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茵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看着沐太后,她嗓音都变了:“太后,奴婢一定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敢透露出去。要不,奴婢不嫁了。奴婢跟在太后身边,一辈子服侍您!”
沐太后看着蓝茵惊恐万分的样子,满意地笑了。她挥一挥手,屏风后走出一个年轻女子,正是素莲。
蓝茵吃惊地看着素莲:“怎么……怎么是你?”
沐太后道:“素莲,你既然又来求本宫收留,就要有那个本事,一切就看你的手段了。”
素莲拿出一颗药丸,递给蓝茵,道:“这是太后赏给你的,吃下它!”
蓝茵瞪大眼睛,看着这粒药丸,含泪道:“太后要赐死奴婢吗?”
素莲似笑非笑:“不,太后不会赐死你。太后还会把你如约嫁入平原王府。这并不是要你命的毒药,只是可以让你变听话的良药!”
蓝茵当然不肯相信素莲,看了看太后。
沐太后一脸冷漠:“让你吃,你便吃下吧!”
蓝茵一手颤抖着接过药丸,又向身后的门口看了看,那里有个几个健壮的太监守卫着。绝没有逃跑的机会!
蓝茵一闭眼,把药丸塞入口中,咽了下去。
沐太后点点头,神色和蔼起来:“蓝茵啊,你跟随哀家多年,哀家可不是不信你。可你若去了平原王府,谁会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刑罚啊?哀家也要留一条后路才行。你可明白哀家的苦衷啊?”
蓝茵含泪道:“奴婢明白,奴婢绝不会出卖太后。太后有什么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沐太后又道:“平原王把你接回府邸,定要彻查先帝中毒和绫子的死因,你可知道怎么说?”
蓝茵道:“是徐帝妃做的!毒是徐帝妃下的,绫子是徐帝妃派人烧死的。”
沐太后:“若平原王不信你该怎么办?”
蓝茵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怯生生地看着沐太后和素莲。
素莲冷冷道:“自然是要与徐帝妃对峙,以死明志啊!”
蓝茵这才确定,沐太后早已经下定决心不给自己留活路了。无论如何,也要先应下再说。
蓝茵叩头道:“奴婢愿为太后,以死明志!”
话音刚落,蓝茵只觉得心口一阵针扎似的剧痛袭来,大叫一声便蜷缩在地上打滚。这疼痛早已经超出常人所能忍受范围之内,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胸口仿佛要炸开一样生疼,连开口说话都发不出声音,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素莲笑道:“以死明志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所以太后命我为你配了一副好药。每天一粒解药,我会设法带给你。若无此解药,你就会这样无穷无尽地疼着。”
蓝茵痛得眼泪直流,有气无力地说着:“太后大可不必如此啊。”
沐太后:“哀家并不想让你死,可也不想让你进了王府以后,忘记哀家的嘱托。这味“催命符”赏给你,只是为了提醒你,要记住自己该为谁卖命!”
蓝茵蜷缩着求饶:“求太后赏奴婢解药,奴婢会记住的!”
沐太后给素莲使了个眼色,素莲蹲下身子,喂了蓝茵一颗解药。
过了一会儿,蓝茵心口的剧痛终于渐渐散去,却好像经历了一番生死一般。
沐太后假惺惺地说:“蓝茵啊,哀家为了圣上,为了帝宫的安稳。不得不出此下策。你若乖乖听话,帮哀家把那个毒妃打入永巷,哀家自然会解开你的催命符,赏你重金,再给你许个好人家。断然不会让你在宫中孤苦一辈子的!”
蓝茵费力地爬起来,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向沐太后叩头:“奴婢定不负太后的大恩。”
沐太后摆摆手:“好了,好了。你回去安置吧,准备准备,明日哀家会派人把你送入平原王府。”
蓝茵领命退下,厅内只留下了沐太后和素莲二人。
素莲跪地道:“不知太后可满意?”
沐太后赞许地点点头:“看来你果然有几分本事!你虽然为哀家出谋划策,也卖了力。可毕竟也背叛过哀家,凤栖宫筵席之上又逃遁了,哀家还是不能信你!”
素莲道:“奴婢既然回来,就是真心想投靠太后的。太后有圣上、有司徒大人在身后,奴婢怎敢再背叛您呢?”
沐太后冷笑道:“你这丫头心野得很,从前连先帝都不肯服侍的人,你肯投靠哀家,条件是什么?”
素莲:“奴婢只求能为太后效力。若太后除去眼中钉之日,奴婢再提条件不迟!”
沐太后端详着素莲:“是叶隐吗?”
素莲稍微迟疑了一下:“若叶隐不负奴婢,还望太后大功告成之日,为奴婢赐婚!”
沐太后大笑起来:“哀家总算明白了!想必,你也知道暖香宫那妖精勾搭过叶隐吧。”
沐太后这话说到了素莲的痛处,她虽然知道真正的徐茉微已死,但还不想过早说出这个秘密。
素莲苦笑道:“太后真是明察秋毫,暖香宫的妖妃该死!”
沐太后反倒松了一口气,素莲突然来投靠,她确实有几分顾忌。但如今,素莲说是为了叶隐,才一心想搬倒徐茉微,沐太后反倒放心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是亘古以来不变的真理。
沐太后道:“你今后便留在凤栖宫吧,哀家恢复你宫令女官的职位。今日,要在哀家身边好好效力,这是哀家给你最后的机会!”
素莲叩头道:“多谢太后!”
暖香宫里,绫华仍然被禁足,无法出宫苑。她待在宫里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可当下却什么也做不了。
绫华想着姜彦豪要娶蓝茵做侍妾,已经大概猜到他是想从蓝茵的口中查探先帝的死因,以及永巷里“绫子”被焚的真相。她理解姜彦豪就算权势再大,也不能随随便便去审帝宫里的皇室,尤其还是沐太后本人。先把蓝茵弄出来严审,或许是他此时最好的选择。
绫华虽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却仍然感到伤感和酸楚。她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纠结、难过,时有冲动要到姜彦豪面前告诉他一切真相。
同样纠结的当然还有姜彦豪,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脑海中时时都出现着“徐茉微”的影子,简直怀疑自己忘恩负义、移情别恋了!
姜彦豪甚至都怀疑了自己的道德观,那样一个心狠手辣、害死了自己心爱之人的狠毒妖妃,却能走人自己的梦境,还让自己时时牵挂,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和绫子容貌相似吗?
姜彦豪不能允许自己见异思迁,绫子刚死不久,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害死她的凶手动心!可万一沐太后真是栽赃陷害,徐茉微或许是无辜的呢?
姜彦豪摇摇头,拼命让自己清醒:姜彦豪啊,姜彦豪!你又在为那个女人找借口了。其实已经证据确凿,根本是你不愿意相信她是凶手吧。
想到这里,姜彦豪心焦气燥,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骂自己道:“你这个狼心狗肺、见色忘义的家伙!这一巴掌是替绫子给你的。”
姜彦豪气呼呼地决定不再想徐茉微,可他不由得想起来在暖香宫里,她裹着锦被莞尔一笑的样子,那简直就是绫华啊!姜彦豪快被自己折腾疯了,他决定入宫找胡太医聊聊这不解之谜。
姜彦豪带着好酒好肉来了太医院。太医院里各位太医各自忙着,有配药的,有研究遗书的、有开方的,只有角落里的胡太医,把两把椅子拼在一起,窝在上面睡觉。
姜彦豪的随身侍卫通告道:“平原王驾到!”
太医院众太医愣住了,没想到手握军政大权的平原王再次光顾了太医院,纷纷上前下跪行礼。
姜彦豪扫了一眼角落里还在佯装睡觉的胡太医,笑道:
“众太医都各自去忙吧,本王是来找胡太医的!”
这一众太医都很识趣,纷纷退下,只留下了姜彦豪和胡太医。
姜彦豪把酒和肉往胡太医面前一摆:“老神医,别睡了!快起来一起喝酒、一起吃肉!”
胡太医一睁眼,看了看姜彦豪,缓慢地假意站起来要行礼。
姜彦豪一摆手:“算了、算了,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胡太医笑了笑,又坐了下来:“王爷找老夫何事啊?”
姜彦豪亲自把酒肉摆好:“老神医,先陪本王喝一杯!”
胡太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叹道:“真是时过境迁,如今,你已经是王爷了。紫嫣姑娘也已经成了皇后。你们都成了高不可攀的人啊。”
姜彦豪道:“当初没有老神医相救,我们都活不到现在。只可惜绫子走的早,再也不能来见你了。”
姜彦豪说完,满脸哀伤,胡太医却一脸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心里面虚得很。
姜彦豪端起酒杯,又一杯烈酒下肚:“老神医,你行走江湖多年,本王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胡太医:“王爷不必客气,老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彦豪道:“你说两个长得相似的人,有没有可能突然变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一样了?”
胡太医立刻明白了姜彦豪所指,尬笑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胡太医努力地故作镇定,试图掩盖真相。
姜彦豪不解地说:“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种医术能改变人的外貌吗?比如把人的下巴变尖、脸型改变?”
胡太医只想推卸责任:“别人能不能我不知道,反正老夫是做不到的!”
姜彦豪心中郁闷,又一杯酒下肚:“连老神医都做不到,别人恐怕更加做不到了!可我实在不明白,她容貌虽和绫子有些许差别、声音也不一样,可她有时候的神态、笑容,和绫子是一模一样的啊?老神医,你说明明是两个人,可笑容怎么可能是一模一样的呢?”
胡太医沉思了一下,道:“恐怕是王爷思念绫子姑娘太过神伤,才会觉得徐帝妃的笑容和她是一样的吧。在我们这些人眼中,她们虽然容貌相似,但还是可以区分开的。还请王爷放下伤痛,不要再思念绫子姑娘了!”
姜彦豪心中刺痛,险些要落下泪来:“老神医,你知道我说的人是暖香宫的徐帝妃?”
胡太医笑道:“当然知道了,人人都说徐帝妃和绫子姑娘相像,不少人还会弄混呢!这世界上啊,美人本就相似,那两个极美的人像的地方就更多了。”
姜彦豪被胡太医一番洗脑,更加笃信徐茉微不可能是绫华装:“老神医说得对!如果她真的是绫子,怎么可能不对我说实话呢?那么大的罪名背在身上,她有什么理由去替徐帝妃背锅呢!”
胡太医猛然想到先帝之死,问道:“王爷难道真的相信先帝是死于徐帝妃之手吗?”
姜彦豪道:“本王不会听信太后的一面之词,一定会彻查的。但徐茉微有极大的嫌疑。若她真的不是绫子,那本王也无需对她怜惜,直接送到廷理去审,应该会更快些!”
胡太医大惊:“廷理那地方,去了可要扒层皮啊!那是唯有杀人重犯才会去的地方!且不分男女,同囚在一起。若徐帝妃无辜,去了那里,出来还怎么做人?”
姜彦豪冷笑道:“百越毒后之女,冒名顶替入宫,还当上了帝妃。若不是她放荡形骸,勾引叶隐,绫子怎么会无辜受累?把她送去廷理,不冤!”
胡太医急了,劝道:“王爷何不自己先审,再做决定不迟啊!”
姜彦豪一脸凄楚道:“本王是怕……她太像绫子!本王怕自己被迷惑、怕不忍心,若因此放过了她,愧对绫子。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劝了!”
姜彦豪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把酒杯重重撂倒桌上,离开了太医院。
胡太医却寻思着姜彦豪的话,心惊胆战起来!他巡视了一下四周无人,脱掉了身上的太医官袍,扯下了脸上的胡须,匆匆离去。
暖香宫里,绫华坐在寝殿中看着眼前的棋盘,自己和自己对弈,打发着时间。
门外传来声响,守门的两个侍卫像喝醉了一般倒在地上,寝殿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侍卫装扮的陌生青年男子。
这男子身材挺拔,模样很是清爽英俊,绫华却从没见过。
“你是谁?”绫华蹙眉问道。
这男子匆忙拉住绫华道:“你大难临头了,快跟老夫逃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