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远远画舫之中,不知何人在吟唱。
接连几日,易长风都要替商无泪度入自身真气,以助她快速复原。再加上有百草道人的灵药相助,果然不过短短数日,商无泪便已恢复了七八分。
易长风见她伤势大好,不敢再延误师命。
次日清晨,易长风收拾完毕,来见商无泪,心里却寻思如何告别才好,过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小妹,我此番师命在身,十分紧急,先前见你伤重,怕有危险,故留了下来,已然延误多日。我看你现在已无大碍,便也放心,师命急迫,不敢停留,所以只有让你先在此住几日,等我回来,再帮你去找那位秦公子。”
两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已是互为朋友。两人一个心胸坦荡,开朗豪放;一个天真无暇,不谙世事;似这年纪的男女,自是最易建立情谊,故不过短短几日,两人便已兄妹相称。
商无泪听到他要走,心中顿急,经过这些日子的交谈,她对桃源村外的事情也知道了些,深知若无人指引帮忙,凭自身之力,是绝不可能找到秦千叶的。等听到他说不日便回来,方才释怀,故道:“易大哥,我如今身体恢复,既然你现在有事要做,不如也带上我,正好让我多长长见识。”
易长风闻言,突然想到:“我这小妹久居深山,对世间之事完全不知,偏生又如此绝美,若真留她在此,在此乱世,不免要担心有人觊觎她的美色,对她不利。可是诛妖之事乃师父亲自传书,想来那妖物也绝不会简单,若是带她去了,到时只怕照顾不到她……”
正想之间,却听到商无泪轻声问道:“易大哥,是不是我的要求让你为难啊,若是如此,我不去便是了。”
易长风笑道:“小妹,我此行凶险,不敢带你前去,不过要是留你一人在此,我也是颇不放心,刚好我有一位道友在离此不远的绵竹山修行,我先送你到她那暂住几日,以策万全,等师命完成便来接你。只是如此你虽然确保无恙,但……”
商无泪见他突然顿住,申请也有些黯然,不知何故,忙问道:“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怕我不听你的么,这个你尽可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易长风苦笑道:“妹妹放心,这与你全不相干,我只是担心……”他停了一下,叹了口气,终于道:“你我兄妹一场,自不当你是外人,还是告诉你吧,只是这事原是我的过错,一直后悔至今,却不知道该如何请她原谅。而且这次贸然请她帮忙,还不知道她肯不肯。”
商无泪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但见他肯为了自己,去求别人,心内更是感激,轻声道:“易大哥,谢谢!”
雨绵绵,尽湿千千地。登楼阁,凭帘望,万千灯火朦胧眼。凝神处,苦思深,惟有哝语残香。
恨轻薄,苦仙瑶旧事。多情人,酒难醉,怆然独舞青梅地。长长忆,泪如泉,只留长歌千行。”
易长风陷入了回忆之中,仿佛不曾听到她的话一般,只听得他缓缓地说出了当年的一段往事来。
“我十八岁那年,得知师父要去仙瑶派找琼华仙子讨论抗魔大计,便一定要跟去看看,因为我听宗内的师兄们说仙瑶派的瑶池旁有神兽朱雀的后裔,不但炫美无比,更是法力通天,乃百鸟之王。”
“谁知到了仙瑶之后,根本就没看到什么朱雀后裔,去问他们仙瑶弟子,也个个都是缄口不语,不肯告诉我。正好师父也无暇顾我,于是我便想独自去找朱雀。”
“这****无意间闲逛,竟来到仙瑶派处罚门下弟子之地,面壁思过的问道崖,看见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女正在那生闷气,我一时好奇,便想过去问问,谁知她一见到我,便似见了仇人,拔剑就劈过来,我一时大意,竟被她用剑削去一片衣袖。”
易长风微微的笑了,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任性刁蛮的少女在和自己斗气。
“我天赋本还过得去,修炼又勤奋,向来在与同龄人比试之时,几乎从未败过,怎受过这般闷气,便和她斗将起来,她剑术道行倒也不凡,我们一时也是难分高下。突然她停了下来,我不知何故,只得也停下看她玩什么把戏,原来她见我使出昆吾剑术,便料定我是昆吾宗的弟子,所以特地问清楚我是谁,以便将来她可以对别人说她打败了南疆第一仙门昆吾宗的某某弟子。我意气正盛,自是毫不犹豫的把名号告诉了她。”
他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是在叹惜那时的轻狂和意气用事。
商无泪暗道,原来易大哥也有这样顽劣的时候。他说的这位姑娘,想来就是他所说的想让她原谅的人了吧!
易长风又道:“突然,我想起先前无意中听到一些仙瑶弟子说,有一个叫霰雪神女罗雪衣的弟子因杀心太重,被掌门琼华仙子罚在问道崖面壁思过。当下便笑问她是不是霰雪神女,她见我知她名字,便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想来到了九幽地府也不会觉得冤了。我见她轻视我,心里更是有气,当下笑道,原来你便是那个心狠手毒的女罗刹,看你这样恶毒的性子,实在是早该面壁思过了。谁知她一听到罗刹二字,立刻神情大变,我见她杀机涌现,才知道她最恨别人说她是女罗刹,我虽无意言语冒犯,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不过我也是少年心性,如何怕她,便道,既然你如此自恃,以为必可胜我,不若我们打个赌如何。”
“她听到我这般说,倒来了兴趣,杀意也淡了不少,问我该如何赌法。”
“我笑着对她说,我是堂堂昆吾宗掌教的弟子,又是男人,怎么能占女人的便宜,虽说打赌是我提出来的,但是如何赌法却由她定。”
“她想了片刻,并不肯在打斗规则方面占我的便宜,却冷冷地道,那我们就各凭手段,我若是输了,生死随你,但如果你输了的话,就得跪下来叫我三声姑奶奶,然后告诉所有昆吾宗弟子,你输给了仙瑶派的罗雪衣,你敢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