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无岁月,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杏子、付萍忙着张罗晚上的吃食,冷家兄弟在厨房里帮忙烧火,黄伟、闫峰则将庭院以及大堂整理整齐。
余天一也是适时地睁开了双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丹田中,已经有接近一半的真气被凝练过,按照这个速度,想来过了年,要不了几个月,就可以等待晋阶二重天的时机了。”
余天一暗暗想到,晋阶并不是只要真气达到一定凝练程度,便会自动开始。晋阶同样需要一些机遇,比如当初他晋阶一重天,若不是一时心中豪气冲天,晋阶的时机可能也没那么快到来。之前在武学院中比斗的凌绝顶和楚江开二人,也是通过互相切磋,才抓住了晋阶的感觉,双双突破。
真气难修,若是那么容易突破,就没有什么艰难险阻,能阻挡这个世界武者追寻更高武学境界的脚步。
余天一双掌一合,停止入定修炼,旋即打开门,深深地吸着一口新鲜的空气。
“又下雪了。”
距离上一次下雪,过去没有几天,不少阴凉地方的残雪此刻已经被新下的雪花覆盖,仿佛一个个雪白的馒头。
天已擦黑,纷纷大雪下的青阳县城,万家灯火,余天一走进大堂,里面灯火通明。
黄伟等人将放在笼屉里的饭菜一一端上桌子,十一二个人坐上去都不嫌拥挤的圆桌上,满满都是各种美味佳肴。
“给地下室的那位送去饭菜了吗?”余天一见黄伟这个壮如黑熊的家伙,仿佛一个妇人般,前后忙个不停,不由有些好奇,这才发现,他一直都是从付萍手中接过盘子。黄伟每接一次盘子,付萍便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这波狗粮撒得真好。”
余天一心下有些悻悻,看见区平裹着厚厚的棉衣,手拿一本《州略志》,正饶有兴趣地看着。
这个家伙自那天到了这里,就跟余天一要了一张一白两的金票,将青阳县城的各个书斋大肆搜刮了一遍。他的房间现在除了床,其他位置基本都被书占满,当之无愧的书巢。
因为区平的身体不好,余天一倒是根据基础武技,归纳了一套呼吸吐纳、强身健体的方法,教授给他,希望通过一些简单、负荷不高的锻炼,强壮他的身体。
“余大哥,你说,我们所在的玄极大陆只是这个世界稍大一些的岛屿,那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区平好奇地盯着余天一,他对于这个世界,更多的只是纸面上的了解。
“恐怕是地球落在了木星上吧。”
区平挠挠头,没有听懂,余天一也是连忙说道:“这个世界很大,恐怕穷极我们的一生也无法将这个世界看完。”
“我想,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把玄极走完,至于玄极以外,我都不敢想象。”区平点点头,带着一丝憧憬,口上喃喃道。
“那可不见得,万一以后有机会离开玄极,去往更为广大的天风大陆呢。”余天一轻笑道。
“先不说我能不能活到那个年纪,就算能活到,天官令可不是那么好得的。”区平面色惆怅。
“你也知道天官令?”余天一好奇地问道。
“那是自然,天官令在玄极大陆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至于谁的手上有,那就是秘密了。不过,当年郑画峰曾得到一块,但是最后为了保命,他还是将那块天官令给扔了。”区平仿佛想起了往事。
“郑画峰也曾得到过?”余天一很惊诧。
“嗯,他也是从别人手上抢的,只是行事不够周密,有不少高手知晓了此事,对他围追堵截,他不得已将天官令丢了出去,才保住了小命。这事我也是无意中听到鲁老七说过,当然,具体的情况就不清楚。”区平放下书,淡淡一笑。
“吃饭咯!”
杏子吆喝一声,打断了二人的聊天,年夜饭也开始了。吃饭前,余天一给每人包了一个大红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都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惹得杏子以及两个孩子喜笑颜开。
一百两对于杏子和冷家兄弟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余天一也是那种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的人,对于亲近之人,他不会吝啬。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完饭,这个世界,晚上好像除了逛青楼,也没有什么其他文娱活动。各自回到自个房间。余天一回到静修室,开始入定修行。
夜深人静,只有落雪低不可闻的沙沙声。余天一睁开双眼,他听到静室的屋顶上,有人落了下来。虽然此人的身法很轻盈,但是他落下的一瞬间,脚掌踩中了屋顶的积雪,发出了一丝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余天一的感官之能,是一般人的两三倍,这点声音自然被他的耳朵捕捉到。
“看来,刺杀我的丙级任务,终于有人接了。”
上次去银月楼交付任务,他已经看见刺杀自己的任务,已经由丁级调整为丙级,只不过还没有被人接取,而必杀榜上的九老祖的悬赏任务,已经标记为红色,看来不久,江湖上就会少了一个四重天绝顶高手。
“九爷爷,你可要长命百岁。”余天一暗道。
柳氏王朝的回燕山内,一名身着绣着数百红色梅花袍的老者,此时正气定神闲地看着面前的八名三重天高手,突然间打了一个喷嚏。
“不应该啊,我这种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打喷嚏?”
“杀!”
就在老者打喷嚏的一刹那,八名三重天高手瞬间暴起,霎时间,剑气、刀气、棍影等等,齐齐朝老者招呼而来。
只见一张巨大的手掌往前一呼,八名三重天高手皆口鼻冒血,倒飞出去,噗通噗通落地,便没了生息。
“也不知道那个任务怎么样了,臭小子,可不要比我先一步凉了啊。”老者收回手掌,转瞬间消失不见。
余天一并未打算出去会会屋顶上的那个刺客,依旧盘坐在蒲团上。那名刺客似乎也很有耐心,任凭落雪满身,待在屋顶上一动不动。
“看你能撑多久。”余天一暗笑一声,这么冷的天气,一重天高手在外面,要不停地释放真气覆在体表,将严寒隔绝,余天一在屋里,却是用不着。
一直等到下半夜,屋顶的刺客这才脚尖轻点雪面,翻身落在院中。
“什么人!”
黄伟、闫峰二人的房间紧挨着后院,两人同是一重天巅峰,在刺客落上房顶的时候,便发觉他的到来,早已悄悄起身,埋伏在院墙边上。
刺客心中一惊,自己明明轻手轻脚,却依旧被发现,当即拔地而起,想要往院外逃去。
“哪里逃!”
两人开山刀一挥,两道交叉刀气朝刺客斩去,刺客只觉自己无路可逃,立即拔剑还击。
呛!
那名刺客倒也是一个聪明人,借着反震之力,瞬间逃到了墙外,几个腾挪,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
“余三弟,你没事吧?”黄伟站在静室外,沉声道。
“没事,多谢两位兄长。”
二人闻言,当即提着刀回到房间,和衣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余天一却拉开门,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雪夜中。
南城的一处普通民居,房间的灯突然亮起。
“这么晚,你去哪了?”床上,一名容貌姣好,脸色却又苍白无比的妇人,此时正依靠在床上,看着穿着夜行衣的丈夫,面露忧色,手中的火折子还没有熄灭。
“你不是睡着了吗?”一名样貌普通至极的中年汉子,正摸黑褪去夜行衣,突然房间灯亮,不由心中一紧,看着虚弱的妻子,面露怜惜之色。
“你又去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妇人脸色发红,也不知是烛光照的还是因为生气。
“没有,我只是出去看看。”
汉子憨憨一笑道,当即脱去潮湿的外衣,全身真气一震,只见其全身的水汽蒸腾,不一会内衣便已干燥,轻轻爬上床,正准备熄灯。
“睡这么晚,精力真好。”屋外传来清朗的声音。
汉子腾地从床上弹下来,一把握住边上的宝剑,剑鞘一挑窗户,便出了屋子,还不忘回头说一声:“你待在屋里,我去去就来。”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一个少年,双手背在身后,傲然而立。
“你是何人?”汉子抽出长剑,冷声道。
“你跑到我家去杀我,还问我是什么人?”余天一反唇相讥。
“是你?”
汉子浑身一个激灵,能上丙级任务榜单的,起码都是一重天,与自己修为相当。没想到接下这个任务,自己不仅没有杀成对方,反而被对方摸到家里,家中可是还有着一位久病的娇妻,他哪能不急。
“是我。”
“找死!”
汉子也是一名果决之人,既然任务目标都找上门了,他没有理由放任对方离开,那可是价值一千两黄金的任务。
剑气纵横,犹如一张大网,朝着余天一当头罩下。
铮!
余天一一剑划破剑网,腾空而起,状若飞鸿。寒光一闪,剑尖便已到了汉子的胸前。
“好快的剑!”
汉子抽身飞退,剑尖却依旧黏在自己的胸前,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汉子已经退到墙边,无路可退,只见他如同脚下生根,顺墙倒着往上走去。
那汉子倒也机灵,脚下一蹬,便从余天一头顶翻过去,一剑朝余天一后心刺来。
余天一抽剑返身竖立,汉子的剑尖恰好刺中他的剑身。汉子手中剑一弯,借力向后退去。哪知余天一的反应更为迅捷,真气一浮,将汉子剑上传递而来的劲道化去,反身追去。
疾风与燕环步,都是顶尖的轻功身法,那汉子的轻功虽然绝妙,比起余天一却是差了一筹。
汉子见余天一竟然如此厉害,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绝望。若不是自己贪心,想完成任务拿到酬金,为自己的妻子治病,也不至于今夜被人追上门来,关键是,还打不过人家。
汉子朝着屋子深深看了一眼,旋即眼睛一闭,放弃了所有抵抗:“只求你一件事,不要伤害她。”
“不要!”
门口一名妇人,披着大衣,手里拿着蜡烛,寒风中,烛光摇曳,似乎就要被吹灭。眼看自己的丈夫就要死在余天一的剑下,不由惊叫一声。
余天一闻言一怔,当即短剑一收,一掌拍出。汉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撞在墙上,旋即又摔在了地上。
“相公!”妇人大叫一声,连忙跑过去,吃力地扶起他,一探鼻息,才发现他只是昏死过去。
“求求你,不要杀他!”妇人扶着汉子,双膝跪在地上,连忙讨饶道。
“是他先要杀我的。”余天一淡淡道。
“那你就杀我,我替他偿命,你不要杀他。”妇人哭着说道,显然她已知道,丈夫先前趁她睡着,是出去做杀人的买卖,只是没做成,反被人杀到了家中。
“杀了你,他还会继续杀我。”余天一摇摇头,“冤有头,债有主,杀了他,一了百了。”
“求求你,放过他吧。”妇人哭泣着,放开汉子,头朝地磕得咚咚响,不一会便血流满面。
余天一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这名妇人的确是深爱着那个汉子,他也明白那汉子最后关头为何会放弃抵抗,因为他也深爱着他的妻子。
“想让我不杀他,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足够的诚意。”余天一略一思量,便开口道。
“家里还有一些银子,我还有一些首饰,只要你看的上,都拿去。”妇人见余天一似乎有些松口,急声说道。
“钱财我看不上。”余天一短剑回鞘,走到妇人身边。
“那你要我的身体也行。”妇人当即脱口而出,余天一呼吸一窒,差点背过气。
余天一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示意她擦掉额头的血,然后又一把拎起昏迷的汉子,走进屋里。
点了灯,余天一这才发现这个妇人约摸三十岁,也是一个美人样子,但是对她可没什么兴趣,只是见她脸色苍白,气息虚浮,似乎身体很不好。
余天一点了汉子的几个穴道,将其弄醒,顺便又封住了他的行动。汉子醒来,见自己的妻子眼睛浮肿,额头破了好大一块皮,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日我夫妻二人落在你手上,我只有一个请求,刺杀你的任务是我接的,与她无关,你杀我就好,不要伤害她。”汉子沉声说道。
“不行!”妇人一把护在汉子身前,“要杀就杀我!”
“好一对苦命鸳鸯。”余天一呵呵一笑,“先不谈杀不杀人的事情,你两先告诉,你们的名字。”
二人相视一眼,汉子开口道:“在下洛还君,这是贱内蔡明珠。”
“好名字。”余天一不假思索地赞了一句,“贤伉俪的深情确实打动了我。只是洛兄冒犯了我,这笔账,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算了。”
汉子一听,心中一紧,当即冷声道:“你想怎么办?”
余天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真气化手,捏出一个紫色的种子,正是先前从莫忧怜体内逼出的植物蛊。只不过这个植物蛊已经被他用药物重新浸泡过。寄生在宿主上,以宿主的真气为食,每年爆发一次,如果没有解药,宿主血肉便会成为植物蛊的养分,被吸成干尸都是轻而易举的。余天一炼制了特殊的解药,每年服用一次,便可保一年无虞。
“这是植物蛊,你只要吃了他,每年再服用一次我的解药,便高枕无忧。我要你担任我守卫十年,这十年间,若无特殊情况,你不得离开我身边。”余天一晃了晃手中的植物蛊,活脱脱的一个小恶魔的样子,“你若是答应,吃了植物蛊,我便放了你夫妻二人,你若是不答应,那你二人都会死。”
那汉子面露犹豫之色,不吃,两人都会死,吃下去,虽然可以活命,但是却受制于人,向他们这种江湖游侠,自在惯了,一向不受约束。
“我看蔡夫人貌似身体欠安,应当是得了一种怪病。我是一名大夫,说不定我可以治好,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