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微痛,她身上的箭伤还没有彻底的好了。
孟芯儿蜷缩的坐在床角,抱着膝让从前所有的经历在眼前不住的闪过。
她心里,到底谁才更重了一些?
不知道风竹傲有没有撤军,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欧阳永君的生与死。
他奔回去小院子里拿的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回想着,想不到那个小院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那么义无反顾的去取了。
山谷里,穆寒书的笛声又一次的扬起,好听的开始慢慢的涤荡着她的心。
刚刚的她的话,似乎伤了他。
可他点了她的穴道,强行的带走了她就是让她不快。
此刻想来,其实这真的没有什么,是她自己太过偏激了吧,不知道欧阳永君的生死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饭来了,小童就放在她屋子里的桌子上,然后端起了中午她一口未动过的午饭向她道:“三公主,请用膳。”
“谢谢。”她低声道,却根本就没有胃口,她吃不下。
她还是坐着,而窗外的那笛声也依旧悠扬,她不吃,他竟也没有吃。
他不知道吗,她与他都已饿了一天了,她坐在床上一整天,他也吹了一整天的笛子。
可那笛声,听了一天也不烦,竟让她的心渐渐的清朗开来。
她赤足站在地上的时候,身子虚软的发颤,她扶着墙慢慢的走下楼梯,然后向寒书的方向走去。
又是站在他的身后,他还在吹着笛子,她轻声说:“寒书,对不起。”
那一声,让他手中的笛子忽的停了下来,他突然转过了身,眸光射向她的时候,他的神情是她怎么也读不懂的,象是怜惜又象是……
爱她就是一场劫,如果可以,她谁也不会嫁的,她该飞天成仙的才是。
可那样的她,是不是更残忍。
他身形一起,转身就落在了她的身边,定定的望着她时,恨不得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芯儿,你瘦了。”
她伸出手,拉着他的,“走吧,去吃饭。”
她饿了,瘦是因为她许久没有吃饭了,而他,亦是。
他回握着她的手,坚定的带着浓浓的暖,“芯儿……”只一声唤,但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不气也不怨我了吗?
“走吧。”她不应他,却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夜风,徐徐吹过,吹着鬓发轻轻撩起,她身子歪歪斜斜的总是走不稳。
他一松手,随即便弯身抱起了她,“芯儿,我是不想你落入那个人的手中。”
她知道,他是不想她落入风竹傲的手中。
傲,他失言了。
傲,他伤了她的心。
她闭上眼睛,突然间就开始贪恋起寒书带给她的那份安然了,“如果可以,帮我打听他的下落吧。”她也不信欧阳永君就那般死了,不信,就是不信。
可是心,越是不知道答案,就越是焦虑。
还是惦着,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可明明心系着的他,却还是傻傻的给了他伤害。
结果,伤害的不止是身体,还有两个人彼此的心。
可寒书呢,她不爱吗?
还有傲,他是她的夫君,拜过天地的夫君。
剪不断,理还乱。
这世上,为什么所有的结都在她的身上。
寒书抱着她一步步的踏上楼梯,“打听了,可一直……”一直也没有欧阳永君的任何消息,边域,现在很乱,那战争一触而即发。
李卫已经在做着准备要与楚军决一死战了,而风竹傲并没有任何退兵的迹象,这些,他不知道当不当与孟芯儿说起。
可真打起来了,那民间盛传的罪魁祸首就还是要落在孟芯儿的头上。
他放她在地上轻声说道:“芯儿,你吃吧。”
“你去哪?”她惊问,突然间有些不习惯他松开她的手。
“去吃饭。”他一笑,面上竟是有着许多的沧桑。
“让小童送过来,一起吃吧。”她温婉一笑,“这样,才象个家。”
那家字,让寒书一愣,竟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光景她会说出这个字来,心头一喜,他随口道:“好,我叫人送过来。”
她坐在桌前等着,等着两分热腾腾的饭菜一起摆在桌子上,然后将一双筷子亲自拿给了他,“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其实,很不值得。”
他的手指不经意的就触到了她握着筷子的手指,他明白了她的话中意,心里一恸,可面上却回她以微笑,“因为,我把你当成了我的妹子,哥哥当然要对妹妹好了,是不是?”她心里恋着的还是欧阳永君吧,她不说,可她所有的行为都证明了她的心。
那个男人,何其幸也,得了她的身子,也得了她的心。
而他,就只能做她的哥哥,才可以与她坐在一起,才可以享受这个假假的‘家’的味道。
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个人,她谁也看堪不透。
那便谁也不要给希望,谁也不要给答案。
可这样,其实拖垮了的是四个人。
可她,没有任何办法。
一口汤落入口中,清清淡淡的好香,“寒书,这汤真鲜,你多喝点。”她劝他,直接就转移了话题,仿佛他刚刚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都没有听到一样。
小勺子舀起了汤,她不觉问自己,她真的要历了劫就成了仙吗?
吃过了饭,小童收走了碗筷,房间里又静了下来,她以为他要离开,却不想他非但没有走,反而向她道:“芯儿,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很自然的说完,她却慌了,她的伤一直都是他看的吗?
可她一直昏睡着。
罢了,他是大夫。
她乖乖的正要趴下,门外,葛寻的声音传来,“主人,欧阳将军的人求见。”
穆寒书一怔,“不见。”除了欧阳永君本人,他谁也不见。
“是。”葛寻转身,便向楼外走去。
孟芯儿才欲要趴下的身子已经坐的直了,“寒书,我去看看是谁要进谷来。”是李卫吗?
有他的消息了吗?
她开始沉不住气了。
“芯儿,不是他。”
她不管,能带给她欧阳永君消息的人就好,她都要见,即使是穆寒书不让其进谷。
“芯儿,你从前不会这个样子的,也从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的。”
他的话让她一震,是了,最近她越来越冲动了,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冷静的淡漠的不喜形于色的孟芯儿了。
她站住,背对着穆寒书,“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只是这么简单吗?
她不知道,但是下楼时那飞快的脚步已经泄露了她的心事。
穆寒书移到了窗前,推开了窗子让夜风徐徐吹入,药王谷里只有几处才燃了灯笼,一片黑暗中却可见池塘的对岸上一盏灯笼一个人影,那身影不高不矮绝对不是欧阳永君,竟象是李卫。
孟芯儿已经追上了葛寻,或者说是葛寻一直在门外等她,听不到两个人低低的说着什么,但那步子快的让他皱眉,只是欧阳永君的一个手下罢了,她却那么急。
岸边,葛寻上了船,并没有带上孟芯儿,这让他多少放心了,这是药王谷的规矩,想要进出的人没有他的同意是无法进进出出的,因为葛寻只听他一个人的指令,如果他不在,那药王谷便不会接进客人。
孟芯儿就站在池塘边望着那人的方向,没有人说话,但是空气中却传来一股子紧张的气息。
葛寻到了对岸,不知道与那人说了什么,很快就又返了回来,他跳上岸之后,孟芯儿已经迎了过去。
才说了两句,她便向楼上的他道:“寒书,我知道你在,你下来。”她执拗的声音让他知道她一定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眉头皱了又皱,这才纵身直接就从那窗子跳了下去,“芯儿,你该关心的是你的伤。”可她此刻真正关心的却是另一个人的生死。
“寒书,李卫来了,他背了一具尸首,他不信那是将军,可那尸首身上的衣着却是将军的。”孟芯儿颤着声音说道;“或者,是你让他过来,或者,是我出谷便不再进来了。”她不是威胁他,她是真的想要看到那具尸体,嗓子里已经睹得连呼吸也困难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难受。
他死了吗?
死了吗?
一遍遍的问自己,可答案却是一个无,见不到那尸首什么也无从说起。
“芯儿,随我上楼。”他冷声道。
“嗯?”她迷糊,他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思都在那具尸首上吗?
“看了你的箭伤,就准你离开。”他有点残忍的宣布,留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索性就给她自由吧,下定决心的时候他自己也是心痛,可长痛不如短痛,走就走吧,她是一只会飞的鸟,她有属于她自己的天空。
“不必看了,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直接拒绝他的好意,他背对着她的背影突的挺的趣÷阁直,拒绝的这么快,她还在生他为她点穴的事情吗。
就在他迷乱之际,她悄然冲到了他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袖柔声道:“寒书,陪我一起去看,看那具尸首到底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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