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儿并不知道,在暮雪鸢满是爱怜的眼神深处更有着不忍与哀痛。
之前说的江湛璃来过此地其实是隐瞒了很多事,其时江湛璃受重伤昏厥,根本不可能来三生剑阁,真正的情况是江暮玦与华晴珞商量后决定让江月儿留在三生剑阁,来小孤山传递消息的也是江暮玦,毕竟,金陵现在已是暗流涌动,江忆染等人毕竟都是修为在身且有着能让大多数人忌惮的背景,但江月儿就不一样了,如果跟随江忆染等人按照行程入金陵势必多出难以控制的凶险,江暮玦绝不允许江月儿再出事,况且万一在金陵时江月儿觉察到了某些蛛丝马迹而意识到江湛璃的现状,也会让情况更加难以控制。而暮雪鸢是江暮玦在这世间不多的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之一,让江月儿在暮雪鸢门下修行的安排也能最好地保障江月儿的安全。
但终归,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实在是对江月儿的不公平。
然而时局如此,也只能徒叹奈何。
光阴流逝,当夜幕完全笼罩天地,孤月崖只剩下风儿在呼啸。
然而,在这清冷的风中,却有一个人未曾入睡,正在小澧楼前的亭子下凭栏而立,静静地看着幽深无月的夜。
这个人,正是江忆染。
其实有关江湛璃、江月儿的一些事,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也隐隐有些猜到了,再加上这一路上遇到的种种事情以及所听说的一些消息,让江忆染心中更是难以平静。
他素来自诩潇洒不羁,但实际情况是牵系太多,根本不可能做到心无顾虑、来去如风。眼下三生剑会结束后便将前往金陵,那里,是漩涡的中心,真正的暗流狂涌,之前封蜀王只是一个序幕,一个变局即将完全展现,虽然没有人能知道这变局到底是什么,但其实大部分人都觉察到了诸多的迹象,暗地里已经做了心照不宣的准备。他的心中还是有着隐忧,以及深藏不显的惘然。
正当江忆染对着星子时隐时现的夜空发愣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温婉的声音:“怎么?还不睡吗?”
江忆染回头,发现原来是暮雪鸢,当即笑道:“心中有些闷,睡不着。”
暮雪鸢站到他身边,微微摇头,颇为感怀地说道:“你啊,就是心思太聪慧,什么事都看的很清楚,这样活着会很累的。”
江忆染无奈说道:“我也不想啊,谁让我生来就是这个性子呢。”
暮雪鸢撇撇嘴,道:“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臭美。”
“嘿嘿。”江忆染摸了摸鼻子笑道。
“月儿爹爹的事,”暮雪鸢拂了拂耳畔的发丝,“以你的性灵,应该猜到几分了吧。”
江忆染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差不多能想到一些。来三生剑阁拜托雪姨的应该是我爹吧?”
“确实如此。月儿爹爹受了重伤,现在已经被你爹和医仙华晴珞带去了小璟湖的医庄,应该会暂时封存在寒溟冰棺中续命。”
“连华前辈都没有办法吗?”
“你应该也知道,真正让月儿爹爹命垂一线的是其功法的反噬。所以,方法不是没有,找到他所修功法的剩下部分即可,但这实在渺茫。”
“到底是怎样的功法?”
“九卷天书,上古神物,自仙界流传而来,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能被月儿爹爹寻到已经堪称奇迹。”
“天书?”江忆染喃喃,旋即又抬起头问道,“这天书到底是何等模样?”
暮雪鸢白了江忆染一眼,道:“都说了,这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又怎么可能知道?月儿爹爹或许知道,但现在……唉。”
江忆染却是陷入了思索。
暮雪鸢见江忆染这般模样,不禁问道:“我说,你小子不会是想去寻那天书吧?此等神物,有缘者得之,若是无缘,算寻到海枯石烂也无用。”
江忆染当即摆摆手笑道:“雪姨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少来。”暮雪鸢没好气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既然天书难寻,也只好静静等待这缘会否降临了。”江忆染摸了摸下巴,说道,“现在我倒是更关心月儿一些。”
暮雪鸢双手环臂,微微瞪了一眼江忆染,说道:“怎么?你担心我教不好吗?人家月儿可是月华剑体,就算没有你爹的这层关系,我也会对月儿这个弟子珍视无比、倾囊相授。”
“月华剑体?”江忆染闻言却是好奇道。
“哼,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江忆染当即连连干笑,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幸而暮雪鸢也没有继续戏谑江忆染的意思,静静说道:“月华剑体是一种对太阴之力极为敏感与先天亲近的体质,若能彻底觉醒,哪怕不经练习,便可凝化极阴极寒的太阴玉剑,遁虚飞玄,杀人于无形。不过,我倒是希望月儿她能永远不用这手段去杀人,虽然这似乎并不现实。”
一开始听得饶有兴致的江忆染在听到最后也是蹙眉叹道:“是啊,这样可爱天真的小姑娘怎么能让她双手沾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