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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晚上风刮很是凌厉。
赵禄站在门口双手搓了搓,刚换上棉衣也抵御不住这冷冽寒冬。他缩了缩肩膀,转身往身后看了一眼,屋子里灯火还在亮着。
书房内,姜玉堂垂着眼睛,就这么坐了一晚上。
面前黄花梨木长桌上放着两幅画,一幅画被熏有些焦黄,是那次太子下扬州之前交给他,画上人是赵明珠。
至于另一幅画……姜玉堂闭上眼睛。
沈清云眉眼跃然在画纸之上,一笔一画于他而言都是陌生又熟悉。这幅画是他亲手画,之前她生辰特意拿过去给她当做生辰礼。
两幅画分明不同,可偏偏,他就是拿错了。
姜玉堂不信神佛,之前还笑过世人迷信。如今看着这幅画,只觉得是上天故意折腾他。
他心心念念想给她生辰礼,寻了一整日都没寻到。想把自己亲手画画像送给她,却偏偏拿是赵明珠。
他千方百计想瞒住他与赵家联姻事,生怕她知晓了会难受伤心。之前分明瞒了这么久,却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说了出去。
姜玉堂狠狠捏着眉心,无声叹了口气。
他眼前就像是散开了一层薄雾,一切都有了水落石出。他之前还怀疑,为何前一天晚上人还好好,第二日她就像是变了个人。
说走就走,头都不回。
如今看着这幅画,姜玉堂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世间有哪一个女子看见自己喜欢人有别女子画,能够不醋?
何况,沈清云还是那样性子,爱恨分明。
他起身,立即就想去寻她,但刚站起来却又犹豫了。他走时自己说什么话,他还记得。
他将所有都坦白了,说自己要娶赵明珠。
说要与赵明珠白首到老。
他仗着沈清云喜欢自己,眼也不眨在她心口插了一把又一把刀子。
她坐在椅子上,惨白着一张脸模样还在眼前。
姜玉堂于是想,她当时该有多伤心?
天还未亮,冬日早上总是雾蒙蒙。
沈清云昨日难得睡了个好觉。她之前只觉得欠姜玉堂,如今见他要娶别人,心中不痛快同时,却又感觉松了口气。
不痛快是因为姜玉堂要顶着那张脸与别人在一起。而松了口气,是因为这件事总算是好聚好散。
她照例这个点起来,去给张盛看眼睛。敷了这么长时日药,都是为日后针灸治疗。
只马上就要过年,沈清云便想年后再帮他针灸,让他安心过个好年。
如今只需要每日换药就行了,不用她每日都去看着。只她每日缩在屋子里无事,倒是不如出去走走。
她收好药箱打开门,刚出去便瞧见每日来给千金送膳小孩。小孩瞧见她吓得面色一变,立马转身往下走。
沈清云赶紧追上去。
“怎么了?”她叫住小孩,目光落在他手上。她远远儿就瞧见他手在哆嗦着,像是受了伤,如今这样靠近看才看清,伤很重,掌心与手背都起了铜钱大小燎泡。
“烫到了?”沈清云拧了拧眉:“怎么烫这样重?”
看着那略带关心脸,小孩到底还是没忍住,憋了一日眼泪啪啪往下掉:“我昨日去给猫送吃,你屋子里客人,让……让我去厨房干……干活。”
那人来头不小,身边还有人保护着,他一开口掌柜哪敢不答应,一句话将他支到厨房去了。
他自小就是跑堂,人也生小,厨房事哪里会干?
这不,才一日,手就烫不能看,掌柜说要让他滚回家。
小孩子哭起来一脸委屈:“我真什么都没干,就进去给猫换……换粮食。”
“不知怎么得罪那位爷了,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日后远离他就是。”为何要让他当厨子,他连刀都握不紧,小孩哭一脸泪。
“你别理会他。”沈清云将他手检查了一通,见烫虽面积大,但也不至于留疤后,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谁也不喜欢。”
姜玉堂早早就站在台阶口了,听见这话神色难看紧。他身侧站着是云水间掌柜,面上表情恨不得塞到地缝里去。
这可是永昌侯世子爷,他哪里敢怠慢。
“你跟我去屋子里,我给你涂点药。”沈清云带着小孩往回走,门外姜玉堂落在她握着小孩手上,眼眸暗了暗。
“让赵禄带人过去。”
他走上前,也不管四周人惊讶目光:“赵禄带人去医馆,治一下烫伤。”
赵禄二话不说拎着小孩就往外走。
掌柜是个识趣儿,早早就带着身侧小厮就溜了。留下姜玉堂与沈清云两个人。
姜玉堂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眼神落在她身上:“我……”他握紧手中画:“我有话要对你说。”
车厢中散着一股淡淡木檀香,赵禄走后,由着另一个小厮赶马车。
马车跑有些颠簸,车帘子微微晃荡,马上就要过年原因,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他收回眼神,又落在车厢中。沈清云坐在他对面,离他最远地方。
之前在这辆马车上,她从未坐这样远。要不在在他怀中,要不靠在他身上。
黏黏糊糊像是没了骨头。
如今却选择坐在他最远距离,好像是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姜玉堂垂下眼神里带着晦涩,他将画放在桌面上,一点点摊开:“这幅画才是我要送你那副。”
画上人与她一模一样,眉眼之间分毫不差。
沈清云看了一眼,没反应过来。姜玉堂垂着眼帘,继续道:“太子下扬州之前给过我一幅画,是赵家小姐赵明珠。”
“姜赵两府联姻,对太子有助,他希望我娶赵家小姐,你将你与她画送错了。”
沈清云看着那幅画,只觉得那上面人像自己,又不像自己。
她自从穿上男装之后就极少照镜子,如今看着这幅画,才知晓她在外人眼中是这番模样。
冰冰冷冷,瞧着好像也不太讨人喜欢。
“赵小姐很好。”她夸道。
姜玉堂忽然觉得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同时心口又有些抽搐般疼。他盯着沈清云脸,无奈问:“你想让我娶赵明珠吗?”
“太子想,是因为姜赵两家联姻,对他有助。祖母想,是我年纪到了,应当成婚。”
“沈清云——”
姜玉堂喊她一声:“你想吗?”
昨日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要娶赵明珠,不过才一日不见,人又变了。沈清云直接道:“与赵家联姻对你而言是最好,既然如何,为何要问我?”
姜玉堂一肚子话还没说,就被她这么一句淡淡话给堵了回去。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沈清云没再看他,自顾自掀开眼帘就挑了下去。
车厢中帘子又被人从里撩开,沈清云转过头,对上他脸:“我也想。”
她说完这话,没再管他瞪大双眼与暴怒表情,转身去了朱雀街。
她听懂姜玉堂话,看懂他眼神中意思,知晓他接下来可能会说什么。
但希望姜玉堂永远不要说出口。
希望姜玉堂娶妻生子,白首到老,是真心。只要这个人不是她就好。
姜玉堂这人,不达目誓不罢休,要是他不娶赵明珠,她怕是不能继续留在京都。
可她还想留在京都看看雪。
沈少卿说:下雪那日,大雪纷飞,红墙碧瓦之下银装素裹,天地之间都融成了一片白色。
还说,回京都第一场雪,我们一起看。
她低头朝着发冷手心吹了口气,觉得有些遗憾,要是错过了这场,怕是要等明年了。
只是可惜,她还从未看过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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