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英陷入沉思,脸露痛苦之色,若要将韩遂耗费数十载心血所成的势力,就这样拱手让人,成公英自然万万不甘。
但韩进无能怕事,且让成公英忧心不已的是,此时在韩进身边集聚一群狐朋狗友,在这些奸人的教唆下,韩进渐渐疏离于他。
若是如此发展下去,不出三年,韩进就会败尽韩遂的家底,而成公英作为臣子,虽有能耐辅佐韩进成为一方雄主,但韩进却只信他那群狐朋狗友,不信任于他,成公英纵有天纵之才,亦无力发挥。
相反,若是韩进身居人下,那又不同,起码那时他受人管制,必定多有收敛,而且马云禄深受马腾还有其麾下文武喜爱,有马云禄辅佐于他,韩进至少还能做一郡之守。
只要马腾的势力不灭,那韩进大有可继续过着他认为是神仙般的日子,安享晚年。
大约半刻钟的死寂后,成公英叹气而道:“还望马云禄小姐能够言出必行,下嫁于我家少主,婚成之日,便是成某领军投诚之时!”
此言一落,马超心神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马云禄,仅仅一瞬间,他这个小妹竟帮他赢得八万兵士,数十将校,还有成公英这一绝世谋臣!
“成公英,你!!!”
“闭嘴,若是主公尚且在世,面临今日之选,定然亦会与成某做出同样的选择!”
阎行色变质问,成公英忽地蛮横打断,竭斯底里地吼了起来。吼声中充满无尽的不甘、无奈和痛楚!
韩遂这一生挚爱之人就是韩进。韩进被称为犬子。韩遂曾想将其改变,将其带到身边,用战场的残酷来磨练韩进。
可韩遂每次见到韩进哭天跪地,满身哆嗦地相求,便心如刀割,狠不下心来,宁愿韩进一直荒废人生,也不愿他到战场受苦。
韩遂如此溺爱韩进。如果可以换来韩进一生安康幸福,韩遂别说己方势力,就连他那条老命都会毫不犹豫地拿去换。
“马将军,马云禄小姐,当下时势急迫,还望你等能将这婚期早日决定,成某一路颠簸,多有不适,就先行告退了!”成公英言毕,仿佛被抽尽了神魂。步伐阑珊,落寞而退。
马超此时却是喜得几乎手舞足蹈。见成公英告退,连忙起身相送,脸目皆是喜色,好似全然忘了马云禄出嫁之事。
望着马超兴致盎然地带着成公英、阎行渐渐离开大殿,马云禄那貌美如花地脸庞划过两道泪痕,打在面纱上,形成两道水迹,突兀喃喃而道。
“难怪母亲从小就告诉我,在此乱世之中,女儿家身不由己,最是命苦,现在我终于明白母亲的深意了,纵使是昔日如此爱护自己的大哥,在权力、地位面前,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抛弃!”
一旁的庞德看得,一颗心仿佛拧成一团,巍巍如山的身躯颤颤发抖,庞德双拳握得啪啪直响,若说在刚才殿中对于马云禄的婚事意见最大的人,一定是庞德。
说来,庞德对这个刁蛮又不失可爱,讲义气又颇有机警的灵秀姑娘,早就倾心不已,但是身份有别,庞德一直将自己的爱慕之心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马氏一族对他恩情极深,庞德又是一个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之人,因此庞德对马氏一族多有亏欠,一直希望能将恩情还清,助马氏一族成就大业,待势力得以稳固之时,再对马腾提亲。
但是马腾历年征战不断,刀口舔血,如此一过就是七八载,直到眼下,安稳的日子似乎更是遥遥无期。
看着马云禄渐渐长大,变得越来越娇美,庞德欢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忧,害怕马云禄逃不过宿命,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果不其然,后来马云禄被毒辣的韩遂看中,韩遂欲要借联姻的手段,来牢固他和马腾的关系,同时也希望马云禄能成为韩进的贤内助,辅助韩进接掌其势力。
当时庞德得知韩遂为子求婚,急得数次几乎要压耐不住向马腾提亲,但是就在庞德下定决心之时,却听到马腾怒喝韩遂来使,言凉州一日未平,他是绝对不会考虑马云禄的婚事。
庞德见得,故而又将心思压下,等待凉州平定之时,眼下凉州危在旦夕,而老天又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要解凉州危机,竟然要付出马云禄作为代价!
庞德一颗心仿佛瞬间死透,碎裂,他痴愣在原地,即使马超和成公英等人亦丝毫不觉,而当他看到马云禄的泪水,那颗碎了的心,更是绞痛无比。
马云禄缓缓地转过身,恰好望见庞德威严脸庞上划落的泪痕,顿时心头一震,马云禄轻抬玉足,心疼无比地走向庞德,这个从小到大,对她惟命是从,马云禄喊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的憨厚硬汉。
“庞大哥,若是小妹离开眉县,你会想小妹么?”马云禄伸手轻轻地擦拭着庞德那坚毅的脸庞,轻语而道。
庞德感受着马云禄那白皙玉手的温热,如若电击,浑身麻痹,还频频抽搐。
马云禄的话,就好似是临别的寄语,庞德整颗心仿若扭成一团,他张了张口,呼入的空气如刀般割着心扉。
马云禄仿佛明白庞德的痛楚,对他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反而好似在安慰庞德,但庞德知道这灿然笑容的背后,亦是一颗快要碎裂的心。
马云禄转身离开,庞德步若千斤,却是无法迈开一步。
“庞大哥答应小妹,即使小妹不在眉县…也别忘了我!”袅袅莺语,在庞德耳中回荡,庞德几乎将钢牙咬碎,全身血液、筋骨仿佛都在缩凝。
庞德不敢回复,更不敢去追,因为马云禄肩负的是整个马腾势力的盛衰,乃至整个凉州的安危,这残酷的事实,让庞德不得不断开自己的私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挚爱,步步远离,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入夜,在眉县征西将军府内,烛光摇曳,马腾脸色惨淡地躺在床上,失了那光彩奕奕,霸气过人的姿态,如一头步入暮年,将要迎接死亡的老狮。
“超儿,你方才所言可是那成公英亲口所说,若禄儿愿嫁与韩进,他则领八万西凉军尽数投于为父麾下?!”马腾脸露复杂之色,缓缓言道。
马超闻得,双目凌厉有神,大有吞吐天下之态而言道:“秉父亲,孩儿刚才所说,都乃千真万确之事,成公英素来忠烈过人,时下韩文约已死,而听闻那犬子仍不思进取,日日与他那群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
“成公英欲辅其接任韩文约之大业,但犬子却无意接取,将大小事务全抛于成公英之手,为此,成公英曾屡屡进谏,犬子不从,反而渐渐疏离成公英!”
“孩儿认为,成公英自知犬子无能,怕那韩文约耗费一生心血的家业尽数败于犬子之手,因此他才费劲心思,要替犬子娶得小妹,望日后犬子能得到我马氏一族庇佑!”
“哈哈,此番我等得成公英臂助,定能击退吕布,若是再花费数年,稳固凉州,征集兵马,数年后,便可出兵攻打关中,尽夺西凉之地,成就夺天下之根基!”
马超狮目烁烁发亮,其实他心里还有更宏大的野望,待其接掌马腾家业,他便可攻取中原,逐鹿天下!”
马超野心磅礴,其父马腾又岂会不知,马腾默默地望着马超,眼中竟露出几分恐惧。
“超儿!为父已老,凉州旦夕便会交予你手,若此番大战结束,望超儿给予西凉十年安息,在这十年里,你安稳民心,多施仁政,同时征练兵马,蓄十年之锋!”
“江山代有人才出,那曹操、吕布不出十年,皆至衰弱之纪,再无力征讨天下,而那时超儿正直盛年,剑指天下,必能攻无不破,战无不胜!”
马腾字字铮铮,仿佛敲打在马超的心头,马腾脸露几分沧桑、疲倦,长安之役给予他的重创之深,非是常人可想。
三日之后,成公英通告韩进完毕,马韩两家大婚之事,因此敲定,阎行虽多有不甘,但还是被成公英恳切之语说服。
成公英未有过问韩进之意,就擅自决定将韩遂所有的家业尽数送予人手,此举当为欺主犯上,但出人意料的是,韩遂麾下的各文武并无过多非议,而韩进听后更是无丁点火气,反而多有几分轻松、解脱的态势。
马氏一族,乃西凉名门望族,马腾、马超父子皆是当世雄狮,得马氏一族庇佑,韩进大可继续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而韩进对马云禄这株带刺的西凉之花,亦多有仰慕之心,传言马云禄生得英气貌美,古灵精怪,与一般的倾国倾城、我见犹怜的绝世美女,又有不同的一番风味。
马云禄的爱慕者,多如牛毛,但却无人能入虎女之眼,韩遂曾替韩进多番提亲,但都遭马腾用各种理由婉言拒绝。
韩进本以为此生与马云禄无缘,谁知这成公英竟完成了老父未成之事,当即大喜过望,连连赞赏成公英,似乎对自己老父留下来的家业,拱手让人之事,丝毫都不放在心上。
次日,金城东门大开,一队队迎婚的队伍,张红结彩,擂鼓大作,抬着一箱箱的金银宝器往眉县进发,与此同时,成公英正引一队轻骑,火速前往西凉羌族部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