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敏撑着小阳伞,在行宫走廊里往大殿走去,她带的侍从不算多,身边只有两个骑士护卫左右,宫廷里效仿古地球时期一些国家的贵族做派,喜欢佩剑的骑士,战力虽比一般军队士兵要低,但确实尊贵与权利的象征。
路过花园,迎面碰到格登里特子爵。
“陛下。”
子爵率先向她行礼,原本的吻手礼已经被安德敏警惕的暂时作废,见格登里特远远的对着她道:“陛下,关于议员一事,其实我知道一点内情。”
安德敏皱眉:“什么?”
格登里特欲要上前,被安德敏身边的骑士喝住:“离陛下一丈外,不得超过距离,子爵殿下请自重。”
安德敏蹙着眉,隐隐觉得他身上哪里有些违和,居高临下的审视他一会儿,开口:“你若是有新发现,大可在系统里向我呈递密信,这种情况,不必面见。”
格登里特:“陛下,事关重大。”
他似乎有些急切的上前,安德敏身边的骑士挡在她的身前,正要将格登里特拦下来,只见面前的人头部忽然夸张的延伸出来,姿态大变,竟扭曲着由人变成了个看不出具体轮廓的模样,皮肤地下争先恐后的渗出粘液,两颗眼珠乱转着颤巍巍流开,奇异而怪诞。
护卫骑士被他延伸出来的一道触手模样的东西抽了出去,安德敏身边的侍女大惊,四处逃窜,眼见着那根渗满褐色粘液的肉质触手就要接触到安德敏,格登里特那张变化的嘴里发出一种怪异而又兴奋的尖叫,正要延伸着包过去,动作一顿,毫无知觉的瘫了一下,被削掉了半边身体。
它回头,被削掉的血肉迅速回生,瞧见了身后的哈德蒙尔,于是愤怒的尖叫着扑了上去。
在格登里特被解决以后,它的尸体被赶来的帝国研究员保存起来,带走研究。
蝉人作为一个载体,主要的作用就是通过□□接触来传播寄生体。这种寄生非是像虫族幼体那样钻入人体内进行活动,而是通过其身上分泌的某种特殊物质,再通过□□结合传播到对方身上,一点一点的,慢慢改造被寄生者的体质。
所以被寄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寄生了,仍旧像往常那样生活,睡觉,处理公务。直到爆发的前夕,才会失去理智进行一个不可挽回的形态转变,失控的攻击人类。
哈德蒙尔将安德敏送回宫殿里,重新派置了宫廷里的守卫。
“赫尔斯那边如何?”
哈德蒙尔:“正在重新彻查美澜星球的地下城区,其负责人已经经由星舰秘密押运回主星的途中。”
安德敏合起小阳伞:“倒也辛亏你来得及时。”
哈德蒙尔抿唇:“是赫尔斯及时发讯息提醒了我。”
安德敏瞥他一眼,问了句不相关的话:“婚后生活如何?”
哈德蒙尔愣了一下:“很好。”
安德敏又看了眼他脖子上掩在发间的咬痕,意味深长:“是么……”
美澜星球的拍卖场地被封锁,地下城区有人闻风不对已经在策划着离开,拍卖场后台数据庞大,访问需要的不止是负责人的权限,包在里面的秘密像是被层层裹起来的洋葱,需要一层层小心剥开,不小心就会触动自毁程序把数据包绞成碎碎。
原本预计让主星专门的技术人员过来还需要将近十三个小时,而其后台数据久不更新无人访问还是会自启动自毁程序。
卡特皱着眉和技术人员通过终端沟通,原本已经做好实在无法只能通过终端由对方指挥他,硬着头皮上阵的准备了。
然后在他与对方沟通过后,按照指示原想先将后台打开给对方初判断一下,然后看到赫尔斯坐在桌前,已经在毫无障碍的浏览着拍卖场的后台数据了。
他调出曾经购买过蝉人的所有贵族名单包括日期,对卡特道:“出来了,可以逮人了。”
卡特连同终端虚拟屏上的技术人员都呆了一下。
于是主星轰轰烈烈的进行了逮人行动,原本高位之上的贵族们被士兵狼狈的按在地上,不明所以,更不知那本毫无权力的安德敏是如何弄来的权限,竟能调动军力发号施令,对他们这些勋贵们出手。
主星的勋贵一落网,美澜星球地下城区里的好些人都没了靠山,纷纷趁乱想要逃走,有的甚至还点了把火发起动乱,借机想在这销金窟里再捞一把。
动乱中卡特几人的身份被透露出去,成为被众所针对的目标,群起而攻之,而恰巧他们为了调查方便此次前来根本就没带多少人,最快的援兵从本星区的驻军领命出发到前来支援甚至需要四个小时。
美澜星球的临时护卫兵很快就被地下城区里潜藏已久的亡命之徒破防,他们愤怒于这向来安全的藏身之地被彻查修整,奋起反抗之余也想为自己的逃跑而争取时间,于是怂恿手下的二流子们前去围堵护卫兵和帝国的派遣人员。
彼时卡特几人已经被围困在地下城区的竞技场里,面对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几人无言,唯有拿起武器与他们拼杀。
同类之间的互相残杀与在虫族战场上的情况好不了多少,到处都是横飞的血肉,将刀枪指向自己的同胞,半点也不愿手下留情。
脚下的竞技场是他曾经踏足的地方,赫尔斯在混乱之中看到了高高悬在观众席上的一方巨大电子屏幕,屏幕的上方坐着一个人,姿态悠闲。
那人身穿一袭黑色袍子,巨大的兜帽与面具将他的身形与样貌完全掩盖起来,正低头看着赫尔斯的方向,从帽间露出几缕金色的半长发丝,好整以暇的旁观着,半点动静都没有。
某一瞬间赫尔斯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和那人对视了刹那。
他拧刀给自己破开一条血路,向着那巨大的电子屏追逐而去,那坐在上面的人察觉到了他的动静,于是慢悠悠站起来,轻轻一跃,落到席台上,若有若无的回头看了一眼,借着众多恶徒的掩护转身便走,巨大的袍子勾勒出身形,高挑宽大的骨骼与体态绝对不像一个omega或者beta。
赫尔斯用尽全力的清除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阻碍,红了眼眶,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见前面这么一个身影。
他饶是在于虫族的战场上也没有这么疯狂过,一步一个血脚印,用刀下的惨叫和哀嚎堆积着脚下的路,一路追着那个身影而去。
那是联盟的首领,不会错。
黑袍男人不紧不慢的在人潮里穿梭,似乎在吊着身后的赫尔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竞技场,离开地下城区,到达贫困落后的表层居住地,男人翻身跃上顶楼,居高临下的开口:“不必这么拼了命的追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他的声音嘶哑粗砺,难听且带着一股奇怪的嘶鸣一般的细细响动,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过话,又像是根本就不熟于人语,所以显得拗口而难听。
男人轻轻往后一跃,向顶楼的后方跳下去,赫尔斯翻身到楼台去看时,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甚至没有任何飞行器的踪迹。
赫尔斯提着刀站在原处,觉得自己有点失控了。
援军的到来是在三个多小时以后,在这段时间里饶是再强的人都经不住源源不断的车轮战,卡特负伤,能担负起来的只有赫尔斯和他们那个同僚,后来同伴也受伤了,抵御狂徒暴击的人便只剩下了赫尔斯一个。
阿尔梅达拉前来支援的援军在搜到几人的时候,赫尔斯几乎快成了一个血人,不知疲倦的挥着刀,刀断了就用光剑,光剑耗尽能源便拾别人的枪,没有弹药了便赤手空拳。
最终美澜星球被军队扫荡的时候,这肉刺一般的藏窟地终于被拔除,得以整改。
卡特两人被送去急救,军队里的人惊异于赫尔斯单独支撑了这么久,看上去却似乎没有受什么伤,只见他洗掉一身血腥,换了衣服单独坐在台阶上,按着额头不语。
他紧绷身体并着双腿,觉得头部剧烈的痛,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也不知是因为过载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在旁边坐了下去。
蒂兰道:“如何?要去检查一下么?”
“没事。”赫尔斯将手放下来,十指交握,神态与平时别无二致。
蒂兰浅浅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你也入了军。”
“没有编制,不算正规军士,”赫尔斯的十指紧紧绞在一起:“我只是个打杂的临时工。”
蒂兰微微一笑:“别说临时工,正规军也做不到像你这样强悍的,自己一个人护着两个人还能撑这么久,”他看了眼赫尔斯绞在一起的手指,叹道:“不过也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我觉着你这样,凡正常人身体都受不了。”
赫尔斯低低应一声:“嗯。”
“你那刀我还留着呢。”
“如何?”
蒂兰思考了一下,“说实话,我不怎么惯用刀,不过放在机甲里备用倒也不错。”
“嗯。”
蒂兰看他不是很想说话的模样,倒也没有过多的去烦他,起身道:“我还有些事情,倒不与你多聊了,下次再说吧。”
“好。”
待人一走,赫尔斯放开十指,两手悬空时不住的颤抖,好似两臂的控制力被削弱了,连简单的抬起放下都会牵连头部一阵阵的尖锐刺痛。
两天后几人回了主星。
卡特的恢复力不错,虽说之前伤得不轻,但是好在体质好,综合等级也不算低,回到主星后恢复得很快。
他去哈德蒙尔家里拜访过几次,赫尔斯借口不舒服闭门不见客,卡特每次尴尬的坐在客厅里和脸色沉沉的哈德蒙尔面对面,脚趾都能扣出一套豪华梦幻城堡来,拎包就可以入住的那种。
他别别扭扭的憋出几句担心,被哈德蒙尔一句“谢谢关心,他很好”给顶了回去,卡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屁股底下像是垫了一个小火炉,给他烧得慌,于是没坐多久便起身告辞了。
毕竟在他重伤昏迷的时候,赫尔斯以一己之力在那种情况下护得他们两个人不受伤害,敬佩之余多少也令人有点担心。
赫尔斯到底是真的没事?还是藏起来没说。
哈德蒙尔送完客合上门,回到卧室里,床上的人还在休眠状态里,从回来的那天起到现在,一直如此。
哈德蒙尔给他检查过身体,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将他的身体连接上备用的设施,对他的身体数据做了几样微调,便也没有强行让他退出休眠状态。
安德敏来讯息询问赫尔斯,似乎想让他进宫,哈德蒙尔对安德敏说明赫尔斯自从回来后还在昏迷,现在还未醒。安德敏又问了两句,哈德蒙尔只说他是消耗太过累垮了,届时会自然醒来,等他醒了再通知吧。
而在赫尔斯睁眼的时候哈德蒙尔正坐在床边,房子里的光线被调得很暗,他似乎还在处理军务,两个眼睛紧紧盯着光屏,光线随着光屏的跳动而明明灭灭。
赫尔斯坐起来的动静惊动了沉浸在数据里的哈德蒙尔,转过头来道:“醒了?”他坐过来:“感觉怎么样?”
“很好,没什么问题。”
哈德蒙尔闻言转过头去,核对完了最后一遍各地区的升迁名单,关掉光屏。
“陛下找你有事。”
或许是因为刚刚醒来,赫尔斯的语速有种微妙的缓慢:“什么事。”
哈德蒙尔将他弯折的领口整理过来:“进宫,应该是有事要与你商议。”
赫尔斯迟钝了眨了下眼睛,“不去。”
他将哈德蒙尔按在床上,随后趴了上去,一只手放在哈德蒙尔的胸肌上,捏了捏。
没过一会儿哈德蒙尔的工作终端又响起来,滴滴滴连续响了三声,哈德蒙尔对他道:“待会儿,我看看信息。”
赫尔斯费劲的直起身来:“嗯,去吧。”
来的似乎是密件,他看见哈德蒙尔往外走去,随即手脚并用的爬下床来,脚步没有曾经那般轻盈自如。
身体仿佛重了很多,哈德蒙尔给他做的微调并不管用。
不久哈德蒙尔又走进来,换下身上的衣服,一边动作一边道:“我待会儿出去一趟,如果你不想进宫,先在家里休息吧。”
赫尔斯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说道:“很紧急的事?”
“倒也不算。”哈德蒙尔想了想,这样道。
只是军部和议会的拉扯,说不上多严重的事,老元帅一向和议会里的许多人不合,这次又因蝉人被逮捕的勋贵们一事而发生了点龃龉,牵扯范围广。
赫尔斯蹙着眉,“陪我一会儿,等等再去好么,我……”
那一瞬间他似乎和八年前那个粘人的赫尔斯重合在了一起。
哈德蒙尔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他,上前道:“没事的,我很快回来,”他伸手摸了摸赫尔斯的头发:“你也才刚醒,要好好休息一下。”旋即在终端里催促不断的滴滴声中出了门。
“我……”赫尔斯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卡了壳,后半句话在寂静里小了下去,接近自语般的呢喃。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有关联盟的事情似乎总能激起他的反常情绪,那些曾经塞满了身体的愤怒,怨恨,不甘,绝望,种种负面的情绪一一在体内快速的膨胀又快速的瘪去,像一朵消耗极多的,开得愈盛也败得愈快的花,扎根在名为感情的泥土上极力贪婪的吸收着,快速的消耗着,在衰败后一一归为虚无。
赫尔斯本来有些迷茫,他想向哈德蒙尔索求一个拥抱,用以缓和这快速消耗他情感的,某种不可控的转变,只是有些可惜,哈德蒙尔出去了。
胸中的翻涌似乎在渐渐消失,那些炙热就像是体内的核心处理器过载而产出的不被需要的热量,被身体自带的冷却系统排出体内。
赫尔斯向前两步,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几度张口又闭上,毕竟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呆呆站了半晌,点开终端看见安德敏的讯息,于是收拾一番,准备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看过《怪形》这部电影,里面的一些画面始终是我的噩梦(捂脸)——感谢在2021-04-2412:23:52~2021-04-2513:3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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