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彻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
他倒不是在意抓回来的海寇,而是手下凯旋而归,他这个主帅当然得去迎接,这个姿态是必须要有的。
来到码头,三艘船还没靠岸呢,这就是用望远镜瞭望的好处,可以提前很多时间发现海面上来的船只,如果是敌人,便可早早做好防御准备。
林彻和赵鹤云二人站在一处望台上,趁着等待的时间聊了起来。
“鹤云兄,如今静公掌着市舶司,可有什么办法对付蒲家么?”
“现在虽然市舶使是我大父,但他一向不怎么管司里的庶政,其实更多是挂名,这市舶司收税的大头基本都是那些番商,而蒲家在番商里头的影响力是极大的,所以蒲寿庚虽然只在十几年前担了一任市舶司提举,但是他当时提拔安插的事务官及小吏都还大量在位,他倒是能当市舶司半个家呢。”
“竟然有这等事?这倒是稀奇,只听过人走茶凉,这蒲寿庚一个外族竟然还能对十几年前任职过得衙门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嗐,他又不是丢官卸职,如今还任着漳泉沿海制置使呢,虽然没啥实权,但是论官场排名,也算是泉州地界的第三把手了,加上那些官吏却是精通业务,和番商们又熟悉,为了好好把税收上来,他之后的历任掌市舶都无心改变。”
“难道没人担心他借此做大,最后树大根深,控制地方么?”
“哎,谁会知道一个寄我篱下的番人心思如此诡诈,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外族能控制地方啊。他看来就是个商人而已。”
“你们啊,对自己人倒是防得紧。”
“谁说不是呢,我家身为宗室,其实是最被朝廷防备的一群人。”
“恩,先不说了,他们来了,我们先去迎接吧。”
三艘船靠上了栈桥,然后船头船尾都扔下绳索,栈桥上自然有人接过绳头,牢牢绑在栓柱上,这是为了把停靠的船固定住,免得飘来荡去的。
然后船上伸出桥板搭在栈桥上,接着便走下了一个大汉。
他看到林彻和赵鹤云二人竟然前来迎接,连忙走上前率先施礼。
“陈啸坤拜见郎君,拜见赵公子,劳烦二位前来迎接在下,实在是过于抬举了。”
林彻回礼,“坤叔,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现在可是有功之人,我和鹤云兄前来迎接那是应当的。”
“这抓回来的可是大鱼?”赵鹤云也微笑回礼。
“是白眼鲛,追了他四五个时辰才逮住了。”
陈啸坤庆幸自己运气不错,抓到的是白眼鲛,再多花四五天都是值得的。
“哈哈,坤叔又立一大功,弥补了这次行动的遗憾。”
有了白眼鲛这个最大的海寇头子,在官府那边才能显得更有分量。
……
杨巍成带着两艘船,在丁四海的指引下,花了一个多时辰,到达了无名岛。
岛上一片荒凉,寸草不生,石头倒是不少。
因为也不知道宝藏具体是藏在哪里,于是两百多人开始拉网式排查。
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藏宝的洞口。
杨巍成举着火把,打头进去,发现这个洞并不大,但是堆满了箱子,每个箱子上都挂着一把大铜锁。
数了一下,差不多五十几个。
杨巍成也不去打开箱子查看,免得财帛动人心,出什么漏子,直接让人一箱一箱的往船上运。
箱子沉重得很,四个壮汉才扛得动,所以用了小半个时辰才运完。
东西找到了,山洞都搬空了,杨巍成也不耽搁,立马返航。
……
林彻看着眼前的白眼鲛,果然是那个打过一场的凶汉。
这个为祸东南海域十几年的巨寇,看起来也没啥特别的,也就比一般人壮实些,那对白眼倒是让他显得凶残许多。
见林彻只是打量自己,却半天不说话,原本还等着林彻招安自己的白眼鲛忍不住开口了。
“敢问,这位小郎君,这次剿杀我等是不是你主持的?”
林彻其实没有兴趣和他说话,反正不久他便是个死人了,“嗯哼,是我。”
白眼鲛虽然早就猜测,却一直不敢相信横行多年的自己竟然真的栽倒在这么一个小娃子手里,“郎君真是少年英雄啊,皱某虽然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郎君手段高明啊。”
“呵呵,我可不需要你的承认。”
“邹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郎君。”
“说吧,反正闲着,让你死个明白也好。”
“皱某应该没有得罪过小郎君吧,而郎君看起来也不像是官府中人,为何要大费周章来铲除我等。”
“哈哈,我要是说我就是闲着无聊,玩玩而已,你信么?”
“邹某不信,生死搏杀可不是过家家。”
“好吧,因为我看中了东面的流求岛了,你们隔在中间,碍事了。”
“就因为这个?”
“对。”
“那现在皱某已经无法碍事了,不知能不能放某一条生路。”
白眼鲛的求生欲望还是很强的。
“不能,你的人头挺值钱的。”
林彻很随意的摇摇头。
“我可以拿钱买命。”
白眼鲛急切起来。
“哦?你能拿出多少钱?”
“很多,是邹某十几年来的积蓄,不下五十万贯。”
白眼鲛咬咬牙,决定舍财保命,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是空。
“哈哈,你倒是挺有钱的。五十万贯嘛,买你一条命也不是不可以。”
林彻玩味的说着。
白眼鲛一听林彻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果然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啊。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杨巍成和丁四海走了进来。
“阿郎,东西找到了。”
杨巍成向林彻禀报,见有个绑着的外人在,也就没细说。
“很好,辛苦了。”林彻对杨巍成说完,又转过头看向白眼鲛,一副很可惜的样子,“我想,你打算拿来买命的那些钱,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如果你没有另外的五十万贯,那很不好意思,那我只能把你交给官府了。”
林彻这样一说,白眼鲛那还能不明白,自己的藏宝被眼前这小崽子找到了,再看到丁四海在场,虽然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知道藏宝的,肯定是他带人去找的,一时心中怒火中烧。
“狗入的丁四,不但把我们带进了陷阱里,他娘的还断了老子的生路,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丁四海耸耸肩,并不搭理发狂了的白眼鲛。
“把他带下去吧。”
林彻逗弄了白眼鲛半天,也差不多了。
随着林彻的吩咐,两名武师押着白眼鲛往下拖。
“等等!邹某还有一件机密事相告!”
白眼鲛挣扎着,口中大喊,妄图需求最后一丝生机。
“如果是关于蒲家,那就不必了,有的是人知道。”
林彻今天可是听闻了白眼鲛过往的不少恶行,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
“啊!”
被强拖下去的白眼鲛见自己必死无疑了,不由一路嘶吼,绝望而凄厉。
黑暗中,那曾经挂着‘替天行道’大旗的旗杆,现在光秃秃的,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