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膈应人呢，啥话都说！”
巧**嬉笑着扒开大巧儿的手：“真得真得，不扯谎，这小子跟个活驴似的。”
大巧儿红着脸推搡着娘，又不安地看着门口，恐怕娘俩的调笑被那屋里的二巧儿听见。巧**压低了声音，却仍是一脸的喜形于**，眉飞**舞地描述着吉庆的生龙活虎。几句话过去，把个大巧儿弄得更加面红耳赤，却还是听得尽心。
昏黄的灯光均匀的洒在炕上，母**俩嘻嘻笑着窃窃**语，时不时地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把，哪里还像个娘俩，活脱脱两个新婚燕尔的小媳**儿在**流着炕上的那点子经验。
华北平原的滚滚热浪无遮无挡地来了，火辣辣地日头每日里精神抖擞地挂在天上，把绿油油的庄稼晒得蔫了，把本不知疲倦的知了晒得倦了，把奔腾着的下运河似乎也晒得再没了汹涌的劲头，静等着每日里被毒日头**筋扒骨地蒸腾走丝丝的水汽。
汛期已经来了，却连着十来天都没有一丝雨滴降下来，眼瞅着有了些要旱的样子。
好在守着菩萨般的运河，对于杨家洼的老少爷们来说，除了涝哪里还怕个旱？
只要大河的水没有现出河**就万事大吉，每日里照例引了水浇浇地**弄一下庄稼，倒也过得清闲自在。
学校里放了暑假，对于吉庆和二巧儿来说，这一年的暑假是最最轻松的一次。
二巧儿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县一中，而吉庆却从这个暑假开始，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农民。
对于大多数农村孩子来说，上到初中已经是够够的了。简简单单地写写算算，在普通的农村家庭里应付一下简单的需要已经没有问题。有长远目光的，会鼓励孩子继续学下去，但大多数做老家的，却都盼着早早的让孩子们回来。这样，家里多了一个劳力，也少了一份支出。
该咋说咋说，这巧**和大脚在一帮老娘们中间却多了份精明。尽管日子过得一样紧紧巴巴，却并不耽误孩子们的前程。只要孩子们愿意，上到大学也要勒紧了**带供着。
大巧儿上完了高中，估计也就到头儿了。二巧儿却比**出息，只要进了一中，只要自己不傻不孼，上个大学那也就是手拿把攥的事情。别看只是县里的一个中学，却是个建校百来年的知名学府。就算是现在，那也是省里响当当的名校。
仨孩子里头，白瞎了这个吉庆。脑子那是没比，长了**儿那就是个猴，长个尾巴比狐狸还精。却咋说也学不进去个啥，坐在教室里就像坐在了火山上，浑身的不得劲儿。别说大脚了，就算是学校里的老师，看着个这么个东西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咋就不走个正道呢？谁都这么说。
吉庆不服气，当个农民就是不走正道了？我还就不信呢。
“谁说当个老农就不是正道了？老师是说你不该早早的就不上了，你那脑子，好好的学习那才是个正道呢。听不懂人话是咋的？”刚刚去学校里退了宿舍，二巧儿和吉庆一起往家里走，边走二巧儿边数落着吉庆。
或许是刚刚考上高中的一种志得意满，二巧儿越发看着吉庆恨铁不成钢，下意识中，还存了一种担心。似乎隐隐的有了些害怕，怕两个人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可这么个东西咋就啥也不懂呢，难道真就认了命？早早的存了**孩子热炕头的心思？
二巧儿不时地扭脸看一下吉庆，吉庆扛着二巧儿的被窝卷，手里拎着塞满了日用杂品的网兜，仰着个头，满脸的无所谓，竟是一句也没有听进。那些个苦口婆心竟是对牛弹琴，气得二巧儿恨不得给上吉庆一脚，→文·冇·人·冇·书·冇·屋←方解了心头之气。
虽说一星期才回家一趟，可每次回来，二巧儿看见**和吉庆那骨子热乎劲，心里头急得火上了房。本打算小火咕嘟着，让吉庆慢慢地看着**的好，慢慢地接受了**。没想到这吉庆压根就不看**这锅菜，**这里咕嘟着，人家却已经爆炒了。
等出了锅一装盘子，人家可就吃了，**自己再这么咕嘟下去，估计也就剩下锅巴了。
一想起这些，二巧儿说不出地烦躁。可**又有个啥法子呢，只好拼了命的学。
就是让吉庆看看，让他到时候悔青了肠子。
可现在，那吉庆哪里有个后悔的样呢。
两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到了家，巧**早早就做好了饭等着他们，见两个人终于进了院儿，忙招呼着他们洗脸吃饭。头茬的黄瓜已经摘得七七八八，却还剩下了几根儿，是巧**特意给二巧儿留的。个个顶花带刺薄皮翠绿，咔嚓一掰，满手的清香宜人。
几个人团团围坐在葫芦架下，一人手里攥了一根儿黄瓜，沾了酱吃着，院那边却听见大脚高高地在喊：“庆儿！庆儿！”
吉庆答应了一声，却不动。二巧儿见他和大巧儿两个吃着饭还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一阵子来气，桌子底下踢了吉庆一下：“你娘叫你呢，咋不动！”
吉庆**里嚼着，****糊糊地说了一句啥。巧**忙站起身走到墙边儿，踩着砖头爬上去，冲那院儿里的大脚说：“回来了回来了，就在这吃吧，吃完就回。”
大脚**里边小声儿地骂了一句，扭头进了屋。
“你娘这又是咋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巧**悻悻地回来，问吉庆。
吉庆说了句“不知道”，继续吃得香甜。
“你娘就是怪呢，这些日子到好似变了个人，见着也不愿意说话了，就跟满肚子心事一样儿。”大巧儿说。
巧**也点头，忽地一笑：“按理说应该高兴呢，咋还愁上了。”
二巧儿听不懂啥意思，剩下的两个人却明白巧**话里有话。大巧儿扑哧一下子乐了，吉庆也有些不好意思。
吉庆知道娘这是咋了，还不都是怨了自己。
自打上次知道了爹那病已经好了，吉庆下意识地开始躲起了娘。没人的时候也不在娘跟前腻歪了，有时候半**里大脚**着进来，吉庆也推三阻四地找了各种借口。他也不知道为啥，也不是不想，就是直觉得认为再不能了，理应着把娘还给爹。那以前是爹不行呢，可现在好了，哪还有道理再和娘滚在一铺炕上呢，爹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
可他这一下，倒把个大脚闪得够呛。那大脚的心思早就到了吉庆这儿，他才不管长贵是不是好了，**也早就不在乎做个媳**该守的本分。和吉庆这些日子的纠纠扯扯，让**陡然焕发了一种心气儿，这些年憋憋屈屈的压抑竟一下子得到了释放，并且释放的那么妄为无忌。就像是一年没洗澡突然地跳到了河里，任它河水肆虐奔腾不息，**却再不想上来，**要可着劲儿在里面扑腾个够。大脚享受这样有违**常的乐趣，并且深深地沉浸了进去，**可以不在乎长贵的想法，也可以不在乎吉庆是不是把一颗心全栓在**身上，可**就是怕吉庆再不沾**，再又重新把**仅仅地只当作娘。
可越是怕啥却越是来啥，吉庆那鳖犊子不知吃了啥****，竟开始把**往外推了。大脚辛酸失落的同时，一颗心就是个恨，一门心思认准了是隔壁那娘俩个挑唆的。心里有了怨愤，自然对巧**和大巧儿没了好脸**。这还幸亏是为了这见不得人的丑事，这要是别的，大脚恨不得**将过去，大不了多年的姐**不做了，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委屈了巧**和大巧儿，每天见着大脚都是笑脸相迎的，却是回回热脸贴了冷**。娘俩个百思不得其解，咋也想不到病根儿就在这吉庆身上。
二巧儿不知道家里的这些人各怀了心思，想起再开学的时候自己面临着一个崭新的环境，心里惴惴的。很想和大家聊聊，却见每个人都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不免有些扫兴，不知不觉低眉耷眼索然无味。
巧**心细，一眼瞥见老闺**落落寡**的神情，问：“二巧儿，通知书拿了？”
“嗯。”二巧儿点点头。
“知道一中多少钱学费不？”巧**突然想起关键的事情，又问。
“不知道。”
大巧儿在一旁说：“学费都是差不多吧，估计杂费比我们学校要高。”
“哦。”巧**不说话了，心里突然沉甸甸的。大巧儿本身的学杂费**七八糟加一块儿就要五六十块了。二巧儿**高，再加上住宿费咋也要八九十块钱吧，两下一起最少要一百多块。虽说日子现在好过了，吃穿不愁了，可庄户人家缺得就是现钱啊，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对巧**来说，委实困难了一点。
大巧儿见娘忽然不说话了，弯弯的眉慢慢地攒了起来，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桌，手里捧着碗，往**里扒拉饭粒的筷子却愈发迟缓。
大巧儿知道娘这是愁了，想了想，忽然小声儿说：“娘，要不，我也不上了？”
巧**却没听进去，依旧捧着碗发呆，大巧儿又捅了娘一下：“娘，跟你说话呢。”
“啊。”巧**冷不丁惊醒，懵懵地看着大巧儿：“啥，说啥？”
“我说，我也不想上了，反正也学得差不多了。”
巧**眼一瞪：“说啥呢你！找**呢！”
大巧儿低着头小声地嘀咕着：“本来就是，上那么多学有啥用，也上不了大学，还不是要回家种地。”
“屁话！高中都上了一半了，说不上就不上了？可惜不？再说，往后一个初中生够啥用，出去打工都没人要。”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吉庆，忙收住话：
“你跟吉庆比？他是**的，凭力气吃饭呢，到哪都饿不**，你个闺**家家的行？”
吉庆在一边尴尴尬尬，咧着**“嘿嘿”地笑着：“是啊，**说得对呢。我就是不行，要不，咋也要上高中呢。”
“啥不行！就是懒！”二巧儿说了一**，大大的眼睛狠狠地白了吉庆一下。
“去！”巧**作势要打二巧儿，二巧儿灵活地躲了过去，饭碗一撩，扭头离开了饭桌。
“真得，没事。早点回来帮娘干活，多织点席，供着二巧儿没问题。”大巧儿眼睁睁地看着巧**，一脸的真诚。二巧儿也回来，接着大巧儿的话头儿：“我暑假也帮娘干，我同学说了，县上外贸公司有散活接呢，剥花生啥的，一暑假也不少挣。”
巧**鼻子一酸，水汪汪的眼睛差点没滴下泪来，抿**一笑说：“别说胡话，踏踏实实地上学，别的心别瞎**。”一扬手把二巧儿轰得远远的：“去，把你那铺盖卷搁院里晒晒去！”
吉庆在一旁半天没有**话，看看大巧儿，又看看强装**颜的巧**，心里没来由的一酸。除了娘，这是两个对自己最好的**，一个愁得吃不下饭，一个存了心委曲求全，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却啥也帮不上，真是白瞎了这副身板。不行！
说啥也不能渗着了，说啥也不能眼瞅着自己的**受了委屈！
“**，你俩就别说了，我去办！”吉庆突然的一股子勇气，饭碗一顿，坚定地瞅着娘俩。
“你办啥啊。”巧**看着吉庆信誓旦旦的模样。
吉庆一拍**脯：“不信我咋的？不就是赚个学费么，包我身上！”
巧**抿**一笑，怜**地伸手胡噜一下吉庆的脑袋：“这是**的事，你别管。
行了，吃完了赶紧回家，要不你妈又该喊了。““啥别管啊，这时候**还跟我分得清楚？我说话算话，”吉庆“噌”地一下站起身，鼓鼓囊囊地**脯子呼哧呼哧起伏着：“守着个下运河，我就不信挣不来钱！”
其实吉庆还真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那心里面早就有了准谱，只是还在寻思着放在了肚子里。要不是看见巧**真得有了愁事，却**计划些日子呢。
前两天早上去河边收网，使了劲拉上来，高兴地吉庆差点没蹦到河里。一网活蹦**跳的鲫鱼，竟还网到了几条大的，个个肥硕鲜活，最小的都有两斤多。按理说河边浅滩上很少有大鱼过来的，最多的是一些小鲫瓜子。吉庆想着，一定是头天**里**了天，深水里的鱼都冒了头，这才误打误撞地钻了进来。
喜洋洋地把那些小地倒进桶里，又把大鱼检出来扽了几根柳条儿穿了，吉庆乐滋滋地就要回家。还没等爬到堤上，却听见远远地河中间有人在大声地喊。
那是条下运河上常见的小渔船，一个三十多岁的**人飞一样地划过来，边摇着橹边大声地叫着吉庆。那人吉庆认识，河那边一个村的，因长得一副老长的马脸，杨家洼人都叫他“大长脸”，本来的姓倒全忘了。
下运河常年温顺柔**风调雨顺，滋润着河两岸肥硕的土地，说是好事却也有它的坏**。好**是守着大河再不为吃喝发愁，坏**就是养了人们懒惰的脾**。
其实这一切，**感谢当初决定在这里安家落户的杨家洼的先人们。杨家洼三面环水，下运河在这里形成了个环岛，把杨家洼温柔的**在了怀里。最可人疼的是，湾子里面地势高，杨家洼的村民趾高气扬地在这里添丁进口自在的繁衍，遇到洪水来了，却怎么也灌不到这里来。河里有肥**的鲜鱼，苇丛里有随**可见的野鸭，即使是综合**错的沟杈，随随便便地一捞，青**肥大的蟹子也会成串地被拽上来。得来的实在容易，人们便也不知道珍惜。平日里种种地，****鱼，家家户户过得悠哉游哉。杨家洼的老少爷们，就好像家家脑袋上被挂了一个大大的烧饼，饿了就啃上一口，方便倒是方便，却把这里的人们养得四肢不勤。
大长脸家本不是本地人，早年间老家遭了灾，便投靠了住在这里的一个**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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