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那日,韩子箫一早起来,穿上喜袍后,只喝了一口茶,正想吃点早点,被韩云殷呵斥说不懂礼数。
在民间,要嫁出去的人成亲那日都是不能进食的。
韩子箫心里叫苦,没想到他爹还真当嫁女儿一样把他嫁出去!
韩氏心疼儿子,偷偷摸摸给韩子箫藏了两个鸡蛋,韩子箫狼吞虎咽地吃了鸡蛋,而后韩氏拉着韩子箫的手说了许多不舍的话,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有人来传摄政王府的迎亲队已经到了门口,韩云殷携着韩子箫立即去府门口。
花轿停在门口,敲锣打鼓的声音响震天,韩子箫出门一看,那八人大轿轿沿悬了一圈的流苏,两边挂着两个镶了金大喜字,喜字下吊着两个玉坠子。虽然华贵但却女气。韩子箫转头对叶青道:“叶青,去把我的马牵过来,我要骑马过去。”
韩云殷恨铁不成钢地低喝道:“你耍什么疯!快上轿去!”
这花轿女气得很,韩子箫实在不愿坐上去,韩氏温和劝道:“子潇,既然是摄政王派了轿子来接,你还是坐吧,左右不远,一会就到了。”
韩云殷从上前给前来接人的轿夫和喜娘一人塞了一个红包,拱着手赔笑道:“让诸位久等,实在不好意思。”回头瞪了一眼韩子箫,用眼神示意他上轿。
韩氏低声道:“子潇,去吧,别让你爹动怒。”
韩子箫迈着步子,喜娘挑开了帘子让他上去,韩子箫坐稳,外头有人喊起轿,吹锣打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韩子箫坐在花轿里头,别扭得很,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像个女人家似得坐在花轿上。挑开帘子,街边围了许多百姓,都是来看热闹的。
叶青小声提醒,“公子,不远了,还有两刻钟就到。”
韩子箫应了一声,放下帘子,坐在轿子里头闭目养神。
过了两刻钟,轿子落轿,喜娘挑开花轿的帘子,韩子箫睁开眼睛,看到花轿外站着一身红衣的褚慕卿。他伸手向着花轿里头,韩子箫迟疑了片刻,将手交给他。
韩子箫弯着腰出了花轿,摄政王府外面少有的热闹,除了百官,还有府门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化了浓妆的喜娘一脸笑意,“吉时快到,两位进喜堂罢。”
褚慕卿牵着韩子箫进府,步子迈得很慢。韩子箫瞥了一眼被他牵着的手,手指动了动,看着两旁的文武百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褚慕卿似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偏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往里面走。
拜过堂后,天已将黑,韩子箫被送入洞房,褚慕卿留在喜宴上接受百官敬酒祝福。
新房里头处处贴着大红喜字,帘布也换上大红的,两只龙凤呈祥的大蜡烛烧得旺,韩子箫进了去,只觉入眼一片红。
在新房里头无事可做,韩子箫肚子又饿得很,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于是开了门,叶青见他开门,大惊,立马上前,把他挡住,“公子,你不能出来的!”
“你大惊小怪作甚,我肚子饿了,你去弄点吃的过来。”
说到肚子饿了,叶青摸了摸肚皮,“我也饿,但这里是摄政王府,我也不晓得去哪里找吃的。”
“上伙房找找,找个窝窝头来我都啃了。”
“哦。”叶青离开喜房去找吃的,按照规矩,成亲当日新娘是不能进食的。叶青怕被发现,被人说他们家公子不知礼数。便偷偷摸摸地,看见人就闪躲。左顾右盼地走在廊檐下,迎面而来两个小厮,叶青一个着急,闪进了一间房。
附近的侍卫听到动静,立马赶了过来,叶青跌倒在地,正要爬起来,两个侍卫手上的剑已经指上了他。
一名侍卫去了前厅禀报褚慕卿。叶青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一张帕子,出不了声。
褚慕卿从喜宴上赶了过去,一见是他,眉头蹙起,对身旁的侍卫道:“松绑。”
侍卫小声劝道:“王爷,此人鬼鬼祟祟,怕松绑后会对王爷不利。”
“他是韩子潇的随侍。”褚慕卿轻描淡写道。
侍卫明白,立即过去给叶青松绑,叶青抬着眼看了看摄政王,有些害怕,“王,王爷。”
褚慕卿负手看着他,“你不在喜房外候着,在府上乱逛做什么?”
叶青老实交代,唯唯诺诺道:“我家公子,他一天没吃东西,饿得慌,小的给他出来找吃的。”
褚慕卿又好笑又好气,却还是一副板着脸的模样,“难道他不晓得成亲当日,他是不能进食的?”
“可,可就是,饿得慌。”
“若是连这点规矩都不能守,日后怎配做本王的王妃。”
叶青闭口不言,在心里道,我家公子还不愿意做你的王妃来着。
褚慕卿看着他,“你先回去守着,此次本王不做计较,若有下次本王可就不会留情面了。”
“谢王爷。”
韩子箫见叶青这么久还没回来,打开门缝看了好几次。第三次开门时,总算见到叶青的身影。
韩子箫看着他两手空空回来,“没找着吃的?”
叶青撇着嘴,“方才被府上的侍卫当刺客抓了起来,还好王爷过来让他们把我放了,王爷让我回来。”
找点东西吃也被当刺客抓起来,韩子箫头上黑线,“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叶青扁着嘴,“公子,你还是忍忍罢了,我今个儿也没吃东西,陪着你挨饿。”
韩子箫叹了一息,“待会王府会有人守夜,他们来了,你再去找点东西吃。”
“那你呢?”
“饿死算了。”韩子箫合上门。
叶青看着合上的门,再摸了摸肚皮,走到屋外的台阶上坐下。
过了不久,摄政王便过来了。叶青匆匆忙忙站起来行礼,褚慕卿瞥了他一眼,“你可以下去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可以去吃点东西。
叶青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新房,离开去找吃的了。
褚慕卿开了门进房,躺在床上的韩子箫速度极快地起来,局促地对着进来的褚慕卿行礼,“见过王爷。”
褚慕卿看着他,挑起眉,“睡得可还舒服?”
韩子箫尴尬一笑,“下官,方才在整理床铺。”
褚慕卿勾了勾唇角,不拆穿他,提步走到他面前,“听你那随侍说,你饿得慌。”
韩子箫一脸委屈,道:“下官从一早到现在,就只吃了两个鸡蛋。”
“哦?原来还偷吃了鸡蛋?”
韩子箫暗骂自己笨,对着褚慕卿干笑一声,“下官体虚,若是一日不吃东西,保不齐就一命呜呼了,为了不在婚宴上煞喜,便吃了点垫肚子。”
褚慕卿听到一命呜呼,蹙起眉,“你这句话就够煞喜了。”
“下官只是说实话。”
褚慕卿牵起他的手,“过来。”
褚慕卿牵的十分顺手,韩子箫却十分别扭。褚慕卿走到桌子旁坐下,示意韩子箫也坐下。韩子箫坐在他旁边,褚慕卿抬起另外一只手,挽着袖子,露出他那只既白净有好看的手,手好看这是其次,重要的事他手上握着两枚鸡蛋。
韩子箫看了看那两枚鸡蛋,再看了看褚慕卿,“这是……”
褚慕卿兀自给自己倒茶,风轻云淡道:“不是饿么?”
韩子箫此时十分感动,“多谢王爷。”在桌角磕了一个鸡蛋,剥了皮,韩子箫一口咬去一大半的鸡蛋,狼吞虎咽地吃着。
吃得太快,喉咙被卡住,十分难受。
褚慕卿见他噎住,赶忙把手上刚倒的一杯茶喂进他的嘴里,韩子箫被噎得面红耳赤,喝下一点水才稍微缓过来。
褚慕卿蹙起眉道:“这么大个人,吃个鸡蛋还能噎着。”
韩子箫对着他笑了笑,“饿得慌,一时心急。”把手上的鸡蛋吃完,再拿起另外一个在桌角磕了磕,剥去外皮,这一次吃的小心翼翼。
韩子箫把鸡蛋吃完,褚慕卿看他唇上沾着蛋黄屑,抬起手,“别动。”
韩子箫果真不动,褚慕卿的指尖在他唇上轻扫了扫。待他的手离开,韩子箫觉着痒痒的,于是紧抿了抿,“多谢王爷。”
褚慕卿道:“还有合卺酒没喝。”
褚慕卿起身去龙凤呈祥烛火旁执起酒壶倒酒,一滴酒都没倒出来。褚慕卿看向一旁的韩子箫,眼神是在问他酒为什么空了。
韩子箫支吾了片刻,“方才太饿,喝了点酒。”
褚慕卿无奈,只好开门让守夜的人去倒一壶酒过来。
待酒送了过来,韩子箫与褚慕卿喝了合卺酒。放下杯子,褚慕卿牵起韩子箫往喜床走。两人在床沿坐下,床是红的,被褥和枕头是红的,他们的衣裳也是红的。
褚慕卿端坐在床沿,“坐过来些。”
韩子箫听话地往他身边挪了挪,褚慕卿犹觉不够,“再过点。”
韩子箫再往他身边挪了一点,几乎要和他贴着,褚慕卿抬起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一带,韩子箫便靠在了褚慕卿的肩上。
被他这么揽着,韩子箫四肢僵硬,只觉自己高大伟岸的形象早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