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原本还是半跪着,闻言,立马全跪了下来,伏在地上磕头。
白子荔停下了手里吃的糕点,弱弱的叫了一句。
“娘亲...”
江浸月抿着嘴,一时间脑子里把近日来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掐住了几个关节点,不知道老皇帝是为了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白子昂动了下手里的九连环,玉器磕起来叮当的响,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
“父皇息怒!”
江浸月闷闷的说了一句,还没想通,老皇帝是为的哪件事情发作。
“你还有脸让我息怒!咳咳...你自己想想,可知罪?”
真要让江浸月承认了,怕是没个十件八件说不完,江浸月头贴着地面的繁花细绒毯,没说话。
老皇帝等了半晌,见江浸月还不承认,气的拍了一把桌子!
“你还不说?为什么小十二的军报先送到了王府?你还私下与小十二有这方面来往?朕足足延迟了一日才等到小十二前线回来的军报!”
“...”那信鸽竟然是老皇帝截掉的!
难怪,江浸月之前还想过,为什么截取信鸽之人不把那信条留下,偏偏要喂饱了鸽子再把信条传到王府内,如果这个人是老皇帝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毕竟老皇帝怪罪下来,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证据。
江浸月提着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犯的事情多了,这跟李宗煜私下通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况且老皇帝虽然生气,刚刚也只说了,那信件先送到了王府,并没有说里面的内容不同。
“父皇息怒。”
江浸月声音沉静,再抬起脸来,眼泪已经濡湿了睫毛。
“儿媳思念王爷,派人给王爷去了几封信件,只求王爷给儿媳回一封家书报平安,是儿媳的错,是儿媳太过思念王爷了...”
江浸月越说,哭的越起劲,满是委屈。
她一个新婚没多久,就被老皇帝弄的夫妻分离的新妇,想想丈夫,总没有多少错吧?
老皇帝提着一口气,刚要开口,气的着急了,还没说出口,就用力的咳嗽了起来。
白子昂放下了手里的九连环,乖巧的回过头,一遍遍的给老皇帝轻拍胸口。
“咳咳...”
相比于之前那次凶险,老皇帝咳嗽不算太严重,咳了几声,跟着消停了下去。
白子昂小胖手抓着老皇帝的手腕,眉头轻蹙,然后天真的说道:“爷爷,要吃糖吗?”
“嗯?”
老皇帝不明所以,单手端起杯子,压下了嗓子里剩余的咳嗽。
白子昂放开了搭在老皇帝手腕上的手,还在一下一下拍着老皇帝的胸口,睁大眼睛说道:“娘亲说,咳嗽了,伤心了,生气了,只要吃一颗糖就好了。”
老皇帝一愣,再见白子昂这么懂事的样子,声音软了下来:“是吗?”
白子昂接连点头,还像是证明给老皇帝看一样,对着后面的人招手:“桂花糖最好吃了,娘亲每年都会带着我和妹妹自己摘桂花做,我们家里有好大一盒,爷爷要是喜欢吃,子昂下次来的时候带给爷爷。”
后面守着的吉利立马跟了上去,捧起了糖盒。
白子昂从里面认真的挑了一块桂花糖,白白胖胖的小手捏着晶莹的糖果,想也没想就往老皇帝嘴边凑。
“子昂,不可无礼。”
江浸月看出了老皇帝眼里的犹疑,跟着说了这么一句。
老皇帝轻皱了一下眉头,张嘴,把白子昂手里的糖吃进了嘴里。
“嗯...这糖没有娘亲做的好吃。”
白子昂也挑了一块,丢进了嘴里,煞有其事的评价了声。
老皇帝看向了江浸月,眯了眯眼睛:“你还会制糖?”
江浸月捏着锦帕,连忙擦了擦眼睛,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父皇的话,制糖手艺并不复杂,儿媳整日在府无事,便带着孩子们做一做,聊以慰藉。”
她会做个毛糖,京城这破地方整日整日的宴会茶会,她哪有闲的蛋疼功夫亲自带孩子去摘桂花?
不过这波跟白子昂打配合,说的效果不错,老皇帝果然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看向了江浸月。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思念丈夫的新妇而已。
白子昂一边吃着糖,一边抬眼看老皇帝,小声的说道。
“爷爷,我家里有一大盒的糖罐子,娘亲说,吃完里面的糖,爹爹就回来了,下次子昂进宫时候,爷爷也帮我吃一些,这样爹爹就能快些回了。”
白子昂到底年纪小,这软糯糯的话一说出口,简直在往老皇帝心窝子钻。
“子昂想你爹爹了?”
“当然想啊,子昂从小到大都没有爹爹,第一次有爹爹,子昂每天都会问一遍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童言稚语往往最真,白子昂到现在一句都没给江浸月求过情,却又句句都在说江浸月的思念合情合理。
老皇帝心头一软,摸着白子昂的脑袋,轻声说道,“爷爷不会让子昂没有爹爹的。”
“嗯,子昂又有爷爷,又有爹爹,特别开心。”
白子昂抱着老皇帝的腰,故意拿着脸去蹭了蹭,撒娇了起来。
老皇帝面色已经缓和了不少,再抬眼看江浸月的时候,远远没有刚刚进殿时候的凌厉。
说到底,比起一个心肠冷硬处处冷静的王妃,老皇帝宁愿李宗煜的正妃是江浸月这种,小女儿心思,一看就上不了明面上的无知宅院妇人。
“那你可还知罪?”
老皇帝怒气是被白子昂哄的消了,但是威严还在,李宗煜先给江浸月传前线军情的事情,还没有完。
江浸月连忙又跪伏在地上,小声的说道,“父皇,儿媳知罪,儿媳接到信鸽之时,已经是后半夜,儿媳便想着隔日再传消息入宫,没想到父皇已经知晓了,想来王爷前线紧急,也是匆忙间忘记了,信鸽穿的消息,肯定比马儿跑的快了。”
顿了下,江浸月又添了一句:“而且,儿媳接到信鸽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王爷传家书回来,却只字未提儿媳,儿媳都不确定,这信条是王爷传给儿媳的,还是传给父皇的,或者,这消息到底真假...”
“...”
老皇帝沉吟了下来。
李宗煜在前线打的不可开胶,匆忙间传两个军报回来也是有的,再说信鸽消息本来就不稳定,李宗煜两份情报同时出发,也确实会有时间差。
再解释下去,其实就是江浸月这无知妇人胆子小,毕竟用信鸽传回来的军情谁又敢当真?要是谎报军情,可是要杀头的...
“你倒是理由多。”
老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眼江浸月,又看了眼怀里天真懵懂的白子昂,最后挥了挥手。
“皇后近来在宫内寂寥,你便带着孩子在宫中住两日吧,好好的陪陪她。”
江浸月的心,忽的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