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空气让人心情压抑,实际上药品的味道嗅着是非常不错的。好比说平日里进入药房,会嗅到里面传来的淡淡中药香,让人可谓是心旷神怡。
然而医院不同,这里的空气充斥着病人咳嗽的细菌,某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恶臭,以及人们最熟悉的消毒水。
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下,我的心情变得更加差劲。实际上,当阳光消失在这个房间的时候,我已经觉得很不舒坦了。
因为在我的身边,正躺着一个被开膛剖肚的老者。当阳光消失的一刹那,他就出现在我的身边。那时候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而他也是对我微微一笑。
他胸膛里的内脏让我看着有些反胃,而不止是我的床上,陈子寅的床上也有出现一个中年妇女,而王铭怡睡觉的床并没有。我想起当初王铭怡跟我说过的话,她说鬼魂最多的地方便是医院。
老者还在对我呵呵直笑,这感觉并不舒服,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眼珠完全漆黑的老头子在身边对着自己笑,更何况他是被开膛剖肚的。王铭怡这时候爬起来,她走到我身边,然后对那老者说道:“去另一张床上。”
这老者乖乖听从了王铭怡的要求,爬下床走到了刚才王铭怡睡觉的床上躺着。他不能算三十六道鬼中的一员,因为医院里实际上大部分死亡的病人都是安乐死,他们在脱离病痛之后,离解脱也不远,去投胎很是容易。
王铭怡问我饿不饿,我说有点饿,她就打开放在桌上刚买来的保温盒,里面是在外面买的白粥。
她一点一点地喂我吃白粥,而陈子寅这时候也从床上爬起来,他看了看身边的中年女鬼,竟然还很友好地帮她把枕头理了理。
我对他笑道:“你还挺好心。”
陈子寅摇头道:“师傅跟我说,每个鬼魂生前都是人,他们如果没做错什么,我们也该像对人一样对待他们。就好像当我们的亲人们死去后,我们也不会忍心看他们被虐待。”
我一想也是,觉得有些唏嘘。那中年妇女知道我们看得见她,竟然和我们聊了起来。普通的鬼魂和人类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珠子是完全漆黑的而已。
而陈子寅竟然还很耐心地陪那妇女鬼魂聊天,妇女鬼魂说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很有出息,一个在外面跑业务,虽然说辛苦一点,但是他很勤劳,已经买房娶妻了;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钻石王老五,女婿对女儿非常好。想到两个孩子过得这么幸福,她死得时候也很放心。
陈子寅就这么陪妇女鬼魂聊天,我原本没放在心上,但五分钟后,我和王铭怡都是惊愕地看着那个妇女鬼魂。
她竟然变得渐渐透明,这说明她正要去投胎!
这件事情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但它正在发生。十分钟后,中年妇女彻底消失不见,而陈子寅又是帮忙把被子理了理。
“就……就这么超度了?”王铭怡惊讶道。
陈子寅点头道:“这种鬼魂本来就没有怨念,她说到底就是觉得一直都一个人,有点孤单了。陪她说话解解闷的话,也算是了却她的一件心事。鬼与人实际上相同,好鬼是好人,厉鬼只是没放下心中的仇恨。”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好把这些记下,以后说不定还能碰上用场。
到了夜晚,医院里人流越来越少,等十点钟的时候,陈子寅终于开始做事。他从黑色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白色的液体。我好奇地问道道:“子寅,那是什么?”
陈子寅将白色液体慢慢洒在门口,为我解释道:“浆糊。”
“浆糊能驱鬼!?”我顿时极为惊讶,从来没听说过浆糊竟然可以拿来驱鬼。
陈子寅却摇头道:“不能驱鬼。”
这一下就连王铭怡也迷惑了,她好奇道:“那为什么要往地上撒浆糊?”
“买通这一带的鬼,免得他们插手。”
陈子寅说了几句,浆糊已经全都洒在地上。他闭上眼睛,念念有词道:“今天在这儿办点事,还请各位不要介意。吃饱便离开吧,吃饱便离开吧……”
我和王铭怡惊讶地看着地面,那满是浆糊的地上,竟然平白无故多出了几个脚印。而且这些浆糊正在一点点消失,我俩都知道这时候不能说话,便忍着心中的惊奇。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后,地上的浆糊就已经被吃了一干二净。陈子寅这时候抱拳说道:“来得匆忙,没给大家准备太多,还请不要介意,请走好。”
等确定鬼魂走了之后,王铭怡开口道:“我们看不见这些鬼魂,子寅你却能看得见,是因为你的阴气太过浓郁,还是他们故意让你看见?”
“阴气浓郁……”陈子寅解释道,“我这两天跟师傅学了本事之后,他一件法器都不给我,竟然找个厉鬼来对付我。我被厉鬼折磨得死去活来,在最后即将丧命的时候师傅才肯出手将我救下。那时候我的阳气已经所剩无几,若非我是纯阳之体,恐怕早就如纯阴之体一样大灾大难。”
我和王铭怡都能想象到那场景的恐怖,按照周天纹的坑人程度,陈子寅一定是被折磨得痛苦万分。
“师傅让我这次过来捉鬼,也吩咐说师兄你能学多少便学多少,不懂的地方问问我……”
陈子寅说了一句,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风筝线。他将风筝线围绕病房四周,随后在上面涂了一些细细碎碎的粉末。我问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这些是木屑……”陈子寅说道,“鬼在移动的时候会有一点风,而木屑太轻,很容易就能带起它。鬼如果不想让人看见就要隐藏自己,而他们隐藏自己需要耗费阴气,所以很少有鬼愿意把自己隐藏起来。而这次我们对付的有厉鬼,她如果要隐藏自己,我说不定会看不见。”
王铭怡一拍手,欣喜道:“这风筝线极小看不清,只要鬼不小心碰到,就会引发一系列的风筝线颤抖。这样一来,就会有很多木屑黏在鬼魂身上,我们虽然看不见她,但也能知道她在哪儿。”
陈子寅点点头,他笑道:“师姐果然是冰雪聪明。”
“接着是最重要的东西,师兄一定要记好……”陈子寅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瓶透明液体,他说道,“这是牛眼泪,擦在眼睛上可以看见鬼,也能破掉鬼遮眼。但是如果鬼隐藏了自己,那便看不到。”
我疑惑道:“牛眼泪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谓牛眼泪,就是黄牛的眼泪,其余牛的眼泪都没有通灵效果。农村里用黄牛来耕种,而等老黄牛干不动活了,它们就会被拉去屠宰场杀掉换钱。在被杀之前,会提前猜到自己的结局,它们不会选择逃跑,而是会会跪在地上哭泣,恳求主人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让自己安乐老死。所以说牛眼泪能通灵,擦在眼皮上可以看见鬼,一次可以持续两个小时,正好是一个时辰。”
陈子寅解释一遍,然后将牛眼泪放在我们身边,道:“现在是十点四十分,等十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我们就将牛眼泪给涂上。我并不是要你们帮忙,而是不希望你们会让我分心,到时候还请师姐照顾好师兄。”
王铭怡拿起我的桃木剑,她点头道:“放心,我会的。”
我这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正式的捉鬼,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激动感。
万事俱备,只欠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