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安心分二用一边和克洛诺斯说话,一边应付芬妮时,并没注意主席上的某些情况。
“……亲爱的卫斯理,老友重逢,怎么你的兴致看起来并不高啊?”
坐在主席靠中的男法师与旁边一位主管交谈完,回过头见卫斯理法师并未和他身边的人有所交流,表情疏离地独自切割品尝他盘子里的一块鲜嫩的烤排,于是帮他递了一瓶调料,并靠近卫斯理法师低声开启了话题。
“的确,大概是在实验室呆的太久,已经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了。”卫斯理礼貌性地停下手中刀叉,啜了一口葡萄酒,低声说。
那个男法师看到卫斯理格格不入地低落情绪,想到最近某个令法师塔上下都震动不小的新闻,心里有些了然——
任务领队同时也是自己的好友非意外死亡,虽然和卫斯理关系不大,但任务失败是注定的,而且“魔眼”杰弗瑞出身核心,做事滑不留手,报告多半会把责任推到死去的布伦特和远在外地的卫斯理身上。
等到卫斯理回去,事情的问责决定约莫已经没他什么事,哪怕上头处置不严厉,卫斯理的前途也未卜得很,投闲置散或随便发配到某个角落也不是不可能——
即使是超脱俗世的法师,一旦沾染上权力倾轧这类政治层面的斗争,过程的激烈和结果的残酷,也并不比俗世的贵族权斗差多少。
再加上卫斯理和布伦特的关系还相当不错,卫斯理这时低落的情绪,确实是可以理解的。
男法师想到自己的遭遇,也心有戚戚,安慰道:
“别想太多啦,卫斯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和我一样。被发配到北线来——我觉得这个结果也不错,起码不受人拘束,自由度高得多,就是会冒一定风险而已!”
“我和你不同,你修的是塑能系,偏重攻击,算得上半个战斗法师,北线对你来说未必如鱼得水。但至少危险不大。可我却是学院派,大部分时间用来和实验打交道。上一次和同级法师交手的时间,已经距今一年多了!”
卫斯理苦笑着说:“何况你也知道,单打独斗和战争,本来就是两回事,”他摇了摇头,“无论这次上头对我们的决议如何,我是不会同意上前线的,即使上前线,也不会来北线。”
“我也是第一次上北线。如果不是贪图公国给与的奖励实在丰厚,或许我也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那个男法师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
“不过我在一些从北线退下来的法师那里打听过消息,据说魔族攻击北线要塞的频率少了很多。近年阵线上的伤亡率已经逐年降低,我们所共知的那些伤亡数字。似乎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了——”
那个男法师眨眨眼,“而且看那些法师神神秘秘的样子,似乎隐瞒了某些秘密,还推说是为了我们好。才不能提前告知——不过有他们这样的态度,起码我知道危险性不会有那么大,所以愿意为了那些奖励而报名上北线。”
“那你恐怕赶上了一个坏时候!”卫斯理想到那几个弄出偌大风波、却杳然无讯的信物,在心里摇了摇头。
但这事关上层的高度机密,他们接到上层任务时也被要求封口,即使是那些在暗处散布消息的人,也只散布了关于试炼者大量损失伤亡的消息。
布伦特领头的调查任务,也被上层粉饰成是为了试炼的伤亡而前去调查,至于有关信物的消息,是一个字也不敢对外说明,否则,那个风波就不会仅限于公国之内,连各国很多势力,也会因为那些语焉不详真假不一的消息而蜂拥而来了。
上头的处置还是未知,但他总归是知情人之一,所以对此事未卜的前程感到分外迷茫,但有关那个机密的消息,是绝对不能从他的嘴里透露出来的,否则不但他要倒霉,旁边这位好心安慰他的好友也好不到哪去。
卫斯理在心里默默地说声对不起,大口饮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苍白的脸上顿时浮起一片嫣红,视野有了两分朦胧。
“闷酒伤身,来来来,我陪你一起喝!”
旁边的那法师看不下去,重新给卫斯理的酒杯满上,自己也倒了杯酒。
“哎,这一分别,我们再聚,又不知要等到几年后了……”
……
男仆将醉得喃喃说胡话的卫斯理法师扶回房间,担心友人而一起离席的男法师在卫斯理的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才出门唤来仆妇,让她们好好照顾好醉酒的友人。
闻闻自己满身的酒气,男法师也有些厌烦,所以并没有再回席上,也拒绝了男仆的扶持,自己一人回了房间。
一开门,不意外地看到房中已经坐了一个男人,属于隔音法阵的波动充斥房中。
男法师余光留意了走廊两边,走进房中合上门,掏出一块散发着淡淡异香的丝绢擦了擦脸,目光顿时一清,身姿神态一改之前略带醺然的醉态。
“怎么样,乔恩,他有没有露口风?”
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显示出他心里的急切。
“真是个死脑子,嘴巴闭得跟河蚌一样紧,要不是把他灌醉了,恐怕还真套不出一丝口风!”
醒神药剂能清醒大脑,却不能被酒精侵染的肌肉的活力,喝了比平日量多得多的酒量终究不是没有后遗症的,被询问的乔恩法师感到有些疲累,一下坐到椅子上,身体因坐垫的触感和弹性发出一阵舒服的呻吟,他扭了扭脖子,才继续略带兴奋地说:
“不过和我们猜想的一样,他送来的那几个小家伙确实有问题,从他的口风推测,应该是从试炼地直接过来的,应该就是试炼者的一员。”
“他们的身份很明显了,看他们的年龄和实力,就是我们当年那几批中最佼佼的几个,级别也不过如此而已,甚至其中还没有一个不满二十的黄金阶剑士——”
站着的男人低声道:
“现在的问题在于,上层依然还在和那些追着要人的势力僵持,显然大部分试炼者都没被放出来,那么为什么这三个小家伙会被专程用一个正式法师偷偷摸摸地护送出来?他们有什么特殊之处?”
乔恩法师和对方对视一眼,对彼此心里的猜测都很清楚
“学徒期的卫斯理就是个蠢脑子,跟了布伦特后,布伦特把他纵容得更蠢了,不过就算是个蠢脑子,他也依旧是个正式法师,有什么理由忌惮几个小家伙?”乔恩低声说,“尤其是提到那个叫安.琳的女学徒的时候,嘴巴咬得特别紧。”
“东西……应该就在他们身上,”对面的男人眼底闪过亢奋的光,也低声道,“而且最有可能,是在那个叫安的女学徒身上。”
乔恩的眼中也有着隐隐兴奋,却不像同伴那么难以抑制,手指在下巴上抚摸,微刺的感觉让他清醒。
“……可是,看那个黄金阶剑士的样子,是打算寸步不离那个女学徒,”乔恩摇了摇头,“不好下手。”
“玩硬的是最蠢的方法,别看这几个小家伙都是生面孔,但就凭他们的天分,难保背后有什么大背景呢!”对面的男人低声道,“不过对我们来说,最难的确定目标的部分已经完成,在我们的地盘上,要摆布三个刚出门的小家伙,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你又想做那种缺德事!”
乔恩皱起眉,他出身法师,虽然与此人为伍,但终究对违背法师准则某些做法并不喜欢,
“要杀就干脆杀了,在北线死个把人,谁也追究不到我们头上,你弄的事越多,越留痕迹,到时风流韵事弄得人人皆知,法师塔上头派人来查,难免露陷!”
“谁叫下手对象刚好是个小美人呢,娇嫩柔弱的异族美人在床上的滋味,我还没有尝过呢!送上门的肥肉,不试试味道可惜了!”
对面的男人语气轻狎,但他也知道同伴并不喜他这种作风,转而道:
“而且东西他们未必随身带着,说不定藏在哪个角落或者空间装备里,除非从她们那里套话或者心甘情愿地送出来,就算你杀了她们,东西还是得不到。”
“哼!”
乔恩也知道同伴说的有理,虽然心里不快,但为了目标,同伴的做法却是有效的,所以只是哼了一声,提醒道:“小心天之骄女眼界太高,让你吃不到还崩了牙!”
“放心吧,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而已!”
……
月明星稀,北方刮来的凉风透过微隙的窗缝,吹不散满室的酒气,只让窗帘轻轻浮动,在窗棂边地面上落下一片阴影。
躺在大床上满脸通红醺醉睡去的男法师翻了个身,嘴边勾起诡异地笑意,喃喃无声吟语——
“蠢货。”
……
夜幕愈深,一个小小的暗影从某个无光的窗台放出,贴着墙沿疾飞,绕过巡夜的卫兵的视线,翅膀一振,一飞冲天,羽翼在空气中震颤的声音几不可闻。
夜行的飞鸟,在黎明之际越过兰姆大草原。
迎着初阳,收缩在下腹绒羽的鸟爪上,某样事物反射着金属光泽,藏于其中的小小纸帛只用密语书写着寥寥数字:
“少主敬启,目标已定,望接应。”(群书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