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水不想他被这样沉重的话题感染,眸子一转就又神秘兮兮的笑道,“说点正经事吧,那位浔阳郡主的身份特殊,照我手上掌握的信息,太子对她可谓千依百顺,虽然不可能将她用作联姻和笼络朝臣的工具,但也绝对不会草率定下她的婚事。你要是真的动了长远的心思的话,还得要仔细想想了。”
言罢就不再滞留,大步离开。
褚易安不会利用褚浔阳,但是真要议亲的话,男方的身份肯定也不能太低,就算不是有底蕴背景的世家子,至少也要是人前显赫的朝中新贵。延陵君是南华人,而且身份也极为特殊,此事不好操作是有目共睹的。
苏卿水说是泼冷水,更是善意的提醒。
映紫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狐疑道,“主子,这人是——”
“苏逸!”延陵君道。
“长顺王府的二公子,苏逸?”映紫暗暗提了口气,对此人的身份还是大为意外的。
延陵君却没多言,只就随口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有事发生?”
“没有。”映紫道,连忙收摄心神,“不过浔阳郡主回府只呆了小半个时辰不到就又被大管家陪着一起出门了,奴婢随了一段路,好像是去——”
映紫说着就似是有难言之隐的顿了一下,拿眼角的余光偷偷去瞥延陵君的脸色,道,“去了城东柳林街的教坊。”
所谓教坊,映紫的表达已经是相当含蓄。
城东的柳林街,众所周知便是京城里最具盛名的烟花之所。
褚浔阳换了装束,连青藤都没带,只带了青萝一个,由曾管家陪着出的门,去的是素有柳林第一楼美誉的锦上花。
彼时华灯初上,正是各家楼子开门揽客最热闹的时候。
褚浔阳和青萝都做了男装打扮,衣物特意选了不起眼色泽和料子,妆容也仔细的处理过,再加上两人都有习武,言行举止之间也没有女子的矫揉造作,掩饰身份不在话下。
曾管家在二楼不起眼的位置要了一个雅间,说是雅间,实则也只是用半道珠帘遮掩视线,不妨碍里头的人观看表演和打量人群。
“台上的那个弹琴的清官点翠,还有那边穿枣红衫子的妙仙儿,都是我们的人。”曾管家一边敏锐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指点道,“一会儿属下把两人叫来给郡主考校一番?”
褚浔阳瞧着外面大厅里灯红酒绿的热闹,闻言,漫不经心道:“不必这么麻烦,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差事,我在这里看看,随便挑一个就是了。”
从心理上讲曾管家是觉得这样的地方本身就辱没了褚浔阳的身份,更是不想她和那样身份的女人有所接触,自然也没坚持。
中途曾管家出去了一趟,褚浔阳也没问,只就一直默不作声的瞧着楼下点翠和妙仙儿两人的举动。
台上点翠一曲奏罢,便有客人嚷着要她过去陪酒,其中两桌的客人吵闹的厉害,最后不知怎的就为了抢人要动手。
“哎哟我的爷,这是怎么了?有话要说,有话好说,可别伤了和气。”**急匆匆的出来打圆场,拽着点翠上去告罪。
点翠的模样生的十分纤弱,眉宇间一股淡淡的愁绪点缀,我见犹怜。
那**拽了她过去,她这赔罪也是赔的别开生面,嘴上说是自责,一边就抽了帕子抹眼泪,迂回劝诫双方的话是半句也无。
褚浔阳在珠帘后头看着,忍不住哑然失笑:“这位点翠姑娘,当真是个妙人儿!”
话音未落,两拨人就是为着博得美人一笑争执的愈发激烈起来,谁也不肯想让。
“她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尤其还是有特殊用途被人安插在这里的棋子,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要顺水推舟大事化小的,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生事的。”青萝不悦道。
曾管家刚从楼下上来,见到下面乱成一片的场面也是眉头直皱,刚要说话,褚浔阳已经果断的开口道:“点翠!就她吧!”
一锤定音,说完已经一撩袍角下楼去了。
青萝十分诧异,忙不迭跟上去,不解道,“主子,那女人瞧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你若是用了她,恐着以后她会生出外心思来。倒是那妙仙儿看着要沉稳,当是个忠义本分些的。”
“我又不用她去杀人放火,要她的忠义和胆色做什么使?”褚浔阳耸肩,却是不以为然。
对于褚浔阳会选点翠,曾管家也始料未及,也跟着上前两步道,“小主子若是不满意,咱们可以再去别家,对面的环翠阁里也有——”
“不用了,就是她了,这个点翠,甚好!”褚浔阳道,抬手打断他的话,就快步下楼离开。
这里人多眼杂,曾管家也不好再多说,只能跟了出去。
回去的马车上,褚浔阳就对曾管家问道,“通常这类人要启用了,你们都是如何处理的?”
“人都是事先训练出来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待要送出的去时候都会先灌了绝子药。”曾管家道。
因为褚浔阳还没出阁,曾管家跟她说这些的时候便有些不自在,解释道,“郡主是知道的,这样的人虽然不是暗卫死士,但也无甚差别,一旦叫她们有了子嗣就是弱点,以后不好掌控。”
褚浔阳点头,手上摩挲着腰间佩玉思忖片刻,然后才道,“告诉下面的人,这个点翠尽快安排,寻了合适的机会就把人给送出去,至于你说的绝子药,也不用灌了。”
“郡主!”曾管家讶然的提了一口气,不解的看着她。
“我说过,我放她过去,不是为着杀人放火的。诚如你方才所言,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好掌控了,可也同样,只有有了弱点和希望的人,才能激起她的斗志,这样后面的戏码唱起来才会精彩纷呈。”褚浔阳的眸子流转,笑的别具深意,“回头你照我的吩咐叫人传话给她,指给她一条路子就别再管了,告诉她,从今以后没有人会再约束她的所作所为,至于她自己能爬到多高,就全凭她个人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