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同申屠刚一样,对他父亲与太皇太后抑制中山卫氏的做法非常不满,早就暗中埋怨说:“你们也是外戚,当年你们是怎么做的?弟兄七八个全都做官做宦不说,你们还一日封五侯,半个长安城都快成你们家的了。而人家卫氏同样是外戚,现在竟连长安城都不能踏进一步,这是什么道理?尤其他听老师吴章说,帝母卫太后由于长期见不着儿子,整日以泪洗面,现在两眼都快哭瞎了。王宇就愈发不忍,深恨他的父亲是如此的没人性。
当然同情卫氏是一方面,王宇更多的还是考虑自己的后路。他想,现在皇帝还小,万事都由着自己的父亲。可皇帝会长大的,会亲政的,假如有一天他在得知自己的母亲眼都哭瞎了,能不深恨并且清算自己的父亲?自己作为父亲的长子,能跑得了?罢了,为了我的老婆孩子,我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不能都吊死在父亲这棵歪脖树上。于是就写书一封,派妻舅吕宽暗暗送去中山,交给帝舅卫宝卫玄,要他们上书太皇太后,一是声讨当年傅、丁两族的罪恶,二是请求入长安侍奉太皇太后及天子,并表示决不像傅、丁那样泛滥朝廷,除了帝母及两个帝舅,其他人一律不入长安。韦宝韦玄本来早已打消了进长安的念头,但看到自己的太后妹妹日夜思念孩子,觉得这个建议还是可以采纳,就与太后妹妹商量。卫太后想孩子都快想疯了,恨不得一步跨到长安,一听这事就连连说:行,行,只要能让我见到孩子,怎么都成,催促俩哥哥赶快上书太皇太后。书到长安,太皇太后看后也不觉有点松动,心想就来那么两三个人,他们能怎么着哇?再说同为妇人,她也体谅卫太后的思子之情,就把王莽召到宫中说:要不就让人家前来?王莽听后不觉有点窝火,心想中山卫氏三四年也没提出要来长安,怎么现在却提出来了?莫非有谁在暗中撺掇?是不是那个被罢官的申屠刚?还是其他的什么家伙?但不管是别人撺掇还是卫氏自己的意思,总之不能让他们进长安。就对太后说:“太后,这事咱不能松动,个中利害臣侄当初都跟您说过的,咱不能因一时仁慈而遗下万世之患哪。卫氏虽然在奏书中说的挺好,可人心隔肚皮,谁知他们究竟怎么想的?现在皇帝还小,怎么都好说,等将来皇帝长大亲政了,并重用他的舅舅,臣怎么办?再次避之?要那样的话,臣不如现在就辞职,省得将来臣更难看。”
这无疑是拿太后一把,太后还真没什么话好说——离了王莽,朝廷这一大摊子谁来管?而且太后也想:自己现在都七老八十了,还有几年活头?等自己一归天,谁知道这朝廷会变成啥样?到那时皇帝如果真的重用他的舅舅,并把他的母亲尊为皇太后,王莽还真的不会有啥好结果。如此说来,王莽现在的说法并不过份。就对王莽说:“要是这样的话,那还是别让他们来了,你还照样管好你的朝政”。
于是太皇太后乃回复中山卫氏,说以往既定之事,不宜再改,你们还应留在中山。如果帝母思见帝面,过两年让皇帝行巡中山,母子自可相见。除此之外,太皇太后还赐卫氏黄金五百金,增邑七千户以示抚慰。但总之有一点,不能来京师。
王宇见这一招没奏效,就和吴章吕宽商量怎么办。吕宽说,你是安汉公的亲子,不行你直接与安汉公面谈,陈述这方面的利害。吴章说,多此一举。这事的利害,安汉公岂能不知?他比谁都清楚。只不过为了自己的权位,他只好一条道走到黑了,你给他说啥都没用。王宇说,那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俺一家人将来都吊死在他这棵老树上吧?吴章说,我看安汉公好鬼神,前些日子各地报来的什么黄龙显现,凤凰来仪,甘露降,灵芝生之类,据说安汉公听后非常高兴,对大臣们说这是感动了天神。安汉公既然崇信鬼神,那咱就用鬼神这一招对付他——不如趁哪一天月黑风高,将一些猪羊狗血泼洒在安汉公府门上,并贴上一纸字符,上写:上天告安汉公归政中山卫氏,看他怎么办?
王宇吕宽一听都说这招不错,除此别无其它好法,于是王宇当即吩咐吕宽去办这事。
几天后的一个漆黑之夜,吕宽提着一小桶猪血,怀揣着一纸字符偷偷来到安汉公府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