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见我偷看,急忙一把将我提溜到了树后,低声说:别喘气,狐眼妖僧专门吃小孩子的脑髓,知道了么?
“爷爷,我怕。”我看着爷爷说。
爷爷将墨斗递给我,叮嘱道:将墨斗揣在怀里,百鬼不侵,待会儿拽紧红线,害怕就闭上眼睛,知道了么?
我点点头,然后将墨斗塞进了怀里,死死拽着红线,躲在树后不敢出声。
爷爷往树后走去,很快念经声传来,这是爷爷做作法。
咕嘎咕嘎的蛤蟆叫还在继续,听的人头皮发麻。
我虽然害怕,但也担心爷爷,又偷偷往树后看。
爷爷盘膝而坐,身边点着一圈蜡烛,烛火抖动着。
棺材中,狐眼妖僧赤发飘舞,双眼碧光爆射,口中喷着黄烟,周身的白毛无风自动。
我急忙躲了起来,生怕被发现了吃脑子。
红线抖了几下,然后如琴弦波动,上面传来剧烈的震动,一股怪力扯着。
突然,力道暴增,异常的霸道,将我直接掀了一个跟斗。
我心里吃惊,暗想肯定是被狐眼妖僧发现了,要顺着绳子将我拉过去,然后挖脑髓吃。
想到此处,大脑快速转动,地上布满了数根,赶紧将红线拴在了一条水桶粗的数根上,打了死结,依然不放心,用手死死抓着。
红线是爷爷渡鬼用的,叫千年血蚕丝,坚韧异常,柔能克刚,纵有千钧之力也不能撼动分毫。
爷爷念经声越来越快,怪叫声更加凄厉。
树冠上的一只黑鸟惊叫几声,扑楞着翅膀,掠过湖面往远处飞去。
见红线拴的牢靠,既害怕又好奇,伸着脑袋往树后偷看。
爷爷周围的蜡烛,火焰全部变成了青色,照的他脸色铁青。嘴唇快速动着,念经声起伏,脸上的汗珠不断滚落。
狐眼妖僧喉咙发出了哧哧声,然后咕嘎发出了咔咔脆响,随即倒在了棺材里,砸的灰尘升起。
爷爷见差不多了,掐了法诀收了法,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见没事了,解开红线缠在手上,走到了爷爷身边。
“爷爷,现在怎么办?”我踮着脚,胆怯地网棺材里望,尸体直挺挺躺着,戾气已经消散殆尽。
爷爷拔出了桃木钉,将桃木桩、墨斗、血蚕丝,依次收到了黄布袋里。
“将封魂罐放棺材里,滴血盟誓后,用土封了,就算是定亲了。”爷爷装了旱烟袋,边吸边说。
这时,一双碧绿的眼睛从棺材里冒出,尖尖的嘴巴,一对雪白的爪子一跃而起,叼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消失在了草丛里。
“咦?怪不得会诈尸,原来是里面窝着白狐。”爷爷惊叹道。
果然,棺材底部堆着一些黄土,尸体的右脚处,用蒿草摆着一个窝。
爷爷拿出封魂罐,解开了红布打开盖子,放在狐眼妖僧尸体胸口处,对我说:伸出手来。
我不明所以,伸出手还没来及询问,只觉得食指一凉,鲜血已经冒了出来。
鲜血滴入了封魂罐,发出了嘶嘶声。
刚割破时,只觉冰凉,随即就是剧痛。
十指连心,我流着眼泪,不停啜泣着。
“小男子汉了,别支支吾吾了,要勇敢一些,知道了么?”爷爷微笑着说。
我抹着眼泪,呜咽着说,爷爷,痛,呜呜……
爷爷没有理会我,用红布盖住了封魂罐,贴了一道黄符,在四角压了四枚铜钱,随即往里面填土。
埋好之后,又在上面撒了一些香灰,烧了一些纸钱。
点了两根红蜡烛,摆上水果,爷爷嘴里低声念叨着。
许久,爷爷对我说:定亲已成,焚香盟誓,祭拜完了就走。
我点了四柱香,恭敬地拜了四拜。
之后,按照爷爷的指示,用渗血的食指在黄纸上画了一个十字,焚着后说:
无量湖边情切切,菩提树下意绵绵。彼岸花开三生缘,骷髅坐化君亦还。
“爷爷,可以了么?”我发誓之后,看着爷爷问。
爷爷点点头,拉起我的手说,行了,起来吧!
爷爷拉着我的手上了船,木船缓缓离开了岸边,往回行去。
夜风凄冷,我立在船头,回望着菩提树,树下站着一个白影,向我浅浅一笑,随即消散了。
见到鬼姐姐,我心里一阵欢喜,朝着菩提树使劲挥手,希望她能够看见。
爷爷说的鬼新娘,不会是鬼姐姐吧?
我心里发暖,如吃了蜂蜜一般,甜蜜蜜的,问爷爷:“爷爷,鬼新娘是不是鬼姐姐?”
爷爷点点头,然后将木浆放在船舷上,回身望着菩提树说:以后别再叫她鬼姐姐了,叫花娘,知道了么?
我嗯了一声,问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花娘?
爷爷微笑着说:若有一日,无量湖干,菩提开花,骷髅坐禅,当是娶她之时。
船儿轻轻地摇,心儿微微地荡,很快船到湖边。
水中,一个白影浮动着,好像一团棉花。
很快那东西飘到了岸边,原来是那只白狐,嘴里叼着小狐狸,爬在一具死尸上,在水中起伏着。
爷爷见了白狐爬在尸体上,脸色微微一冷,扔出手里的铁锹砸去。
灵狐轻轻一跳躲开铁锹,扭头怨毒的看了一眼,几个跳跃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老狐须毛皆白,从狐眼妖僧棺木中逃出,又能利用死尸渡湖,很有灵性,怕是成精了。”爷爷没打中,不无忧虑地说。
“成精了会害人吗?”那小狐狸很可爱,要是能捉到就好了。
“狐妖虽然心情温顺,但是有了灵智,就会骚扰人,尤其善于摄魂,能杀人于无形,真是防不胜防啊!”听爷爷说狐妖杀人,立即打消了收养的念头。
架了驴车,吱吱扭扭一路颠簸,出了死人沟,往家里赶去。
离家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见一个黑影在门前飘动,听到驴车声,急忙迎了上来。
王胡子破锣声说道,叶师傅,您可回来了,杏花的尸体闹腾的紧,快去看看吧。
爷爷惊讶地问,不是封住了七窍,怎么还不安宁,难不成诈尸了?
王胡子脸色发黑,惊恐地说,也不是闹腾,就是古怪,一会儿喉咙里咯咯响,一会眼睛眨巴几下,时不时咧嘴诡笑……
爷爷哦了一声说,没事儿,这是惊尸了,灌入浓茶水就行。
王胡子继续说,惊尸了,怪不呢!那杏花肚子肿起来了,是咋回事嘛?
爷爷脸色大变忙问,你是说杏花肚子肿了?
“可不是么,自从你封了七窍离开,尸体就出现了诡异,不久肚子肿的像西瓜似的。”王胡子一脸胆怯,声音也有些变调。
三人还了驴车,往王胡子家赶去。
一进门,就听到了杏花母亲的哭声,来到里屋,只见杏花直挺挺躺着,肚子高高隆起,双目圆睁,嘴角带着怪笑。
我吓得急忙躲在了爷爷身后,然后怯生生偷看杏花的尸体。
爷爷拉着杏花的手,把了脉,然后抚摸着隆起的肚皮,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叶师傅,这到底是啥子事嘛?”王胡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了水泡。
杏花是独生女,冷不丁就死了,王胡子能不心疼么。
爷爷缓缓说道,杏花怀里孩子,而且死的屈,这是怨气难消呐!
“啥,杏花怀了娃,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咋可能?”王胡子一脸吃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爷爷沉声说,你先别,杏花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王胡子仰着头一想,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异常,也吃饭也干活呀!
杏花母亲在旁边抹泪,瓮声瓮气地说,咋没异常,她不是被村支书叫出去了好几次,还偷偷压话,不让往外说呢!
村支书也不是坏人,而且对村上很负责,人也很和善,按理说不会害杏花。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背地里的勾当,谁能晓得。
爷爷给杏花盖好被子,走到堂屋里说,杀一只活鸡,再找一张黄纸来。
王胡子知晓爷爷的本事,这肯定是要施法了。
在黄纸上写了杏花的生辰八字,将黄纸剪成了纸人,用鸡血画了眼睛鼻子眉毛嘴巴,然后用朱砂在背面画了符咒。
在大门上点了一只蜡烛,在碗里放了一个血馒头,竖直地插了两根红筷子。
地上放着纸人,在蜡烛照耀下,非常诡异。
爷爷嘴里念着咒语,嘴里低喝一声:起!
阴风一卷,蜡烛火焰变成了青色,纸人嚓嚓作响,嗖了一下立了起来,呼呼呼往前方飘去。
“快跟上纸人,看到哪里去。”爷爷说着,迈开步子拉着我追去。
王胡子脚下快步,紧追着纸人,在巷子里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村支书家门前。
“看来就是这里了,杏花已经指明了方向,害死她的人就在里面。”爷爷说着,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纸人。
王胡子暴怒道,好你个村支书,平时人五人六的,竟然把我家杏花肚子搞大,老东西,看我不剁了你。
爷爷见王胡子就要往里闯,急忙拉住说,不能太鲁莽,事情没弄清之前,万不可打草惊蛇。
“这还有啥说的,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定是那老狗做的。”王胡子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将村支书撕碎。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
“先躲起来,看是什么人。”说话间,三人躲在了巷子深处的黑暗中。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王支书,杏花的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说出去,不然,呵呵,你全家就等着审查吧!
村支书沙哑的声音说,黄秘书放心,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会泄露半句。
黄秘书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说不出的刺耳,只听他说:这就很好嘛!我听说你家孙女长的水灵,有没有这回事儿?
村支书支吾着,半天才说,没……没有的事,您甭听别人胡说。
黄秘书哈哈一笑,随后二人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