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砸人饭碗
郝冠霖进了收音棚，手里握着的打印稿应该就是用来配音的最终剧本稿。
调音师同时负责录音，耳机没拿下来，直接低下头继续工作。
顾恋看了看，收音棚是隔音的，她只看得到郝冠霖开口，听不到他说的话。可是对方的表情在正式开始配音时就变了，表情有些狠戾，倒是有点入戏的意思，就不知道声音到底配得如何了。看了看调音师前面的录音设备，顾恋发现旁边还有两副耳机，于是径自走过去拿起戴上。
“……时至今日，你所忠于的天帝下令将你的爱人魂飞魄散，你要如何自处？……”顾恋听完心里一愣，这不是？对啊，这是辰星第一次巫王试妆时，和刘莹演的第一场戏，也是跟顾恋对词的那场戏。
顾恋回想着辰星当时的声音和语气，不自觉地就用来对比眼前这个网配出声的配音员的声音表演。
那时顾恋被他的演技震撼了，倒没多注意辰星的声音演绎，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辰星那时的台词也说得很好，除了那天生没法改变的广东口音在一开始让自己有点出戏外，后来她的注意力都被辰星的演技吸引了，对方的情绪和语气都让自己很入戏，完全想不到他的口音问题了。
将面前的郝冠霖的声音代入辰星的巫王造型，顾恋还真有点不适应。顾恋知道自己是早习惯了一口港普的辰星，猛地听配音接受不来，于是尽力抛弃自己的主观偏见，来就声音论声音地听取郝冠霖的配音。
与顾恋的第一印象相比，这时的郝冠霖给巫王配的声音要低沉了一些，没有那么清亮，声线似乎也变化了些，比较符合人物在此时此境的性格。如果是上古时期的巫王，那时就该用清亮些的少年声音来配。
尽管顾恋觉得情绪变化上，郝冠霖做得不如辰星自己说台词时的效果好，但是能注意到人物的这种区分，对他一个新人来说，也算是不错的表现了吧。顾恋作为一个外行来说，至少没听出来有太突兀的地方，只是总觉得欠缺了点什么，还是不能算满意。不知道内行怎么说？顾恋看看身旁的调音师，倒是没什么表情，熟稔地在设备上控制各种按钮，进行录音调配的工作。偶尔调音师喊了停，对着收音棚里的郝冠霖说，“这里声音不对，有点颤了，重来。”郝冠霖则会很不好意思地鞠躬表示歉意，马上重新来过。
顾恋依稀知道现在配音都是配音演员一个一个来的，将自己的角色全部配完之后，由录音师将所有角色的配音进行合成。可是季悠玥和郝冠霖怎么都在这里？而且林彦妮说季悠玥是配凌菲雅的角色，两人要说对戏好配合方便的话，也不该是这两人在这里，应该是李纯年或者刘莹的配音演员在这里。
录了会儿，实在听不出郝冠霖有什么大问题，顾恋摘下耳机，看看一边的季悠玥坐在椅子上，吹着空调还拿着小扇子，一副热得不行的状态。
“你好，我是夏艺公司的经纪总监顾恋，你就是配音演员季悠玥？”顾恋笑着向季悠玥打招呼并介绍自己。
季悠玥望望她，表情淡淡的，什么也没说，微微颔首表示听见了。
顾恋有点奇怪对方的态度如此冷漠，不由继续说，“我前几天都在上海有事，今天才回来。一直听S姐说要请几个大牌配音演员，今天过来见识一下。”
季悠玥微微笑了下，还是没说话。
呵，顾恋还真没见过这种比一般演员都大牌的配音演员，即使是大牌演员，除了个别爱摆架子的，通常为了表示自己的好人缘也不会这么冷淡对待圈内主动问好的人。
虽然不知缘由，但季悠玥不想跟自己说话的信号很明确，顾恋当下不再搭话，脸色也冷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季悠玥走到录音师身边，也是没说话，只轻轻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录音室眼皮一抬，马上毫不迟疑地让郝冠霖停下，自己调了几个按钮。
郝冠霖随即抬头，对着录音室和季悠玥笑了笑，收起配音稿搂在腋下，屁颠屁颠地就跑了出来，对迎上前来的季悠玥颇有些点头哈腰的讨好样。
季悠玥仍是一句话没说，用纸巾擦了擦脸上早就不存在的汗水，有些厌烦却没有停步，同样拎着一沓配音稿施施然从郝冠霖身旁走过，进了收音棚，好像没看见他一样。
调音师继续给季悠玥录音。
顾恋都不知道配音演员还会这么高贵冷艳。连带对着刚出来的郝冠霖也没啥好脸色，冷冷盯着他，想着这家伙要是跟季悠玥一样，不管他水平如何，顾恋都会想办法开了他。
郝冠霖送了季悠玥进去后，回头看到顾恋，眼珠一眨，也是一副笑模样，倒不让人讨厌。他对顾恋做了个“嘘”的噤声手势，向着配音室的门外走去，边走还边示意顾恋跟他出去。
顾恋本不想理会他，还想亲耳听听季悠玥这所谓的大牌配音配得有多么好，但看看郝冠霖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模样，顾恋想了想，觉得跟他去室外听听对方的想法也无所谓，当即就先跟着郝冠霖出去了。
“呼……”郝冠霖出了配音室的门，悄悄关上后，才长舒了一口气，接着不等顾恋发问，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本剧的配音演员郝冠霖，剧里主要配巫王这个角色。”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恋当然没那个季悠玥那么高贵冷艳，于是也伸手敷衍地握了握。
“我知道，你是夏艺的经纪总监顾恋顾小姐，我看过前段时间你为了天皎事件开的发布会，认识你。觉得你很棒，敢跟华悦叫板！”郝冠霖完全没有季悠玥的冷漠劲，为人要活跃得多，而且一听就知道，这人嘴巴比较甜。
“我也是才知道你就是巫王的配音。”顾恋上下打量着他，神色倒比季悠玥方才更冷淡。
“嗯。刚才你是不是跟我们季姐搭话了，她没理你是吧？顾小姐你可别误会啊，季姐她上个礼拜刚加班加点配完一部电视剧，嗓子有点问题，说多了话就会犯疼。现在她又要给《梦三》赶工，除了工作之外，她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郝冠霖观察顾恋的神色，一开口不是介绍自己，而是忙着先为同伴解释，这让顾恋有些另眼相看了。
听了郝冠霖的话，顾恋心下稍稍释然，还是觉得不以为然。至于需要一句话都不说么？嗓子不好到这个地步还怎么配音，干脆换人好了。
“季姐其实人很好的，就是最近工作太累，又要保护嗓子，所以不太愿意和别人说话。”看顾恋的表情，郝冠霖又补充说明，“而且这天气又这么热，在录音棚里一待好半天还真是活受罪……”
“不是有空调吗？”顾恋觉得他这话说得矫情。
“不是，录音棚外面有空调，里面不能有，空调也会有声音。收音的时候，里面是一点点动静都不能有的。”郝冠霖摇头道。
这话一出来，顾恋知道自己问了外行话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季姐其实很想休息的，可是为了给《梦三》配音，不耽误进程，她也是很辛苦在工作。顾小姐您别介意……”郝冠霖兜来兜去都是为同事说话，看来这季悠玥的资历确实比他高很多，使得他这么巴结她。顾恋心中做了初步判断。
“我知道了。”顾恋点头让他别说了，表示不太想提到季悠玥，“你以前配过电视剧么？”她现下是有话要问郝冠霖。
“……配过。”郝冠霖面有难色，低下头声音小下去了。
“是什么电视剧？”顾恋追问道。
“我那是个打酱油的角色，而且这电视还没播。其实《梦三》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配音的电视剧。”郝冠霖鼓起勇气说实话，然后强调说，“可是我以前配过很多网上有些名气的广播剧和网络游戏……”
“够了。”顾恋打断了他，“你能对我说实话很好，那我也对你说实话好了，我是不太信任你。巫王这个角色不仅对演员本人很重要，对整个电视也很重要，我会向S姐建议精益求精，哪怕是配音方面，不能因为这一个细节影响到整体效果。”
郝冠霖当下面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我……我可以保证不会影响到电视剧的效果……”这小伙子看着挺机灵的，估计事前也打听过顾恋在夏艺的地位，知道她在S姐面前说话有着绝对的分量，因此对她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也倍感严峻。
顾恋明白自己在对方眼中就是一个刻薄的坏人，一见面干的就是要砸人饭碗的阴损事。想想自己原本也不算好人，顾恋并不在意自己对对方心目中的形象如何。她和郝冠霖接触后，对这个人本身不算讨厌，只是，她不想让对方的业余水准有一丁点影响到辰星表演的机会。对辰星而言，顾恋很清楚，《梦三》里巫王这个角色是他重新踏入人们视野的第一块很有关注度的跳板，甚至比《梦三》男主对李纯年的意义要大得多。要完全利用好这块跳板，那首先她要在各个方面都保证这块跳板出厂之前的任何一个环节的质量，哪个细节都马虎不得。
在这个目的面前，一个小小业余配音演员的饭碗，完全不在顾恋的考虑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