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的吴郢早就不像当年那么菜了,也不会瞎e上去骑脸输出。他不说话,商昀州也不说话,这场排位在沉默的信号交流中很快结束。
结算界面跳出来的时候,吴郢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有人给他打电话。
不论是训练还是rank,吴郢都不习惯接电话。一般除了送外卖的和推销员,也不会有人会给他打电话。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
竟然是“qiezi”。
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吴郢想。
在双x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事,从约饭到吵架,基本都可以通过聊天软件来解决。也只有习惯对他指手画脚的教练,才会出一件事给他打一个电话。
他才离开双x基地几个小时,qiezi就忽然打来电话。以qiezi的性格,打电话过来,不太像是要和他告别,反而更像是……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吴郢退了组队,冲商昀州晃了晃手机,示意自己出去接个电话。
他拐进了一旁的空房间,反手关好门,才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接起。吴郢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然而没有回应。电话那头静了很久,久到吴郢以为自己的信号断了。他看了眼通话状态,又问:“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良久,qiezi颤抖的声音传来:“听……听得见。”
吴郢:“没事吧?”
qiezi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在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wing……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给你打电话的。”
他说完之后,又沉默了很久。电话里只剩下破碎的呼吸声。
吴郢也没催他。过了大概半分钟,qiezi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wing,你觉得打假赛的人,可能会是我吗?”
“假赛?”一提到两个字,吴郢心里没来由的一沉,“你是说,他们又开始造谣你了?”
qiezi缓慢地应了一声,又说:“我去告诉经理了……我听到教练打电话的那件事。我没想到,经理反问我说,你怎么会知道截图的事?我说我听到教练打电话了,可是他说,教练那天晚上根本不在基地里,我怎么可能会听到他打电话?”
吴郢被他绕晕了:“所以你确定你听到了,不是做梦?”
“我能分清做梦和现实!那天晚上我在看微博,我还给你的微博点了个赞,你看看点赞时间……你就知道我没有在说谎!”
“那是他们联合起来污蔑你?”
其实这种说法,吴郢是不太接受的。刘经理虽然有点不明事理、仗势欺人,但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是不会和教练那种人同流合污的。
“他说,”qiezi的声音里充满恐惧,“让我交代我做过的事,说他们已经拿到了证据,他们能让我滚回家去,一辈子打不了比赛……”
“我真的打得不好,wing,你也知道,我真的不像你们一样有天赋……可是我真的很想赢,我尽力了我只能打成那样,可我真的很想赢,我不可能打假赛……”
“你先好好想想。”吴郢打断了他,“他们没有证据,空口造谣不能怎么你的。”
说到这里,qiezi的情绪终于崩溃。他几乎是带了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但是……他们在我的柜子里,搜出了三万块钱的现金……那不是我的钱!不是我放进去的!我的柜子根本就没有上锁我怎么可能会往里面放现金!”
吴郢没想到还会有这等变故:“什么?”
qiezi彻底地语无伦次了起来:“他们问我钱是哪里来的,我说不知道……他们说,你说是你自己的钱就算了,你说不知道,这不就是欲盖弥彰吗……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钱,我的钱都存在卡里,我已经很久没用过现金了,第一反应肯定是说不是我的……”
吴郢劝他:“你先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他还说他们已经开始查这件事了,一旦、一旦找到证据,我……我就再也打不了比赛了。wing,我该怎么办啊,我都不知道谁可以帮我……我该怎么办啊,真的不是我做的,我该怎么证明不是我……”
假赛这种事,确实难以查证。但如果真爆出这种情况,lol游戏的运营方不可能坐视不管。
“调查工作是由riotchina来做的,不会是俱乐部内部来处理。只要证据是他们伪造的,调查的人就能还你公正——你别害怕。”吴郢说。
“那……那,那如果调查的人来了,”qiezi低声问,“你会为我作证吗?”
吴郢没问到底该怎么作证,也没问为他作证会不会影响自己,只是说:“会。”
qiezi又沉默了。
良久,他说:“谢谢你。”
“没事。”吴郢说,“出这种事,你先告诉一下父母吧。他们能帮你想点办法。”
qiezi叹气,语气沉重的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好。那我……那我去给我妈妈打电话去了。”
“嗯。拜拜。”
电话就此挂断。
吴郢也叹了口气。
他没有别的想法,只觉得这个俱乐部烂到了骨子里。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层面,除了言语上的安慰,他根本帮不了qiezi任何忙。
离开了双x之后,他更加摸不清形势了。如果qiezi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在上单、打野、辅助选手里,必然有一个人与教练串通一气,共同谋划了这次假赛。
那个打假赛的人运气太好——在所有人关键局心态爆炸,集体发挥失常的情况下,他完美地隐藏在了他的队友之中。
但即便如此,主观打假赛的错误仍然不可原谅。因为假赛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算他有改邪归正的心,资方也能用“打过假赛”威胁举报他,强迫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qiezi确实打得不好,菜到肉眼可见,可他不像是会打假赛的人。
吴郢也没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打假赛。
他只是单纯地相信着qiezi。
……如果问题实在严峻。
现在ik也在假期里。如果不是因为相隔两地,他就去和qiezi见一面,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清楚了。
吴郢想着,拧开门,正好撞上刚刚结束直播、从训练室里出来的商昀州。
他顺口就问了:“如果要出基地,我需要和谁报备吗?”
“和教练,领队也行。但是他们现在都不在基地里。”商昀州说,目光落在他握着手机的右手上,“出什么事了吗?”
吴郢闪烁其辞:“没事。”
“如果我是你,我这个点绝对不出基地。”播到一半、出来透气的白仲严插话,“白天出去不太……安全,尤其是这段时间,说不定会有那种逼事多的粉丝在外面蹲守,碰上了准没好事。”
吴郢有点诧异:“粉丝?”
“对啊,粉丝,无几把语。”白仲严说,“我们队长一般都是最大受害者。不过我估计着你也快了……哦对,提醒你一下,我们队里未成年的选手,出基地要报备领队或者紫哥,他俩今天刚好都请假回家了。不过你要出去买东西的话,我可以帮你带,正好我准备出去溜达一会。”
这么麻烦。
吴郢又不能明说qiezi的事,只能说:“没事。我只是随口一问。”
白仲严也没太在意:“哦对了,你好像刚到就来训练室了,东西收拾没?你检查一下缺不缺日用品,有我刚好一起去买了。”
吴郢这才想起,他来了ik之后光顾着适应训练环境,居然忘了收拾行李。
“你和我住一间。”商昀州说,“我带你去吧。”
吴郢跟着商昀州上了楼梯。直到看不见白仲严的人影后,他才问:“我住的是crazy的房间吗?”
“是。”商昀州简短地答,“队里不让选手单独住。如果你习惯了一个人睡,可以向经理申请。”
不让一个人住?
吴郢略微诧异。ik基地这么大,也不缺那几个房间吧。
“为什么?”他问。
他们上了楼,走到宿舍602门口。商昀州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去,拿起桌子上的另一把钥匙,递给吴郢。
然后才回答吴郢的问题:“以前有选手出过事,队里不放心。”
ik的战队宿舍装修的非常漂亮,宽敞双人间,两张上床下桌的床铺,沙发衣柜等等一应俱全,中间还有挂着一道可以取下的帘子,保证了足够的私人空间。
“出过事?”吴郢追问,“谁?”
选手出事?
以前作为粉丝、后来成了圈内人的他,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商昀州正要开口,吴郢的手机屏幕今天第二次地亮了起来。
居然又有人给他打电话。
来电显示是“赵相宜”。
赵相宜就是吴郢那位打游戏贼菜、还非要带妹装逼的表哥。
表哥可是个大忙人,纯血统社畜,一周才给吴郢发一回消息的那种。他虽然也年少轻狂过,但步入了社会后,感受到了生活的残忍,也逐渐把自己年少时对游戏满腔的热爱甩得一干二净。
不过据他说,他依然会看ik的所有比赛,当然也会看吴郢的。之前赵相宜还老给他抱怨,说这个赛季ik的状态太差了,他看ik的比赛,简直是从夹缝中挤出时间来给自己找罪受。
所以他的大忙人表哥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吴郢接起电话:“喂?”
谁料那头的赵相宜不按套路出牌,根本不给吴郢喘气的机会,直接发起了一串惊天感叹句:“卧槽卧槽卧槽!吴郢!卧槽!!crazy是不是要退役了?你是不是转会去i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