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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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有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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