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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古灵精怪(1 / 1)

这名求救女子正是花未晞。罗镇石三人来到店内时,严泰见三人乃是洛阳酒肆旧识,便暗地里挤眉弄眼,指使花未晞前去呼救,打算借罗镇石三人之力牵扯住钱威一,救得自己性命。

柳松见是一名柔弱女子,长相甜美,听她呼救,心中已然信了五分。顺着花未晞手指方向,柳松见钱威一身方面大耳、硕大无朋,五十岁上下,身材肥胖,一副商人装束,打扮华丽,五指带满玉戒指,心中揣测道:“此人面相平常,却如此富有,若不是干着丧尽天良的买卖,如何在这兵荒马乱之际,获得丰厚财富?”想到这里,柳松已然信了九分。

此时,严泰也求救道:“三位英雄救救我们。”

柳松一看却是洛阳酒肆的那个顽皮少年,说道:“小兄弟,你怎么流落到此?你师父正在到处寻你。”

严泰说道:“此时说来话长。”

柳松说道:“当日洛阳酒肆,你师徒二人仗义出手,就我三人性命,我们感激不尽,今日这事我们一定全力相助!你们速速躲开,我们替你挡下这人。”

说罢,严泰急忙拉着花未晞离开酒馆,向远处逃去。钱威一见严泰和花未晞二人突然逃脱,急忙起身追赶,却被人横手一挡,拦住了去路。

钱威一抬头一看,正是柳松和杨瑾中二人,怒道:“我与诸位素不相识、无仇无怨,为何挡住我的去路?”

柳松说道:“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却知道你干着贩卖人口买卖。”

钱威一不作解释,抬起右手欲推开阻挡,杨松和杨瑾中两人手臂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钱威一冷眼扫视柳松和杨瑾中,说道:“你们当真要多管闲事?”

杨瑾中说道:“天下不平之事,天下人管。如今我等碰到你这种腌臜人,自然要替天行道。”

钱威一见面前二人铁定要管闲事,心知只有先摆平这二人才能免于阻梗,便说道:“你二人执意要管闲事,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管闲事的本事。”说罢,推出双掌分击柳松和杨瑾中左胸。

见钱威掌力击来,杨瑾中和柳松皆横出右臂,挡住钱威一攻势。钱威一见攻势被阻,顺势腾起,双脚直击二人大腿。杨瑾中和柳松也顺势跳起,踢出左脚挡住一击。三人腾在空中,你一掌我一掌,你一脚我一脚,钱威一以一对二不落下风。

钱威一不愿再做无谓僵持,借着杨瑾中和柳松击出的力道,落在一张木桌旁,抓起桌上的一个酒坛,推向了柳松。柳松刚刚落地躲闪不及,险些被酒坛力道击中,杨瑾中急忙援助,推出右掌击碎酒坛。酒坛破裂,酒水溅落杨瑾中一身,散发出阵阵酒香。杨瑾中叫道:“好酒,这般香气扑鼻,可惜洒了。”

酒馆之内突然有人动起手来,酒馆的掌柜惊恐不已,躲在柜台之下,探出头来,偷偷看着馆内的形势,不住大喊道:“几位爷,消消气,别打了!”见自己家酒坛里被人打碎,上好酒水胡乱洒了一地,心疼道:“我这是上好的女儿红啊。”

话音未落,柳松抓起一张木桌,推向钱威一。这张木桌重达百十斤,柳松单手抓起,可见内力不俗。钱威一不敢大意,单脚跨出一步,伸出手掌,一把抓住桌沿,与杨瑾中成对峙之势。

酒馆众人见二人只是手持桌沿,站立不动,却不知这小小木桌已然成为战场,二人正暗自运气内力,在这木桌上你来我往、争强斗狠,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对方内力侵蚀,败下阵来。

杨瑾中提起十分内力,灌入木桌之中,欲要与钱威一一绝雌雄,随知钱威一内力却似汪洋大海,源源不断,心中大骇,暗忖道:“这人内力竟如此雄厚,只怕与色阎罗不相伯仲。”

柳松见杨瑾中渐渐不支,脸额上渗出汗来,心知如不再出援手,只怕杨瑾中必败无疑,急忙闪到杨瑾中身后,将双手贴在杨瑾中背部,调起十分内力,透过杨瑾中身体,输送到木桌战场之上。

柳松内力支援,钱威一顿感不似先前轻松,压力陡增。面对如此形势,钱威一心中盘算道:“此二人虽内力远不及我,但以一敌二,终究不在人数上占优势,更何况如此局面若倾尽全力,如何能追上严泰和花未晞?”想到此处,钱威一翻掌聚力,狠狠拍向木桌,大喝一声:“破!”掌力所到,木桌应声粉碎,杨瑾中和柳松皆被反噬,震得胸中内力紊乱,后退数步。

掌柜见自己的木桌被毁,白花花地银子打了水漂,心中又是一阵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不住叹息。

柳松见和杨瑾中之力,依然无法在内力上胜过钱威一,便说道:“杨兄,此人内力不弱,咱们需得在招式上与之较高下。”说罢,拔出长剑,使出“断水流”剑法,直取钱威一。杨瑾中应声而动,挥出右拳,使出“猛虎扑食”,攻向钱威一左腋。

钱威一见柳松和杨瑾中二人来势汹汹,招式精妙,便不敢大意,将金算盘放在右手,左袖一抚,算盘算珠便铺在手中。遂即,运转大周天行内功,将内力倾注于商阳、中冲二穴,大喝道:“起。”两个算珠应声而起,直向柳松和杨瑾中飞去。

柳松见算珠飞来,心中大骇,惊道:“驭物于行?这人功力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境界?”

柳松和杨瑾中慌忙格挡飞来的算珠,可谁知两个小小算珠却硬似钢铁,穿透长剑击中柳松和杨瑾中,二人皆被算珠在左踝骨处击出一个洞来。

话说在钱威一应对柳松和杨瑾中的间隙,严泰和花未晞趁其无暇顾及,极力奔出酒馆,向远处山林逃去。

洛神宫武功招式轻盈灵动,轻功更是无出其右,远胜其他门派,花未晞身负其精妙身法,力敌钱威一显得远远不足,逃跑起来,却是钱威一所不能及,但受制于严泰不会武功,只得放慢脚步,速度大大受了影响。

严泰见自己拖累花未晞,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先走吧,咱能跑走一个是一个。”

花未晞说道:“我怎能丢下你不管?再则虚灵不昧珠现在你身上,拿不到珠子我也无法回洛神宫向师父交代。”

正说间,突听身后一洪厚声音传来,大吼道:“你两个一个也跑不了。”

严泰转身一看,正是钱威一,心中大惊道:“柳松等人武功不弱,竟在如此短的时间被击败。”

花未晞见钱威一追来,不禁忧虑道:“钱威一如此快的追来,不知帮忙阻拦的两人是否无恙?”

严泰说道:“钱威一虽不是什么道德高尚之人,但却是个聪明人,凡事算尽,击杀两位江湖好汉留下恶名,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钱威一冷哼一声,叫道:“你们自己都在劫难逃,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说罢,两个算珠“嗖”的一声从钱威一手中飞出,直直击向花未晞和严泰。

花未晞和严泰二人皆躲闪不及,被飞来的算珠击个正着,全都呆若木鸡,不能动弹。

钱威一一个箭步走到二人面前,说道:“还想跑?如今我封住你二人穴道,你们倒是再跑个我看看!”

严泰全身被封住穴道,无法动弹,只得逞口舌之快,说道:“你要杀我,我自然要跑,难道还引颈就戮不成?你这一直封住我们穴道,难道要扛着我二人走吗?只要一解开穴道,我便随时有逃跑的机会。”

“再想逃只怕没那么容易。”钱威一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药丸,花未晞看了惊恐道:“蚀骨穿心散!”

钱威一说道:“女娃娃,好见识,既然认得这药丸,可知道它由什么炼制而成?”

花未晞从小对学习各类武学不太上心,却偏偏喜欢医术,通读神农本草、新修本草、经脉大考、皇帝内经、皇帝外经等众多医术,对钱威一所拿红色药丸自然略知一二,脱口而出道:“这蚀骨穿心散需得先收集虻虫、夹竹桃、马前子、pi霜、蝎子、蜈蚣、蟾酥、巴豆共八种毒物,然后碾粉混合放至炼丹炉内高温烧制九九八十一天,方可炼制而成。”

钱威一见花未晞说起此红色药丸头头是道,仿佛亲自炼制一般,不由赞道:“花太清教出的徒儿武功不行,这医术倒是颇有造诣。那你可知这药丸毒性如何?”

花未晞说道:“这药物乃是剧毒,中毒之人每隔一个时辰毒性发作一次,每次发作身体高烧如炭火,气血沸腾,腐蚀百骨,有裂胆钻心之痛痒。每次发作需得一枚解药,可暂时压制毒性,但治标不治本,这毒药世上无人能医,九九八十一天之后,终会爆体而亡。”

“说的对。”钱威一一把卡住严泰下巴,将手中蚀骨穿心散喂入严泰口中,强行令其服下。严泰急于反抗,却已无济于事。

严泰吃下毒药后,瞬间全身通红,骤然炎热,接着,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吞噬骨髓,痛痒难忍,不由汗流不止,倒地蜷缩呻吟起来。

花未晞见状,眼泪夺眶而出,不断大叫道:“严泰!严泰!严泰!”

钱威一说道:“好小子,我给多少英雄好汉吃了这毒药,哪个不是地上翻滚,求饶声撕心裂肺,只有你只是蜷缩呻吟,没有半点求饶之意,意志力如此之强也是古今罕见。”

此时,外界一切声音严泰已然听不见了,只觉剧痒难忍,胸部剧痒便用手抓挠胸部,腿部剧痒便用手抓挠腿部,如此这般,身上已多处抓掉了一层皮,手上留下丝丝血肉,险些晕厥过去。

“严泰如果这般抓挠而死,你想要的虚灵不昧珠也一同化为乌有。”花未晞无法自持,泪痕满面,冲着钱威一大吼道。

钱威一心念虚灵不昧珠,本不想如此至严泰于死地,见小惩了严泰刚才的逃跑行为,便掏出了一枚解药,喂入严泰口中。

严泰吞下解药,不到一炷香时间,症状全然消失,恢复如初,站起身来,擦拭了脸颊上的汗水,却发现全身衣服被自己抓破,难以蔽体,见花未晞正满脸通红的看着自己,不由地大为羞赧。

花未晞只顾得严泰安全,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已是衣不蔽体,此时毒性暂时得到抑制,转危为安,才发现严泰身上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只剩下几块耷拉地破布,完全无法遮挡隐si部位,不由地惊叫道:“啊!”瞬间捂住自己双眼,转过脸去。

钱威一一旁见这一男一女如此动作,不由笑道:“赶紧走,前面到了钱塘县,给你买件遮体的衣物。”

严泰自从被强行服下毒药,不再敢动逃跑的心思,只得胡乱扯些树枝遮蔽身体,老老实实跟着钱威一,一路来到钱塘县。

寻常百姓似勤劳黄牛,只要辖区官员稍给条件,便埋头在田间,期望通过自己汗水换来生活所需。钱塘县现在钱镠治下,乃是吴越国都城。钱镠虽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在位期间大力主治水利,专管治河筑堤,发展了太湖一带的圩田,境内农业生产兴旺,百姓衣食无忧。

且不说这吴越国,单论这钱塘县山水相依,冬夏各景,也是人间仙境,更有美若西子的西湖,天水相间,碧波万顷,美不胜收。

严泰走在西湖断桥之上,被眼前美景折服,不禁忘记身处险境,吟唱道: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

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

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

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钱威一冷哼道:“你倒是心挺宽,如此境地,还有心吟唱白居易的诗。”

严泰反驳道:“开心是死,不开心也是死,倒不如放下不开心,好好欣赏这美丽风景。”

钱威一不予理会,只身向前走去。严泰看出花未晞一路挂念自己身体,闷闷不乐,便有意帮助她纾解心情,说道:“未晞,你可知道这断桥名字的来历?”

花未晞极力掩饰心中关切,装出一副好奇模样,说道:“有什么有趣的故事,你且说说。”

严泰说道:“很久以前,这湖边与白沙堤上架着一座木桥,桥旁住着一家姓段夫妇。这俩老夫妇为人善良,手脚勤快,男的以捕鱼为业,女的在门口摆个酒摊,卖自家酿的土酒。可这土酒酒味不佳,因此生意清淡。一日,一位破衣烂衫白衣老者,身无分文,来此借宿一晚,夫妇二人好心收留,拿出刚打上鱼和刚酿的土酒,热情款待老者。第二日,老者临别时,送了夫妇二人三个红色酒药,说道:‘我这里有酒药三颗,可帮助你们酿得好酒。’说罢,便踏雪向小桥走去。段家夫妇站在门口相送,只见老人刚跨上小木桥,脚下一滑,桥身断裂,老人跌进湖里。夫妇二人急忙跑去相救,却见白衣老者立于湖面之中,如履平地,后飘然而去。夫妇二人见此情形,才知这老者是位仙人,回到家中将红色酒药放入土酒之中,颜色猩红,甜醇无比,段家猩红酒遂即名扬钱塘,段家酒的生意逐渐兴旺。为感念白衣老者,便掏出银子重修了这座青石拱桥。乡亲父老怀念段家夫妇行善造桥的好事,把这桥称为段家桥。后来,因为‘段’‘断’同音,口口相传,成了断桥。”

严泰讲的断桥故事,花未晞全然没有心思听,严泰却并未察觉,只是不停说着。三人走下断桥,来到钱塘县集市,周围人来人往,说不尽的繁华。

钱威一领着严泰进了一家铺子,买了一件衣服,遮蔽身体,便穿过集市,走向钱塘县东北角。来到东北角,见不远处有家卖小吃的摊位,钱威一领着严泰和花未晞在摊位前坐下。

严泰好奇道:“咱们不是刚吃过吗?怎么,钱大人如此豪爽,还想再请我们吃一顿吴越国的美食?”

摊位前一位妙龄少女,一副店小二打扮,走到三位面前,说道:“三位客官,吃些什么?”

严泰抢着说道:“特色小菜一样来一份,再给我们上一坛你们这出名的段家猩红酒。”

“好嘞。”妙龄少女回应后,便去准备了。

严泰四处东张西望,摊前一位老者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位老者穿着朴素,长相平凡,右手拿一把锃光发亮的菜刀,左手按着一块豆腐,只见他挥舞菜刀犹如风驰电掣一般,一瞬间豆腐已经被切成丝状,遂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碗清汤水,将切好豆腐丝均匀撒入水中。

妙龄少女将这一坛猩红酒和一碗豆腐丝,端到钱威一桌前。严泰低头看去,见汤水中豆腐细丝如发,每根长短粗细均匀。妙龄少女拿出一只筷子在汤水中轻轻搅动了几下,豆腐丝便四处散开,如云如雾。“这是我们这一道有名菜肴,名叫文思豆腐。”妙龄少女说道。

花未晞看着碗里豆腐丝,不禁暗暗称赞厨师刀工了得。

严泰揭开尘封的猩红酒,一股浓香迎面扑来,不禁称赞道:“果然是好酒,如是莲花大士在此,定然馋出口水。”说罢,便将酒水倒入碗中,只见酒水鲜红,如胭脂如血液,尝了一口,甘甜无比。

钱威一不在意桌上饭菜,只是一直盯着摊前老者。见其做出文思豆腐,便对着老者说道:“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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