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一诺千金
“哎哟，小顾姐，今儿个来得早啊。”李纯年的化妆师在给他搞造型，他歪着脑袋，眼瞧着顾恋，笑容熟稔。这一声“小顾姐”想必是跟凌菲雅学来的。
顾恋微笑，“你也不晚。”
“自从小顾姐到了夏艺，我还没空跟你好好聊聊呢，上次去医院看我，没坐多久你又去忙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李纯年对顾恋突然的到来没什么惊慌，反而开始跟她闲扯起来。
“这还需要谢什么，你是为拍戏受伤的，于情于理，我代表公司去慰问你，是应该的。”顾恋观察李纯年的表情，“这几天拍戏，还吃得消吧？”
李纯年看了看自己的腿，拍了拍，豪气道，“就算吃不消也得忍啊，已经耽误了不少天，总不能再让剧组为我一个人等多少时候。再说，”李纯年环顾一圈周围的配角演员和助理，“兄弟们对我都挺照顾的，处处为我着想。导演也很注意，没让我多受累，拍戏的时候，都让我以最轻松的方式去拍了。”
顾恋顺着他的目光向他身边的那圈人扫过去，唇角略弯，“是啊，你的同事们看来确实很照顾你，不但照顾你的人，还照顾你的心情，为你出气整人都不在话下。”
李纯年这时才听出点味来，端正了身体，坐直了些，让造型师也跟着改变姿势，“小顾姐，有什么话，你就说清楚吧，我是大男人，没你们女人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心思。”
李纯年的两个男助理也一脸不善地瞥了下顾恋。
“我能有什么心思？我初来咋到，哪比得过你在剧组一言九鼎，一呼百应啊？昨天的那些事呢，就过去了，我看见了也当看不见。你腿受伤了，心里憋着一股气，总要找个撒气的地方，我也理解。既然都是大老爷们，那么气撒完了也就过去了。谁要是还要死缠烂打，为那点小事小动作不断，那可真是比娘们还不如了，你说是不是呢？李哥？”顾恋不慌不忙地对李纯年道。
这话软中带硬，由不得李纯年无视，又不好当场发作。他嘿嘿一笑，“小顾姐，这话你对我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呢？我这人刚受了伤，现在等于是个瘸子，能搞啥小动作啊，你们说是吗？”李纯年向周围的人一招手。
个个都呼应道，“就是啊，顾姐你说这话可就让人不爱听了，李哥能搞什么小动作啊？”
哟喝，还有点骨气嘛。顾恋知道李纯年这话并不是不认可自己的道理，大概就是爱要面子，不想被自己奚落了然后完全赞成自己这个女人的意见而已。不过要叫顾恋低声下气跟李纯年说话，那就更加不可能，她好歹是S姐亲口认定的夏艺公司一些具体事务的主要负责人，要是连李纯年这种小货色都得低眉顺眼，那以后在夏艺公司就别想指挥得动别人了。所以对李纯年，一开始就要以硬为主，带点软。他能服气最好，若不服气，她顾恋也有的是办法来对付。
顾恋在那么多汉子的质问下笑笑，看看自己的手指甲，这个动作跟S姐有几分相像，其实顾恋就是故意在模仿S姐的姿态，神情，语气，给熟悉S姐的这些人无端造成了些许心理压力，“S姐自己忙不过来，让我负责《梦三》剧组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方面就是要控制经费，我得定期向她汇报。有些小帐，每笔支出都要跟她交代得清清楚楚。S姐那个个性，别人不清楚，李哥你在夏艺这么多年也是清楚的，账单记得愈细，S姐就愈高兴。这几天的这场大戏啊，剧组开销了不少钱，本来如何向S姐交代就够让我头疼了，昨天还有几个配角，因为最后一点动作没到位，重复了好几次拍摄，这费用就又要多支出一些了，什么人工费、设备损耗的费用啦，……”顾恋发现李纯年的表情庄重了些，而周围那帮人特别是昨天的那两个配角脸色还紧张了些，“我正发愁，是如实向S姐汇报呢，还是大事化小，就说是为了拍摄效果精彩才花多了点，让S姐不要再为是否要换几个配角还费心？李哥，你有什么主意吗？还是，你的兄弟们有什么建议说来给我听听？”
此话听完，李纯年的脸色就难看多了，方才的那种趾高气扬萎靡了下去。他看着顾恋，再笨也知道顾恋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就是顾恋拿自己兄弟们昨天故意整辰星说事呢，的确是因此让拍摄重复了几次，费用这事倒谁也说不准，要是顾恋故意在S姐面前说都是李纯年这帮兄弟的错，水准低下，以S姐那样对浪费公司及剧组经费行为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性格，绝对没有这帮配角的好果子吃。而且这些人中有的就是夏艺公司的工作人员，兼职做做演员的。他们是听了李纯年的话去整辰星的，要是因为李纯年被顾恋向S姐背后告状，导致被S姐开除或更换演员人选，不说李纯年自己在S姐面前很难交代，就是在这帮兄弟们面前，他也很难交代。
李纯年旁边的那些人自然也听出了顾恋话里的意思，明白得不比李纯年少。他们面面相觑，露出后怕的表情。S姐真要怪罪的话，李纯年是夏艺唯一拿得出手的小生，铁定不会有事，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哈哈，小顾姐可真会开玩笑。这种事情还用商量？现在不到处说要构建和谐社会么，为了和谐起见，我们也不用把什么事情都扩大化嘛，能够往小里解决，就往小里解决嘛。本来就是小事情，何必搞那么麻烦，让大家都难做人呢？”李纯年站起身来穿衣服。对顾恋的笑容明显热情了许多。
李纯年的热心建议也得到了周围一圈兄弟们的拥护。
“李哥说得对，顾姐，你就听听李哥这次的意见吧。这种小事不用这么计较吧。”一个昨天与辰星饰演的巫王对打的配角演员插话道。
“就是啊。”其他人附和。
“不是我要计较小事啊，昨天可以说是小事，反正拍戏的事情说不好，一时花多花少是没什么可疑的。但，要是接下来两天拍戏，再像昨晚那么玩，我可就实在瞒不了了。S姐这人也不是傻子，不是我想瞒就能瞒的。你们要是保证接下来两天认真完成戏份，不会再有额外多余的费用支出，我何苦要跟你们过不去啊？”顾恋笑容真诚。
“我们又没说今天还会像昨天那样，小顾姐，你想太多了。”李纯年闷声闷气道。
“真的吗？”顾恋话是这么问，目光却是向着在场所有人。
这下子，这些人彻底明白了，顾恋是在向他们要一个承诺，保证今明两天好好拍戏，配合辰星，不再惹是生非。否则，她就会以昨晚的事情为借口，向Ｓ姐告状，不然，不但那两个配角要吃不了兜着走，连李纯年也未必有什么好果子吃。
霎时间在场的气氛有点僵，李纯年不发话，其他人也没人表态，大家相互观望，不敢首先站出来说什么。
“看来大家都对自己的水平很不自信啊。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你们做你们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吧。”顾恋说着就要抬脚出门。
李纯年一示意，他的两个年轻助理迅速先于顾恋感到门口，拦住了她。
“喔？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话都不敢说，想挟制不成？”顾恋知道李纯年当然没这么蠢当场对自己做什么，不管他心里多生气。
“我今天在这里发了话了，自然就是真的。你们答应吗？”李纯年目光向自己的男助理和那帮配角朋友们一瞥。
两个男助理即刻识趣地点头之处。
“李哥都这么说了，我们有什么不答应的？”其他人都看着李纯年，然后向顾恋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各位大佬爷们就是跟我定下了君子协议，一诺千金都明白吧？大家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努力配合主演，完成剧组摄制进度。”顾恋向众人点头微笑。
搞掂。
顾恋出了化妆间，看到佩月月一直往一个地方关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又是辰星那里。
工作人员正在开吊车，试试高度，辰星站在下面仰头望着，目光似有畏惧，但是又很坚持。有人在他身边帮助他把钢丝系上去。
辰星只觉得钢丝一套上去，身体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酸痛彷佛一瞬之间于又全部回来了，叫嚣着自己的存在。他几不可查地轻皱了下眉，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胃部又隐隐翻上来的恶心的感觉。还好早上没吃任何东西，不然一上来就开吐那就丢脸丢大了。今天反应似乎会比昨天更严重，辰星心里冒出这个不妙的认知。也许是昨天晚上的折腾给他的身心造成了很严重的阴影，就算他心里多么想克服，身体和心理上的客观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有个跟辰星差不多身高的小伙子穿了跟辰星一样的戏服走过来，告诉他自己是辰星的替身。徐导说了，不用替身是不行的，因为确实有些极为危险的高难度动作像辰星这样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是做不来的。
昨天辰星对有替身这种事还有些耿耿于怀，今天忽然感到欣慰了很多。也许顾恋昨晚劝诫他的话也起了些作用。
这个世界上，果然很多事情光靠逞强是没有用的。
其实他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总会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自己再坚持一下，尽管辛苦点，结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苦再累都会过去的。
但对有些他觉得自己早已明白的道理，或许是时候该重新思考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