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洛海棠正躺在止澜居的青玉床上,叶韵宁坐在床边,捧着一碗药汤,用汤匙微微搅动,轻轻吹着气。
洛海棠静静看着叶韵宁几个呼吸,直到她察觉洛海棠已经醒来。
叶韵宁将药汤放到一边,微喜道:“海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洛海棠轻轻摇头,温声道:“我没事。”
叶韵宁微笑,重新捧过药汤:“没事便好,来把药喝了。”
洛海棠缓缓起身,接过药汤,一口一口轻轻啜着。
很快,药汤见底,叶韵宁将碗重新放回桌子上。
而洛海棠擦了擦嘴角,看向叶韵宁,轻声道:“叶姨,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回过身的叶韵宁怔了一下,心里涌起了些许酸涩。
她轻抚洛海棠鬓角的发丝,低声道:“傻姑娘。”
洛海棠柔柔地望着叶韵宁,眸中却带着坚定:“叶姨,谢谢你的照顾,但是,我现在便要离开了。”
叶韵宁秀眉轻挑,担心道:“为什么这么急?你在扶桑树下晕倒,此刻身子还有些虚弱。”
洛海棠咬了咬唇:“我看见他了。”
“看见他?”叶韵宁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洛海棠却是微微低头,两手轻绞,嘴角浮出温婉的笑:“我能确定,一定是他。既然有了线索,就更要去寻找。”
叶韵宁这才恍然。
她看向洛海棠,眼神复杂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世子的所在?”
“是些零散的片段,像云烟般飘在我眼前。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象,是真实。”洛海棠说得很认真。
叶韵宁轻轻叹了口气,牵过洛海棠的手,紧紧握住,悠悠说道:“傻姑娘,想去便去吧,只是一定要小心。”
洛海棠真的很感动。
她的娘亲,很早就去世了。
这么多年来,她只在两个人身上感受过那种来自母亲的温暖。
一个人,是把她当作自己女儿的穆盈盈。
还有一个,便是眼前的叶韵宁。
“嗯。”
洛海棠贴近叶韵宁的怀里,真的就像女儿一样,温柔地应着。
当云梦止澜居中洛海棠醒转的时候,襄阳城西云居禅寺的灵德殿中,江晨瑜又一次将线香插进了佛像前的小香炉里,然后模样虔敬地行礼。
太子殿下每月皆会来此礼佛,这已经是整个襄阳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当然,江晨瑜来这可不止是礼佛这般简单。
佛,是要礼的,但同时,也是幌子。
行礼过后,一袭黑衣如墨的公冶无生再次出现了。
他抱着肩靠在殿内漆红大柱边,神情幽淡。
江晨瑜转过身望向公冶无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听说,辽阳城那边失手了。”
公冶无生轻笑一声:“你放心,当初许诺的补偿自不会少你。”
说罢,他抬手轻轻一弹,一只墨玉手镯便是飘向江晨瑜。
江晨瑜接过手镯,双眉微挑,淡淡道:“须弥芥子之宝,忘川倒是大手笔。”
公冶无生并未答话,只是微微仰起头。
而在神识往手镯中轻轻一扫后,饶是幽沉冷静如江晨瑜也是难掩喜色。
不得不说,公冶无生给的补偿,很合他的胃口。
江晨瑜将墨玉手镯收起,负手于身后,悠然笑道:“合作愉快。”
公冶无生呵呵一笑,微眯双目:“我还有一桩买卖,不知可有兴趣?”
“说来听听。”江晨瑜挑了挑眉。
公冶无生收起笑容,幽淡道:“辽阳城那边,你我的势力退走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你应该还不太清楚。”
江晨瑜未作应答。
公冶无生说的,倒是实话。
江晨瑜的根基毕竟都在南方,他在辽州一带的势力确实薄弱。所以,那日公冶无生在辽阳城的布局落空后,他的人第一时间完全退走了,再加上城中也没有他提前安排的耳目细作之流,所以他也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冶无生知道江晨瑜显然也有些感兴趣,放下手垂到两边,向前轻轻走了几步,附到江晨瑜耳畔,用极低的声音如恶魔低吟般幽幽说道:“你那惊才绝艳的侄儿,真正的身份,可是燕遗族的少主呐。”
说罢,公冶无生便是走到江晨瑜前方,背对着他,负手站着。
江晨瑜脸色已然剧变,甚而有些狰狞。
他踏前一步,沉声道:“事关重大,你能确定么?”
“能,当然能。”公冶无生冷笑一声,抚了抚手腕,“虽然不知道陆忘情和你二哥有过什么约定,但看起来,你那侄儿真正的身份,是陆忘情之子。”
江晨瑜陡然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神情间平静地可怕。
只是,在不知沉默了多久后,江晨瑜露出了一抹阴森狠辣的笑,那样的笑,仿佛来自幽冥:“呵呵呵,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公冶无生微微低头,眸中浮现着幽光。
“所以,你说的买卖是?”江晨瑜舔了舔嘴唇。
公冶无生转过了身,看向江晨瑜,微微咧了咧嘴角:
“你可曾听说过这样四个字,人言可畏。”