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说时迟那时快,老虎突然发力,扑身就咬住了符偃垂下的后袍。

符偃一惊,迸出一声狂叫:“啊——”

冷面侍从手中只一柄长剑,与杀手缠斗,一听主子叫唤,顾不得其他,回手就削向老虎的头顶,可自己却没了抵抗,生生受了杀手一刀,顿时整个肩膀染上浓郁的血色。

姜重华本怀疑是这符偃故意将自己引来这里,可如今却也没了决断。

老虎躲闪不得,被一剑削破了脑顶,整个被翻在了地上,狼狈之余牵痛了被姜重华射破的伤口。

它狂啸一声,窜入丛里,鲜血流了一地。

姜重华与冷面侍从却无暇顾此,四个杀手完全容不他们分身。

姜重华串着剑花,先前一直带在身上防身的软剑如今也破损了不少。

再这样下去,不得不死了!

“姜公主!”冷面侍从忽然闷喝了姜重华一声,然后自己将杀手刺来的匕首用身体挡住,将主子往姜重华马背上一扔。

姜重华正挡回一只匕首,赶紧收手反身,堪堪接住了符偃。

符偃比她身量还小些,被一甩,在空中被刚姜重华挡匕首的软剑擦过了手背,绽出血花来,疼得一缩,又被粗暴地压在马背上,差点没疼得晕过去。

他从来经的苦也不少,可也没有这般过,咬着牙让自己清醒过来。

冷面侍从向着这边靠拢,也不管再刺向自己的匕首,而是帮姜重华死命地挡住攻击,一面死撑着痛楚,一面压抑地向姜重华喊:“快走!”

姜重华也顾不得思量,甩着缰绳,掉头。

冷面侍从还在浴血奋战,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挡住三个杀手,已是精疲力尽。

符偃艰难地抬头,偏向自己多年的侍从。

没有言语。

这么多年,他陪自己从东符的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走到了可以在南卫勉强过活的质子。

其实明明可以离开,他从未没有过。

可如今,他不会在跟着自己了。

他,非死不可。

符偃又低下头去,胸腔里似有什么闷闷的钝痛。并不尖锐,却像是压抑住了心脏的跳动。

他不敢再偏头,怕看到的是血肉模糊自己都不认识的身影,怕看到的是那人从未变过的眼神。

“殿下——”身后忽有高声呼喊,便如初见时,他还髫龄。

他有泪,不敢流。

“我……如愿以偿……”

身后声音渐小,连刀剑声都慢慢淡去,只有了风声还在耳边呼啸。

马背上女子吞了口唾沫,只觉身前的少年,已没了气息,没了悲喜。

“宝王……”她小心地叫唤。

没有人回应她。

“我……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

少年在嘴边呢喃。

他如愿以偿吗?到底,心有不甘!

呵,明明是他害了他。

姜重华敛了思绪,向围场外围奔驰。

不知为何,竟没人注意到这边动静,她不知周遭可还有杀手,还有那只老虎,可还会奔出。

“铮——”她肩胛一痛,执缰的手一痛胡乱甩了下缰,乌马一个踉跄,竟将背上两人差点摔了下去。

她咬牙将另一只手的软剑反手刺向偷袭的人,那人似是没反应,被刺了个正着。一下子竟没人在上前。

“你们好大胆子!南帝在的地方你们也敢撒野!”姜重华疼得直抽气,却还是扬起架势喝前边挡住道路的两黑衣人。

然而,她也没指望能恐吓他们,直接打马撵向两人。

其中一个显然略差一筹,被乌马一脚正踹中,掩着伤倒在地上,过了会不留痕迹地自行离去。

而另一个显然没那么弱,脚一点躲开了,跳到树上,扬着匕首俯身冲了下来。

“姜公主将偃扔下吧,偃已拖累了你……”符偃忽然哽咽着嗓子出声。

姜重冷笑一声,没有回应,径自躲过上边来的的攻击,“少说废话!”

符偃顺从地低头,他也帮不上忙,心里自嘲,自己又什么时候有用过。

杀手应是被下了活捉的命令,每次攻击都并没下死手,可姜重华终究是个刚及笄的女子,况且方才也已经体力殆尽,只抵抗了一会,身上已是破破烂烂。

符偃也被狠划了几道伤口。

几个杀手找准机会,将两人制住,直接敲晕了过去。

姜重华沉入黑暗中,待她悠悠转醒时,已经不知时日,揉着闷痛的脑袋起身,鼻腔里还有浓浓的血腥,口干舌燥。

她手上并未缠绳,不知为何。倒是腰上被缠上了锁链。她眼睛酸痛,闭着眼向身边探了探,没有摸见任何东西,出了垂在地上的锁链外,应是什么都没有。

符偃呢?

她缓慢地睁了睁眼,皱着眉,靠回了墙上。

到底是有谁?竟敢在围场动手。

她不知现在在哪,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肚中有些饿,仔细辨听了下,这应该是个内屋,外面有几个陌生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期望他们并未发觉自己醒了。

一边回些力量,一边思忖,到底是谁派出的杀手。

这批杀手显然是针对她与符偃而来,难道是南帝?

南帝不可能,他是个聪明的,最多只是打击一番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与南卫并无好处。

其实她最怀疑符偃,是他引她去那处,可他不仅死了身边人,况且这与他有甚关联吗?

她并不太了解南卫的情形,百思不得其解。

放弃了忖度,移神到身上圈紧的锁链上,伸出因为握剑震破了虎口的手,小心地抚了抚,不敢弄出声响。

她左肩上干涸了的血,没有处理过,凝在肩胛上,整个肩胛竟没了知觉,她也不敢碰,也不知如何了。

这条锁链的样子她也见过,往日在西国她也曾亲自给设计忤逆自己的人戴上这种锁链。

未想现今竟是自己戴上,还真是造化弄人。

她咧了咧嘴,发现自己应是很久没喝水,双唇已然粘连了,她艰难地张开,呼出几口气。

这恐怕是她降世十六年里最狼狈的一次。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至少,昆山没有被连累。

她挑着眉,仰头抵着墙想办法脱身。

可不知是不是黑夜,这屋子太黑,她只隐约可以发觉左边墙上似乎是纸糊的窗,能透一星半点的亮光出来。

忽然外边有动静,她警觉地闭眼,然后集中精力仔细听着。

外面似是有人慢慢向这里靠近,是谁?!

门忽然被打开!

灯光刺入,她不敢睁眼。

“姑娘……”

是个女子,竟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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