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太会演戏,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信不得,但奇怪的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事实加以佐证的。
即便乌行雪不说,他也见过他的一身痕伤,尤其是被利刃穿胸而过的那道可怖伤口,依旧触目惊心。
他轻咳一声,眉眼含笑:“就依了你的。”
“那妩霜姐姐,王爷放吗?”
薛雅之点头:“放。”
陆温唇畔笑意不减,再次眨了眨眼,冲他柔柔道:“那……绿儿,玉致姐姐她们呢?”
薛雅之大手一挥:“也放。”
她说得不错,无论她与乌行雪有无私仇,自己要对付乌行雪,她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筹码。
陆温扑入薛雅之怀中,朝一旁苏宛调皮的眨了眨眼,再次浮起妩媚一笑:
“苏大人,你的主人发话喽,还不乖乖放人?”
苏宛眉目微垂,攥紧袍袖,往外走去。
“哎,等等。”陆温小跑过去,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诗词歌赋,策论经赋。
“这个,帮我交给妩霜,跟她说,四署的应试,好好考,要是考过了,我上梵星楼包个雅间儿,请她吃顿海鲜全席。”
苏宛翻了翻,眉目微蹙:“这是?”
“小抄,苏大人没见过吗?”
苏宛噎了噎,扶额道:“陆姑娘,四署入学考试,不得作弊,更不得夹带小抄。”
陆温一听,连忙摆手辩解:
“不是,我的意思是,叫妩霜抓紧时间,看着我的小抄,好好复习几个时辰,等天一亮,好好考,给咱们玉容坊的姑娘争口气。”
苏宛不再多言,收下纸张,出了暗室,将姑娘们齐齐放了出去,陆温自也与薛雅之一道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外间雨势不减,妩霜奔走于湿润雨幕之中,忽听车辙之声急涌而来。
她受刑数日,脚下踉跄,竟扑在马车前头,雪颊染泥。
她自知马车中是贵人,不敢抬头,连磕三个响头:
“民女赶路赶得急了,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赎罪。”
那轿撵之内的贵人似也不愿与她纠缠,遣了侍卫将她扶至一边,又匆匆忙忙去了,连话也不曾落下一句。
妩霜握紧胸前书信,步履不停,血色衣裙于风雪雨雾中翩然纷飞。
与马车,自也渐行渐远。
南安王府,灯影惶惶,陆温被两三个医女包扎了伤势。
又被十几个婢子前前后后,略过了伤处,勤恳擦洗了一番,而后就送到了内室的床榻上。
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从浴房中款款而出,只穿一袭玄色绸缎中衣的薛雅之。
他是个坡脚,走路一高一低。
他的眉目如雪,眉宇细长,面无瑕疵,面中又十分柔和,仔细瞧了,不似初见时的气吞日月的恢宏气概。
还是很和蔼的,不对,容貌,还是很和蔼的。
他已经坐到了床头,漫不经心的拉下床帐,准备去熄灯。
陆温立即坐起身子,长垂的发丝如瀑如泄,拂过他的唇畔,清幽扑鼻:
“不要关灯。”
薛雅之挑眉,声音里带了一丝戏谑:“怎么?”
陆温顿了顿,娇娇怯怯的:“我……我怕黑。”
他上榻,捏了捏她的脸皮子,顺手将火烛熄灭。
“过来。”
薛雅之腹中猝然升起一股热流,丝丝痒痒,酥酥麻麻,那滋味他知道,不好受。
只是他宠幸婢子,向来是要熄灯的。
谁料陆温捏着衣袍,羞答答的又将灯给点燃了,还故作柔弱的清了清嗓子:
“王爷不知道……我这双眼睛,一到了晚上就瞧不见了,你熄了灯,我就看不见您英勇,伟岸的身姿了。”
薛雅之僵了僵,柔白的面颊上浮起一丝红晕,极不自然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口齿伶俐,本王偏要熄灯。”
“啪”的一下,灯又灭了。
“咻”的一下,灯又亮了。
薛雅之怒目,又熄。
陆温含羞带怯,又再次点了灯。
薛雅之转过头来,冷冷一笑:“果真无耻娼妇,开灯行事,不知检点!”
陆温撇了撇嘴,嘟囔道:“殿下怕什么嘛,反正我瞧着殿下十分伟岸,可比乌行雪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强上千倍呢。”
他闻言,却是大怒,面色阴霾至极,微微一拂,便将榻前小案上的烛火,一应扫到了地上。
“滚。”
这架势不可谓不大,吓得侍奉于房门外的侍从奴仆一个个涌了进来,乌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陆温自然也跪在了地上。
薛雅之蹙了蹙眉,只觉浑身那股热流加重,他冷汗沉沉,便见那伤势极重的女子,竟微微扯了扯唇角。
那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她上前,当着诸人解了他的衣袍,褪了他的绸裤,一番打量,得出结论,心中腹诽。
远不如乌行雪好看。
诸奴仆面面相觑,趴在地上,只作鹌鹑状,全然不敢动弹。
她对于男子事物的了解,仅限于书籍,至于情事一道,她实在不敢睁眼,便也不知为何模样。
但她知道,谢行湛,是个毫无错处的男子。
身形,看似消瘦清简,却是清朗伟岸的。
肌肤,是滑腻似牛乳,莹透如白玉的。
男子事物,称之雄伟,巍然,也是使得的。
薛雅之的腿上,是在大腿内侧,约莫是幼时便留下了病根。
他不肯熄灯,是怕她发现了他腿侧的陈年旧伤,发现了他关于身体的隐秘。
她要确认他的身份,就得将他哄得自愿与她入了床帏。
奴仆排排而跪,房门大敞,冷风吹拂,他下体光洁,似清羽微拂,简直肿胀难耐,委实叫人如坐针毡。
他面色凉寒,全然未注意自己失了态,汗珠滚滚,气愤交加:
“还不滚出去,谁敢睁眼,剜尔双目。”
陆温微微一笑,捻了捻手中剩余的合欢香粉与软骨香,再次洒入他的鼻息:
“今日月色销魂,正好叫王爷柔情蚀骨一番呢。”
薛雅之气急败坏,原以为她使了情香便罢,却不料还加了一道软骨香。
他怒火滔天,却连将房门闭紧的功夫都没有。
奴仆趴在地上,紧闭双眼,一步步往外挪,可挪出去了是一回事,往里进的,又是一回事。
来人越发的多,多数都是王府的仆从幕僚,他们只以为王府来了刺客,齐齐涌入内。
可仔细一瞧,那薛雅之衣袍尽褪,罗袜亦被他褪得一干二净,仰颈粗喘。
拽过一个朱唇粉面的年轻婢女,便强行压在身下,行那龌龊之事。
那女婢到底一介清白民女,受了欺辱,自然挣扎不停,不经意间便瞄了一眼薛雅之的粗鄙之物。
当即吓得两股颤颤,浑身哆嗦,连连求饶。
“王爷……王爷……”
薛雅之欲色难平,只是那女婢终究是个有骨气的,并未任他采撷,反是一惊一乍的嚷了起来。
“南安王是个怪物!南安王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诸人皆是一震,他衣衫尽褪,又正与那女婢颠鸾倒凤,一眼望去,却有异色。
当即面色一变,你望我来我望你,咽了咽口水,全然不知所云。
陆温沉眸,转了转自己的手腕。
谢行湛给她下的药,竟是有时效的,她这会儿凝了凝神,抬起两指按向脉间,内力充盈浑厚。
只是比起杀他,莫名又背一条谋害亲王的人命官司。
还是看他在诸人面前,上演一场活春宫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