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盛府,日初升。
苏慕言问道“大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苏幕遮沉吟道“去见庄顾珩。”
苏慕言一愣“不错,确实该解决了。”
于是半路寻了个侍者,问明了庄顾珩所在,便一路去了。
庄顾珩因无心远去,无痕伤重,竟一夜未眠,见了苏幕遮等人来,忙道“你们来了,我已等候多时,忘机大师呢?”
苏幕遮道“他已回转苍云寺了。柳兄可是醒了?”
庄顾珩点点头“翟恃刀果然手下留情了,柳大哥伤势并不重。哦,请坐。”
众人分宾主落坐。
庄顾珩道“可否请尧儿姑娘为柳大哥诊治一番,我担心会被翟恃刀下了暗手。”
尧儿对他实无好印象,别开头不理他,庄顾珩也觉唐突,讪讪一笑。
苏幕遮道“庄兄可否告知与翟恃刀相识过程?”
庄顾珩道“正要说明。十六年前的上元节,那时我是十二三岁吧,与管叔一同出外赏灯,回来的路上却看见门上有血迹,管叔说‘许是来了贼人,小少爷不必担心,且躲在门后不要出来,待老奴看看情况。’
那时我心中害怕,只好点头,管叔去了许久不见归来,我壮着胆子出来,一看,险些晕了过去,院中处处皆是尸体,我怕极,悄悄进了中庭,却看见管叔躺在血泊中,我连忙扶起他,问他怎么样,管叔道‘你快走’
我哭道‘我不走,这是我家,我还能去哪?’
许是听见我的哭声,有两个黑衣人从后堂走来,道‘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去看看。’
管叔将我压在身下,才躲过一劫。
听他们说‘算了,还是快些审问要紧’
我听此言,心道‘原来还有人活着’
便不顾管叔阻拦,悄悄尾随那二人去了。
我伸头一看,却见母亲和两个姐姐已然丧命,父亲被人斩断左手,我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想被人发现,那头领脸上有一块伤疤,笑起来十分可怖,
‘原来还有一位小公子,正好,你的父亲不愿说,那就由你说好了’
父亲吼道‘不许说,我庄家男儿不可出卖先祖。’
我心中虽害怕,却也不敢吐露直言。
那头领看着我神色不定,却反手一剑杀了父亲,他笑道‘秘密一人知道即可,还是留下小的吧。’
他把我扣在身边,想方设法让我开口,他是杀我全家的仇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那时候我甚至想过一死了之,那么就带着一个在秘密一起绝世,虽家仇未报,却也心安。
然而不久后的一天,他们在望湖楼饮酒,将我安排在靠窗的位置,我见窗外有一纨绔在欺负一个姐姐,众人皆不敢言语,却有一个大叔挺身而出,打跑了恶人,我见他对陌生人能如此,便喊道‘大叔救我,他们是人贩子想要...’
便有一人掩住我的口,另一人道‘莫要多管闲事’
那位大叔却道‘光天化日,竟会有这等事,还不将人放了?’
那些人大笑,大叔却纵身而来,几下便将匪众打倒在地,将我解救出来,他带着我走了十几里路,才将我放下道‘若非顾念王法,定杀了这几人。小兄弟莫怕,你已经安全了。你是谁家少年,我好送你回家。’
我心中感动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他沉吟道‘既是如此,我在当泽有个朋友,你便去那里吧。’
我问他‘不能跟着你吗?我想学武。’
他一愣‘我还没想过要在哪里停留,你若想学武,也可与我那位朋友学。’于是他将我送走了。
直到几年后,我们才再次相遇。他说他叫劳士斋。”
苏幕遮听此,点点头道“好心计,好手笔!”
苏慕言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意思?”
庄顾珩苦笑道“若是他一直在我身边,或许我不会对他如此信任,然而他给我少年时期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却飘然而去,以致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记着他的好,从未有过怀疑。”
苏慕言一愣“竟会如此。”
苏幕遮道“看来他们是深知不可能从你口中得知尚罗之秘,于是换了种方式。”
庄顾珩面露苦色“正是。”
见苏幕遮不再言语,忽然道“若是你能为庄家报仇,救出无心,我愿意将尚罗之秘与你共享。”
苏幕遮看着他道“我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也不希望因此招致杀身之祸。更何况,我也没有那份能力。”
庄顾珩决然道“你有。”
苏幕遮只是一笑,并不接言。
庄顾珩道“我知你是因为我曾伤害过令师妹,但只要你能帮我报仇,庄顾珩愿以死相谢!”
苏幕遮不动声色,苏慕言道“尚罗之事实大,大哥三思。”
苏幕遮道“忘机已经走了,你对我哪里来的信心?”
庄顾珩道“能令金崔嵬退避,能与忘机称友,能破净宣蓝竹,能解数理机关。”
庄顾珩顿了一顿,又道“还能得王爷赏识,公主垂青,世间能得几人?”
苏慕言和尧儿听到最后一句,皆低头浅笑苏幕遮神色不变,道“看来我竟没有了不帮你在理由。”
庄顾珩展颜道“多谢!”
“不过,从今日始,你只能奉我为主,终身惟我命是从。”
“那是自然。不过我与柳大哥要回当泽一趟,待事了便在主子身边侍候,可好?”
苏幕遮点点头“也好,日后到大宣彭淮轻璧侯府来寻我。”
庄顾珩一愣,苏慕言道“愣什么,我大哥便是轻璧侯长子苏幕遮。小爷是次子苏慕言。嘿嘿!”
庄顾珩道“难怪,我寻遍大周,也未听说过‘木遮’之名。”
苏幕遮道“好了,齐王和公主那里,你不必担心,我们走吧!”
庄顾珩一愣“你,不问我尚罗之秘?”
“我帮你是因为你这人,而非是其他。尚罗,于我来说,与这林间花草何异?”
庄顾珩低下头“多谢!”
付余觞自昨日归来,见太子一方屡屡受挫,心中十分欢喜,夜里早早睡下,今晨方起,便见床边多了张字条,上书“天然居一聚。”并无落款。
心中一惊,“看来昨夜定有客来访,若是这人有意取我性命,只怕如探囊取物。会是谁呢?”于是匆匆而去。
待行至天然居,便见门前一年轻人似在等人,见了付余觞,上前道“可是付大人?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了,付大人请进!”
付余觞道“敢问贵主人是?”
那人一笑“付大人见了便知!”于是当先引路,付余觞只好跟随,
到了雅间,那人道“主子便在里面,付大人请进!”于是退去,
付余觞心道“此人进退有度,不知是何人□□?”
于是深吸一口气“在下付余觞。”
不多时便听有人道“付大人,请进!”
付余觞心道“好熟悉的声音,会是谁的?”于是推门而入。
便见窗前站着一位青衣公子,似乎正在赏景,听得有人来,才回转身子笑道“付大人,久违了。”
付余觞一愣“秦先生?”
“正是不才,付大人,坐!”
付余觞心中虽有疑惑,却也就坐,道“不知秦先生唤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秦晤歌笑道“付大人不必疑惑,你我同属靖王麾下,原应多亲近,今日邀大人前来本是畅叙别情。”
付余觞道“如此多谢!”心中却道“只怕是有什么事吧,只要不损伤靖王的利益便好!”
秦晤歌道“听说这次太子一方损兵折将,在下虽久居蒙琴,听闻此事,亦感大快人心啊!”
付余觞道“太子一方良莠不齐,难免会出现差错,不过我等也不应该就此放松。”
秦晤歌点头道“正是!付大人所言甚是。只是付大人这般忠心,不知靖王殿下可知?”
付余觞道“臣子忠心何须主上知晓?”
秦晤歌摇头道“只怕付大人尚不知,现在有一份密报呈在殿下面前,言道是付大人有不臣之心,付大人以为如何?”
付余觞一愣“在下之心可昭日月,殿下定会查明真相。”
“呵呵,是吗?可是在我看来,殿下已然相信了,只怕现在正要拿大人问罪呢?”
付余觞低下头,秦晤歌道“付大人勾结琼英,泄漏机密,这事只怕不好交待啊!”
付余觞抬头道“你是如何得知殿下不信我的?”
秦晤歌只是微笑道“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了,付大人以为呢?”
付余觞道“莫须有之事,哼!我素知秦先生有大志,只要不伤害殿下,为臣的绝不会阻止,只是今日秦先生以此相要胁,我付余觞岂会妥协?若是殿下不信我,老臣惟死而已,何复言他?告辞!”
于是转身离去。
秦晤歌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赞赏,清子不知何时出现,道“晤歌似乎很是欣赏他?”
秦晤歌道“是啊,难得一位忠臣,若能为我所用,可惜了!清子还是派人助他一次吧!”
清子点头道“是,晤歌放心。”
秦晤歌回手搂着清子的纤腰,却似乎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又将手收回,道“你先下去吧!”
清子虽不明所以,只好退下。
秦晤歌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究竟怎么回事?”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个满口“师哥”的女孩,唇上绽放出温柔的笑意,忽地惊醒,不禁十分恼火,眼中闪过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