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彻沉默了良久,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回避不了的问题,但是他现在想不出有什么完善的方案,只得到时候见机行事,具体的人,具体的事,到时候在说吧。
林彻长叹道,“好吧,咱们先不说这个,或许,就是师祖他老人家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判断对错吧。”
“不管怎么说,他们就算到了北边,依然得认你这个门主,不然就是欺师灭祖。”
周指挥信誓旦旦的说道,林彻从他这话里发觉,他恐怕和北边那些人也没有断了联系吧。
这时代的人也真是奇怪得很,普遍认为欺师灭祖是天大的恶行,投敌叛国倒是有好一部分都能得到世人的谅解,或许,是因为家天下的原因吧。
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觉得,国就是一家一姓的国,所谓的忠君爱国,忠的也只是龙椅上坐的那个人而已,若是换了一个人坐上去,只要不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他们换个人效忠,也觉得理所当然。
即使是龙椅上坐着的是一个异族,把他所出身的民族当成猪羊,似乎和他也没太大的关系,因为他自己也把这些同胞当成猪羊,而忘了同是炎黄子孙。
林彻意兴阑珊,摆摆手,“无所谓他们认不认,反正也没什么意义,至于将来会可能碰面,那只愿他们手上没有沾染太多无辜百姓的血吧。”
“这个可以放心,我们都是难民出身,深得张师的教诲,无论身在何处,起码的良知是绝对不会忘的!”
周指挥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一脸的笃定。
“先不说这个了,周师伯这次前来,还有他事?”
林彻心情不好,便想逐客了。
周指挥也看出了林彻心情不好,但还是有事要说,“这次我前来,一是确认一下门主的师承,然后打听一下师父的境况。”
林彻懒洋洋的说道,“师祖离开我的时候说,他有一个故友最近离开人世,他得前去祭拜,然后就回龙虎山祖庭闭关。”
周指挥想了想,“应该是王坚大帅了,去年三月,王帅受贾似道排挤,从左金吾卫上将军、湖北安抚使兼江陵知府,被改任为和州知州兼管内安使,今年三月,贾似道又指使监察御史弹劾攻讦王帅,王帅受此疑忌,心中郁愤,染了重病,便撒手离世!”
林彻一听,心头大火,“怎么又是这个贾似道,那哪里都少不了他,还他娘的尽不做人事!这王坚是不是开庆年死守钓鱼城的王帅?”
“正是,他当年也在孟帅帐下,与张师交情甚笃,开庆年二月,蒙古大汗蒙哥率主力到钓鱼山下,亲自指挥进攻,王帅一直坚守,甚至还进行过反攻奇袭。蒙哥还屡屡派人劝降,都被王帅坚拒,到了七月,蒙哥汗自己也在攻城时被炮石击中而受重伤,十多天后伤重不治而亡,不就蒙古军便退兵了,九月,王坚升领宁远军节度使、封开国伯,景定元年四月,王帅被召入朝,升任侍卫步军司都统制。”
周指挥不愧是皇城司的掌舵人,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介绍得比较详细。
“击毙敌酋,如此大功,竟然还被奸臣猜忌,朝廷这是在自毁长城啊。”
林彻恨恨不已,不由口不择言,当着朝廷的鹰犬头子的面就大放阙词。
周指挥一脸尴尬,只得装作没听见,转移话题道,“那张师身体可好?算起来,他老人家也该有六十了。”
林彻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便顺口答道,“好,好的很,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抓龙,喝酒十斤都不醉。”
“十斤酒,那倒不算什么,张师在军中之时虽然滴酒不沾,但是偶尔休假之时,一次喝二三十斤也是常事。”
看来老道士的海量是由来已久啊,连周指挥说起来,语气都没什么太过惊讶。
林彻嘿嘿一笑,“呵,我说的十斤酒,可不是市面上那些寡淡无味的薄酒,而是我家特产的新品烈酒。”
一旁的绾绾此时插言道,“昨天西门郎君可还是和酒保说,那是海外舶来的绝世美酒呢,怎么今日又变成郎君家的特产了呢,不知道郎君口中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绾绾这语气,怨念颇深啊,看起来好像是在说酒,其实还是抓住林彻不肯告知真名这事,女人啊,有时候你有一点不顺她的意,她便能记得一辈子。
周指挥也好奇了,“那酒保也与我说了此事,他说可能是门主夸口,但现在想来,应该是确有其事了。”
林彻被绾绾说得脸上大囧,大意了啊,竟然不小心被这娘们抓住了小辫子,算了,干脆把名字告诉她吧,不然总是听着老周喊门主门主的,总是觉得怪异。
“那个,周师伯,小侄还得先告个罪,西门庆其实是我的化名,我的真名叫林彻,小名庆,你喊我彻哥儿或庆哥儿都成,别老是叫门主了,这门主也不知道能做哪门子的主,至于酒嘛,倒是真的有,我也带了点,虎子,你去那几瓶来,给师伯品品。”
虎子撇撇嘴,这阿郎怎么到了临安,见人就要说起自家的酒,搞得跟酒楼卖酒的小厮一样。
不过他也就敢心里嘀咕罢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拿酒。
周指挥倒是不介意林彻之前用的是假名,“出门在外嘛,世道如此复杂,不用真名,也是一种防范措施,何况现在还得罪了贾似道家的人,我看还是用西门庆这个名字好了,我便托大,唤你一声庆哥儿吧。”
“师伯,你是长辈,你喜欢怎么叫都行。”
林彻觉得西门庆算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因此用来做自己的化名。
绾绾面纱下的嘴角此时却翘了起来,哼,我还斗不过你个小鬼头?你看,这不就老实交代了么。
林彻眼角却正好扫过绾绾的脸庞,那眼睛微眯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偷到小鸡的母狐狸,不由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绾绾小姐姐,周师伯是我的师门,所以来找我确认,不知道你又有何贵干啊?你该不会是我的师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