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东南,有一方小楼。
楼是书楼,名是临轩。
楼的第一层,是茶室,第二层收的才是书。
来观书者,可先饮一杯清茶,或是倦时下楼品茗,皆为人生欢愉事。
可惜的是,这一夜,楼中没有茶香,亦物书卷气,唯有杀意与阴谋的气息。
二楼的布置,四周皆是书架,唯有中心处是一大块空地。
空地之上,有一方莹蓝色的六芒星法阵,闪烁着光芒。
法阵之中,一身黑衣的解语真半坐于其间。
她长发凌乱,嘴角噙血,脸颊上也有一道血痕,很是狼狈。
她的脸上,笼着一股黯淡的青气,气息微弱,赫然是中了毒。
她倔强地咬着唇,忍受着伤势带来的痛苦。
右边的书架前,还站着一个青衫人,戴着白狐面具,怀中抱着剑。
他双眼微闭,似在冥想。
左边的书架前,也有一人。
他着黄衫,戴黑虎面具,半蹲着,手里把玩着一柄匕首。
这时候,有一扇窗户动了一下,紧接着解语真的面前便是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来人是个女子。
她身形纤弱,一袭淡墨色衣裙,戴黑狐面具,可一头长发却是如雪一般白。
她的身后负着一柄入鞘之剑,光看那白玉剑鞘,便是剑意盎然。
墨裙女子出现后,黄衫男子便是站起了身,笑道:“呦,墨狐妹子这么快回来了,想来是消息已经送到了。”
墨裙女子点点头:“不过是送一个消息,能需要多久。”
“哎,这你就不懂了。这白狐就是个闷葫芦,我又是个话痨,你这里离开的小一会,可把我憋坏了。”黄衫男子轻轻抛动匕首,抱怨道。
墨裙女子看了眼解语真,悠悠说道:“这里又不止白狐一个,怎么不和她聊聊?”
黄衫男子摇摇头:“我这嘴你也知道,这不是怕说些不该说的么。”
墨裙女子轻轻一笑:“你也知道。”
黄衫男子连连干笑。
墨裙女子却没有再理会他,看向解语真,淡淡道:“你猜,他回来吗?”
解语真微垂眉眼,没有答话。
但她心里的想法呢?
她知道墨裙女子说的那个“他”是谁。
她想他来,又不想。
墨裙女子让她猜。
她又该怎么猜呢。
所以她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
墨裙女子见解语真不说话,低头一笑:“我听说你们的这位少主很是让人亲近,为人洒脱,待人和善,处事果断,毫无架子。他最喜欢交朋友,也从不在意身份,是么?”
解语真依旧不说话。
墨裙女子轻轻捋了捋垂落的发:“确实是个不错的少主,和他爹一样。可惜,我很不喜欢。”
解语真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却止不住渗出的血丝。
看来,伤势又加重了。
不过,想她这样的人,在成为影子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她并不惧死。
相反,她现在很清醒。
所以,在听到墨裙女子的话后,解语真有些奇怪。
墨裙女子说不喜欢,这又是何意?她会是谁?看起来似乎与燕王和少主相熟的样子?
墨裙女子自然不知道解语真心中所想,她半蹲下身子,勾起解语真下巴,藏在黑狐面具后的秀媚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光:“你的伤势可是越来越重了。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便是天上的仙佛,也救不了你了。一炷香,咯咯,以他的修为,到这临轩书楼可用不着一炷香的功夫。你不愿猜他会不会来,我却猜,他一定会来的。”
说罢,墨裙女子站起了身,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任月色洒进来。
解语真微微抬头,望着墨裙女子的背影,心中闪过一抹寒意。
墨裙女子双手扶窗,流连于那一抹月色,轻声说道:“不过,我觉得,他来了也无用。那样的交易,他再如何至情至性,也一定不会做的。他爹不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可到头来还是选择了拒绝。终究是一丘之貉。”
解语真再度咳嗽起来。
她不明白墨裙女子的话。
或许是因为这些话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也或许是因为毒素渐渐发作,她有些难以思考了。
她只知道,那青衫男子突然开口了:“墨狐,不必多说了。”
他的声音清洌中带着寒意,果然是生人不近。
墨裙女子微微侧首,冷笑了一声,终究没有再说话。
但能看得出来,她和青衫男子有些不对付。
另一边的黄衫男子看到这幅场景,顿时觉得有些尴尬,饶是自称话痨的他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